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都满意了,那就开始做事吧
“谁?”
“新阳侯和广阿侯?”
···
“竟是他二人······”
“怎会是他二人······”
听闻刘胜先是略有些惊讶的发出一问,又惊疑不定的自顾自呢喃起来,特意入殿通传的宦者令夏雀,只满是不解的摇摇头。
而在夏雀恭敬的退到一旁,静静等候起刘胜的指令时,端坐于御榻之上的天子胜,却是已然陷入思虑之中。
新阳侯吕谈,广阿侯任但。
——刘胜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先反应过来,并最先走进未央宫请见的,居然是这两个人。
新阳侯吕谈,是初代新阳侯——胡侯吕青的六世孙。
说起这初代新阳胡侯吕青、二代顷侯吕臣,便又是汉开国功臣当中,典型的‘上阵父子兵’。
和类似状况的曲周侯郦商、郦寄父子一样:吕青、吕臣父子,也同样是‘父子二人皆为开国元勋,二人的功劳被一并封给父亲,再由儿子作为侯世子’的典型代表。
秦二世二年,也就是后世人认知中的公元前208年,张楚政权的建立者、大泽乡起义的发动者陈胜,被车夫庄贾杀害,章邯麾下的秦平叛大军随即攻下张楚首都:陈邑。
但在之后不久,也就是章邯率主力部队继续东进,只留下部分兵力驻守陈邑后,二代新阳倾侯吕臣,便在新阳县组织起了苍头军;
带着一帮发首斑白的‘准老年’人,吕臣很快便收复了陈邑,又杀死了背叛陈胜的庄贾,并在陈邑重建了张楚政权。
知此剧变,秦廷驻扎在蓝田的左、右校尉再次攻打陈县,双方兵力差距过大,吕臣败走南下;
之后再次聚拢兵士,与番邑大盗英布相遇,两军联合往北,反攻秦国左、右校尉,在青波得以击败秦军,再次在陈县复立张楚政权。
于陈邑修整期间,吕臣、英布听说项梁平定了会稽郡,正渡过淮河向西而来,于是决定依附项梁。
深知陈胜这个‘反秦旗帜’重要性的项梁,在从吕臣、英布二人处落实陈胜的死讯后,便听从范增的建议,决定拥护楚国王室后裔、楚怀王熊愧子熊心为楚怀王。
后不久,吕臣与刘邦、英布等人配合项梁,得以拥立熊心为楚怀王。
秦二世二年九月,项梁在定陶县被秦将章邯击败阵亡。当时正在攻打外黄的刘邦、项羽得到项梁战死的消息,顿时军心大乱士卒惊恐;
刘、项二人经过商议,决定和吕臣一同引兵退回东边——项羽驻守彭城西面,吕臣驻守彭城东面,刘邦则驻守在砀县。
怀王熊心畏惧秦国军势,将吕臣、项羽的军队收编归由自己统领,把楚国都城由盱眙迁移到彭城,任命刘邦为砀郡长,赐爵武安侯,统领砀郡兵马;
又任命项羽为鲁公,赐爵长安侯,并任命吕臣为楚司徒。
至于吕臣的父亲吕青,则被怀王熊心任命为令尹(等同相国)。
吕臣任职司徒、其父吕青任职令尹,与当时的楚国左尹项伯、上柱国陈婴、以及后来攻秦时担任柱国的共敖等人,构成了后楚政权的中枢决策层。
后来怀王熊心制定对秦国的军事行动时,诸老将都不看好能够攻入关中,遂推出刘邦成为西征秦国的主将,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北上救赵。
秦王子婴元年(公元前206年),刘邦率先入关,纳降秦王子婴。
其后项羽统领诸侯军队入关,于垂名青史的鸿门宴之后主持分封诸侯王,怀王熊心被项羽遥尊为义帝。
随后,项羽又强行驱赶义帝到长沙郡郴邑,义帝身边的大臣们也逐渐背叛了他,最终,义帝楚怀王雄心,被霸王项羽派人杀死。
汉五年,项羽败亡乌江。吕臣的父亲吕青以西楚令尹的身份归顺刘邦。
汉高帝六年正月壬子,吕臣的父亲吕青被刘邦赐爵为新阳侯,食邑千户,功劳与堂邑侯陈婴同等。
以上,便是初代、次代新阳侯:吕青、吕臣父子二人功封彻侯的全部履历。
将这父子二人的履历总结归纳一番,便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父子二人得以封侯的主要功劳,或者说主要原因,其一,是儿子吕臣先后两次复立张楚政权,为楚隐王陈胜挽留了社稷,为反秦大业重新树立起了旗帜。
至少是试图重新竖立。
其二,则是父子二人曾在义帝楚怀王的后楚政权,分别担任过令尹、司徒;
而汉太祖高皇帝刘邦攻打项羽打出的旗号,便是‘为义帝楚怀王报仇,让厮帝的贼子项羽付出代价’。
刘邦以‘为义帝复仇’的名义攻打项羽,自然也就要对义帝的遗老遗少表示关怀,甚至是挑出几个典型,裂土以封侯。
很显然:吕青、吕臣父子二人,便是大小刚合适的典型······
明白了以上种种,‘新阳侯’这三个字的含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汉开国过程中,因为和陈胜的张楚政权、义帝楚怀王雄心的后楚政权均有牵连,所以被太祖高皇帝立为典型,封以千户食邑的遗老遗少。
说得再直白一点,初代、二代新阳侯,便已经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开国元勋’了;
而如今的新阳侯吕谈,更已是六世新阳侯······
再说广阿侯任但,先祖为广阿懿侯任敖。
相较于初代、次代新阳侯:吕青、吕臣父子,广阿侯一脉的‘起家’历程,无疑便简单了许多。
——始皇帝末年,沛泗水亭长刘邦得到县衙调遣,押送一批劳役、刑徒前往关中,去修筑骊山秦始皇陵。
途中,有三二青壮趁夜逃走,导致整个劳役、青壮队伍,都陷入了‘就算按时到了骊山,也要因为缺号而被连坐处死’的尴尬处境。
负责押送队伍的泗水亭长,自然也在此列。
于是,刘邦无奈的召集起剩下的人,苦涩的告诉众人:跑了几个人,俺们就算是到了骊山,也都要被处死;
与其大费周折跑去关中送死,让尸体腐烂在他乡,不如就此散去,各谋出路吧······
遣散大部分人之后,刘邦带着剩下几个自发追随自己的班底,躲到了砀山上,便算是落草为寇了。
当夜晚间,喝的酩酊大醉的刘邦,还做了那件为后世人耳熟能详的‘赤帝子斩白蛇’的传奇事迹。
而初代广阿懿侯任敖的发家史,也正是以刘邦这次落草为寇作为起点。
——刘邦落草为寇,自是为秦廷所通缉,作为亲人的刘、吕两家,自然也都逃脱不了干系。
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当时,唯一一个和刘邦记录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高后吕雉。
沛县衙役登门询问,得知吕雉并不知道丈夫的去向,也就一言不合,便将吕雉带走关到了县牢之中。
作为‘大户人家’——吕太公吕文的女儿,刚嫁人不久,尚还未年老色衰的吕雉,自也有着独属于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水准线以上的姿色。
如此美人被关在大牢,看管的小吏自忍不住胸中悸动,虽没敢真做些什么,却也还是难免言语挑逗、轻薄。
而任敖向来都十分尊重,或者说十分‘看好’刘邦这个老乡,得知嫂子被人羞辱,当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花了点钱里外打点,得以顺利进入牢房;
向嫂夫人打听了那小吏姓甚名谁,便直接顺着吕雉的手指,在牢房中对那小吏一阵胖揍!
虽然最终,任敖因此也蹲了几天大牢,但从上帝视角来看,相比起‘抱上汉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大腿’的收获,蹲这几天大牢,实在是太值当不过的代价了。
短短几年之后,始皇帝驾崩沙丘,二世即立,天下随即大乱;
已经积攒下些人马的刘邦,也响应了陈胜吴广的号召,率领麾下‘义军’,从砀山一路杀回了老家:丰沛。
得知任敖的所作所为,自是记下了任敖的这个情,从此对任敖信任有加。
虽然碍于任敖确实本事不大——至少在那个猛人辈出的时代显得太过普通,刘邦并没有太过重用任敖,但由于当年那件往事,任敖也还是得以在刘邦率军征发期间,被刘邦留在楚地,驻守丰沛龙兴之所。
以宾客身份从龙,被任为御史,非亲非故,也不是樊哙这样的老伙计,任敖却也还是被刘邦留下来守老家;
——信任二字,不外如是。
鸿门宴后,刘邦获封为汉王,之后便开始联合各路诸侯,向东攻讨项羽。
此时的任敖,则被刘邦任命为上党郡守。
楚汉争霸画上句号,刘汉鼎立,又奉代国相陈豨举兵反叛,上党守任敖据城死守,为太祖御驾亲征、平定叛乱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并以此功得封为侯,食邑一千八百户。
后来刘邦驾崩,孝惠刘盈继位、吕太后临朝掌权,任敖也还是在御史大夫的位置上做了三年,才被吕后的亲信:二世平阳侯曹窋换下。
只是相较于始祖的努力,或者说是运气,任敖的子孙后代,却完美的继承了先祖的平庸,又完全没能继承先祖的‘好运’。
任敖的儿子——夷侯任竟,于太宗孝文皇帝三年袭爵,直到太宗皇帝二十四年,足足二十一年的时间里,都从未曾出任过任何官职;
而任敖的孙子,如今的三世广阿侯任但,也从太宗皇帝二十四年袭爵至今,都没能被任命为哪怕一百石级别的职务。
换而言之:广阿侯一脉传至如今的第三代,便已经被汉家朝堂权利中心边缘化,已是空留彻侯之爵,却根本无力涉足权力金字塔的塔尖决策层。
而这,也正是刘胜为这二人的到来,而感到万般惊诧的原因······
“新阳侯一脉,本就是太祖高皇帝为了照顾楚隐王陈胜、楚怀王雄心的遗老遗少而立下的牌坊;”
“如今传到第六代,更是只能抱着那一千户食邑混吃等死。”
“广阿侯虽算得上丰沛元从,也只传了三代,却根本无法和绛侯、舞阳侯媲美。”
“再传个三两代,怕就要出个纨绔子弟,犯下罪责失了国······”
···
“竟然是他二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他二人······”
喃喃自语着,刘胜总算是从思虑中回过身,淡然望向身侧的夏雀。
“方才宫门之外,新阳侯和广阿侯,可曾禀明来意?”
听闻此问,夏雀只稍思虑三两息,便面带笃定的摇摇头;
随后,又颇有些迟疑的抿了抿嘴唇。
“确不曾。”
“只是奴途中,碰到郎中令正要出宫,同奴寒暄了两句。”
“据郎中令所言,此二人,或是为了劝陛下速兴科举,方联袂入宫······”
随着夏雀话音落下,刘胜又沉吟片刻,也终是缓缓点下头。
这二人的来意,刘胜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又从夏雀口中得到消息,便算是彻底笃定了猜测。
——这俩人,率先反应过来了。
率先明白了科举,根本就不是农户黔首能掺和的,而是刘胜专门为功侯贵戚,以及关东那些个学阀开的绿色通道,这二人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前来,请见刘胜,并劝说刘胜:科举要趁早!
至于原因······
“时间拖得越久,关东那些个‘大家’‘名士’的弟子门生,得到消息的就会越多;”
“越早考举,能从关东赶来长安应考的考生就越少、长安功侯家中的纨绔子弟们,机会也就越大······”
“这么简单的道理,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这二人?”
“还是说除了这二人,其他人根本不在乎家中子侄的前途?”
再皱眉思索片刻,刘胜终是不解的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暂时甩到了一旁。
最后再沉吟一番,方抬起手,用食指指腹摩擦着下唇底侧,语带淡然道:“告诉新阳侯、广阿侯:朕已明知此二人来意。”
“只是朕尝闻:人寡,则言轻;人众,则言亦重。”
“科举关乎国朝纳仕,朕不敢专行独断。”
“如果新阳侯、广阿侯,能再找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功侯贵戚,一同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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