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亭下已过了三刻钟，棋局尚未分出胜负。
沈念雪面上瞧着从容，实则手心已出了不少冷汗，她的本意是即使是输也要输的体面些，可与苏子昙几轮的对弈后，她逐渐清晰苏子昙的棋技并非高于她很多，若是她搏一搏也有几率能赢。
她聚心凝神思虑着该在何处落子，苏子昙忽而发笑：“念雪姑娘再犹豫不决下去，日头便要下山了。”
沈念雪未应声，又观察了眼局面，她好似又被苏子昙带入了死局，她心中长舒了口气落下一子。
“念雪姑娘当真要下在此处？如此一来你便输了。”
苏子昙见状笑得更是肆意，下子的手如生了风，几乎是一瞬不犹豫地落子。
沈念雪望了眼局面，细白柔荑抹了一把额间的虚汗，心道终于可结束了。
她抬眸对苏子昙拱手道：“我输了，自愧棋技不如苏姑娘。”
周围瞧热闹的小姐们拍手叫好，围至苏子昙身旁将她簇拥在中央拍马屁。
“苏姑娘棋艺在潭洲称第二，皆无人敢称第一了。”
“可不是，你们说说，苏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生得如此俏丽，偏生还有如此好的家世，让人羡慕不来呀。”
“是啊。也便是今日这个沈姑娘不自量力非要与苏姑娘争个一二，啧，这不狼狈惨败了，我若是她定是要躲去角落哭上片刻的。”
绿衣女子言罢，转眼便瞧见面色阴沉的林苒，她一顿，扫了一眼林苒身旁沈念雪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啊，沈姑娘还在此呢，我还以为沈姑娘已无脸面在此早便离开了呢。”
林苒望了眼一旁一言不发面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的苏子昙心中很是失望。
今日的子昙姐姐令她陌生，甚至还令她有些厌恶，总感觉她有意无意间在挤兑小表姐。
林苒怒瞪了眼绿衣女子：“你放尊重些。”
绿衣女子是位小官家的嫡女，对这林苒一商贾之女全然不惧，甚至还有些看不上。
她冷哼了一声，瞄了眼沈念雪：“如何不尊重了，我说的她自不量力说错了么？真是晦气，区区一满身臭铜锈味儿的商贾之女哦不，是还是个外亲，在知府千金面前耍什么风头，到头来不过是成了个笑柄。”
绿衣女子此话是将沈念雪连带着林苒一同轻贱了，林苒自小在家中万千宠爱中长大从未受过如此之气，她撸了撸袖子欲上前找人理论，沈念雪双手握住林苒的手，对她微摇了摇首。
她身为姐姐如何能让妹妹站出来替她出头。
“这位姑娘所言之意是瞧不上我们林家的姑娘吗？”
绿衣女子一愣，头次遇见如此直白的，也不知是在装不懂还是真蠢。
她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沈念雪上前一步，打量了眼绿衣女子，“可姑娘从头到脚的物件皆出自林家的商铺，既然如此瞧不起林家便将发钗与衣裳都解了吧。”
绿衣女子面色一僵，林家底下的商铺覆盖全城，她今日所戴的首饰越所穿的衣服的布料确是在林家底下的铺子买的。
她气焰已消了一大半，望了眼四周窃窃私语着准备嘲笑她的几人，硬着头皮道：“那又如何，我花了钱便是我的了，你又平何让我脱掉。”
“哦。”沈念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绿衣女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于是让墨璃将她的钱袋拿出来，她掏了一块银子出来塞进绿衣女子手中。
“银钱还给姑娘，现下姑娘可以脱了吗？我瞧得出来姑娘是真嫌晦气的，我们家的东西穿在姑娘身上也耽误了姑娘的心情不是。”
绿衣女子攒着手中的银子，懵住了，她求救地望了眼苏子昙，苏子昙也是衣服瞧热闹之态根本未打算出口帮她，余下的人更是一片墙头草，苏子昙都未开口她们亦不会开口。
场面僵持下来，不知是谁开口小声说道：“林家小姐怎么说也是苏府正儿八经地邀请来的，孙小姐只是一个客人，苏姑娘还未说什么她如何还嫌弃起来了，我若是孙小姐无脸面呆在此处了……”
此话一出便有人立即应道：“可不是吗，瞧她手里头的银子，够买几身她身上的衣裳了吧。”
林苒双臂抱胸，幸灾乐祸地望着绿衣女子：“孙小姐，请吧。”
“你们……”绿衣女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当众脱衣之事她怎能做的出来！
她觉得颜面大失，气愤地撂了撂衣袖落荒而逃。
孙家小姐走后，其它几人又继而围在苏子昙身旁阿谀逢迎，苏子昙享受被捧之感笑着应和，也未忘林苒这个自小与她一同长大的手帕交，她后知后觉地望向林苒。
林苒眼神微冷，立即移开眸子，挽住沈念雪的手臂：“小表姐，爹爹应该也与苏大人谈完事了，我们去寻爹爹吧。”
沈念雪点点头，礼貌地朝苏子昙行了一礼，携着林冉离去。
苏子昙张了张嘴欲叫住林苒，终究是未叫出口，望着林苒与沈念雪亲昵地靠在一起的背影，心底越发沉郁。
……
宴席上，林苒与沈念雪并排着坐在林致渊与林木尘身后，林苒这才想起来问沈念雪是如何看出来孙小姐的首饰与衣裙皆是出自林家的店铺的。
沈念雪凑到林苒耳旁小声道：“她的发钗我恰好在林家的珠宝阁见过款式一样的，至于衣裙嘛，是我猜的。”
先前她便知晓林家是靠布庄起家，那日与表哥一同出去逛街时也进过几家林家的布庄，里头很多成衣的款式新颖又好看，很招年轻姑娘喜爱，她方才见孙小姐的衣裙款式也漂亮便随意一猜。
不管她是否猜对了，反正只要她说话时底气足她就是对的，这可是师父教她的。
“小表姐好聪明~”林苒对着沈念雪泛星星眼。
沈念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
她好似发觉她口才似乎比之前要好些了，起码不至于被人怼着说不出话来了。
“对了，小表姐。那银子呢？”
林苒瞧见孙小姐走时将那银子扔桌案上了，小表姐收没收起来她没注意，但不能便宜了他人去。
“收起来啦。”沈念雪手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钱袋，还在远处她便放心了。
她想稍后还是将钱袋给墨璃姐姐保管吧，这些皆是师父给她的，若是丢了，将她卖了都凑不出这十几两银子。
“那便好。”林苒见沈念雪精精有味地食了一块又一块的百果蜜糕，讶然问：“小表姐不嫌腻吗？”
沈念雪闻言时伸向百果蜜糕的手微顿了一下，微蹙着眉纠结了几瞬后还是拾起了一块蜜糕，咬了一小口，而后轻摇了摇首。
“不腻啊，苒儿表妹要来一口吗？”
林苒连忙摆摆手。
虽她是江南姑娘，她最不爱吃的便是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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