第44章 峰回路转
第44章 峰回路转
孙燕那边的希望落空了,贾烈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她把家里的口罩和消毒液都清点出来,一共是十三个N95口罩,一瓶没拆封的五百毫升消毒液和另一瓶用了只剩半瓶的消毒液。
她给刚才说要以物换物的邻居单独发信息,说能不能用三个口罩或一瓶消毒液来换。
对方没回复。
贾烈急了,以为对方要反悔,赶紧又追加了两个口罩,对方还是不回。
贾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心说怎么就一会的功夫就反悔了呢。她只能在大群里吼:刚才说以物换物的邻居,请回复我一下。
群里的热心大姐们也开始帮着吼,那位邻居实在躲不过了才冒头,在群里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想跟你交易了。
贾烈急了:为什么呀,刚才不是都答应了吗?
群里的大姐也开口帮贾烈:就是啊,答应了怎么还反悔了呢,现在没温度计可是大事。再说了,一家两个温度计也没用啊。
那位邻居被大家狂轰之下,也急了:我刚才问物业管家了,她家就是六零二,现在全家隔离,谁爱去换谁去,别特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刚才还为贾烈说话的人,瞬间不出声了。
贾烈赶紧解释:我们全家是因为前几天跟一位从吴城出差回来的同学吃饭,担心被传染上,所以自愿隔离的。我们交换的时候可以把东西放在门外,不需要正面接触,家里的口罩都是单个包装的,没拆封的消毒液上面有塑封,不用担心。
群里一大妈马上说:怎么就不担心了?这些东西你们都接触过的好吧?塑封和外面包装我们不用拆的呀?这细菌和病毒要是粘在塑封包装上,我们中招了怎么办?
贾烈耐着性子解释:我们只是隔离,没确认就是被传染了。
这话刚发出去,立马被人给怼回来:那也没确定没被传染啊。
一位其他楼栋的大哥语气不善:怎么回事,自己正在隔离不知道吗?都是一个小区的,让邻居去给你送温度计,你这心可够毒的啊。
贾烈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知道这个时候硬怼就是捅马蜂窝,她从来都不是个怂人,但也不想成为小区里的公敌,毕竟这家子除了她还有冬青和小冬瓜。
虽然她买了新房,但这新家一时半会儿没法搬,他们一家还要在这个老破小区住下去。这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弄僵了,这恶人恶语即便伤不了她和冬青,但给小冬瓜留下心理阴影,也是得不偿失。
为了孩子,贾烈认怂。
她迅速打过去:各位邻居,给大家带来困扰,我道歉,我不应该在群里求助,打扰各位邻居了。我收回我刚才发出的所有话,另外我们一家人一定会按照国家规定,在家里隔离完十四天,不会给各位小区住户带来额外麻烦。
贾烈的这段话发出来后,好几秒没人接话。
她把手机丢在饭桌上,气得嗓子越发的疼。本以为终于能弄到一只温度计了,没想到闹了一圈,还是没能解决。
贾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赶紧又喝了一大杯温水,心里的气这才缓和了下来。
他们一家被隔离这件事,本着对自己和对别人负责的态度,她是跟物业报备过的,物业也在小区里发过通告,所以她以为大家都知道,刚才也就没说。
可如今被大家这么一闹,性质就变了,搞得她好像是将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一样,这还不如一开始就把隔离的事说了呢。
手机又震了一下,她以为是孙燕或者韩谷雨的信息,拿起来一看,还是业主群里的。
一个微信名叫“完美”的人在她刚才发的那段话下面问了一句:我们这样跟她微信群聊,病毒会不会通过网络传染?
贾烈被气笑了,刚要在群里怼回去,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出群了。
她那个气啊,早知道就不在群里问了,屁用没有,还惹了一肚子气,自己一家人还成了别人眼中的瘟神。
她在家里的小客厅里烦躁的走来走去,胸中有一口气压着她,她跟自己说生气不值当,气坏了又没人赔,这种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贾烈不能做。
找不到宣泄的地方,这个时候只能转移注意力。她看了眼一览无余的客厅,实在是没什么可转移她注意力的地方,便随手打开了电视。
此时电视里正在重播昨晚的春晚。房子太小,她怕吵着屋里的冬青和小冬瓜,把音量调到了最小的一格。
往年过春节回老家,无论是回她家还是回冬青家,除夕晚上一定是大家围坐在一起看春晚,这是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她一直对那些固定模式的节目没多少兴趣,要不是为了陪着家人,她是不会看的。
但今天,她为了转移注意力,硬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看着春晚一个小品的重播。没想到看着看着,还真看进去了。其中几个老梗她还配合的笑了笑,忽然觉得,要是能这么平安无聊的活到老,也是一件幸事。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她转头看出去,小区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冬青房里的凉气不停从门缝里钻到客厅,贾烈也坐不住了。担心他在里面冻坏了,她起身把以前的电热毯和小太阳都找了出来,敲了敲冬青的门:“睡了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冬青戴着棉帽穿着羽绒服缩在被窝里越睡越冷,压根睡不着。
他哑着嗓子:“我没事。”
“我给你把电热毯和小太阳放在门外了,你出来拿一下,把电都插上,把屋里弄暖和些。”贾烈说着,又给他换了壶热水。
冬青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鼻音浓重的鼻子:“好,你先回房,我出去拿。”
贾烈哪敢回房啊,女儿在里面,在没量体温之前,她都不敢靠近女儿。眼看冬青要开门出来了,她只能转头进了后面的厕所里。
冬青把东西搬回房间的时候,抬头看到桌上放了一个小暖壶和一个杯子,又看到电视正开着,声音调到了最小。这些都代表着贾烈刚才一直没回房间,而是在客厅待了很久。
冬青看了眼灶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正在煮。他看了眼厕所方向,他想要问问贾烈到底怎么了,但现在的他在客厅多待一秒,贾烈跟女儿的危险就多一分。
他快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等把小太阳和电热毯都通上电,这才拿起手机,发了一串语音给贾烈。
此时待在挤窄厕所里的贾烈忽然生出一股凄凉的挫败感,她把如今她和冬青的窘境,归结到自己的能力不足,赚不了足够多的钱上。
在她的意识里,他们要是有钱,她就不会硬逼着冬青去参加聚会,更不会去听取柳全涛的“成功经验”,今天也就不用被隔离。
他们要是有钱,就能住在三房一厅甚至四房一厅的大房子里。即便是隔离,那冬青现在就可以换到另一间暖和的房子里躺着。而她,也不用窝在客厅里无处可去,更不用躲在这逼仄的厕所里闻臭味了。
可所有的“要是”都是白日梦,这种事也就是想想yy一下,就跟幻想买彩票中大奖一样,让困苦的生活得到一点点调剂。毕竟梦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听到冬青回房关门的声音,贾烈也从幻想回到了现实,她这才慢慢从厕所里走出来,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茫然无措的看着哑剧一般的电视节目。
手机进了一条冬青发的信息:“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待在客厅?”
贾烈不想把自己嗓子疼的事告诉他,只能随口编了个谎:“在房间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客厅冷,你还是回房间吧,别感冒了。”
贾烈回了个“OK”的手势,把手机放在一边,头倚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此时她每吞咽一下,都感觉嗓子里有个东西咯着她。
她觉得自己肯定中招了,但现在没有温度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度了。她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滚烫无比,这让她越发慌了。她想着现在要不然先吃点退烧药,管它多少度,先降下去再说。
但转念一想,要是她染上的是肺炎而不是普通的发烧,吃了药,把初期的症状给压下去了,岂不是反倒耽误了治疗?
就在贾烈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先吃药的时候,门口忽然想起一阵踢门声。她确定这样的声音,是用脚踢出来的。
自从疫情爆发,人人自危,对面五米外看到来人都自动避开,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串门。再说就算是真是有事找来,也不可能是踢门。
听这粗暴的声音,贾烈火气上来,喊了一嗓子:“谁啊?”
没人回答,但又是一阵踢门声。
疫情是面照妖镜,这段时间的新闻,时常爆出很多在外地的吴城籍人员被别的地区的人用有色眼镜看待甚至驱赶。贾烈担心是因为自己刚才在群里说话,让这个小区里怕死又小心眼的人开始了骚扰报复。
她暗暗骂了一句,没有贸然开门,而是先打开猫眼,朝外面看了看,发现没人。
冬青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他不能出房门,只能隔着房门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一个神经病。”贾烈没好气的关上猫眼。
她站在门后,越想越气。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们也不想变成这样,可小区里的这些人不帮忙也就算了了,还落井下石。这帮孙子不是怕被传染吗,那我就开门,看你们还敢不敢再来踢门。
贾烈赌气把门打开,刚要踩出去,就看到自己门口的门垫上,放着一个小篮子。
篮子里,放着一小瓶消毒液和一只电子温度计。
她怔了几秒,左看右看,楼道里没人。
贾烈心怀感激的拿起地上的小篮子,心中百味杂陈,怨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小心眼的人是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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