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霜焰净火
一片无边的大草原。
风凝霜赤足走着,四野茫茫,她不知该往何处去,风卷过,天边相接的远方,好像站着一个女子。
下一秒,她像被瞬移似的,来到这女子身后。
看不清她容貌,但她与她一样都是赤着双足,素色衣裳,长发在风中飘舞,凄绝的美。
她缓缓转过身,瞳目漆黑,额头上一朵霜花,白光凛凛。
风凝霜大吃一惊,因为这女子,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她说不出什么话,似乎说什么都很怪异,两幅一模一样的面庞就这样沉默打量对方。
一阵大风刮过,长草如涛簌簌不断,那女子的衣裳的居然开始发黄、变黑,像纸张开始燃烧,她的身躯也随之化灰,一点点飘散。
“救我……”她艰难地向风凝霜伸出一只手,像从灵魂中发出凄苦绝望的呼救。
风凝霜恍惚片刻,待将手伸去时,为时已晚。
对方已全然成灰。
她的头突然像被利斧重劈,痛得弓起身,捂着脑袋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痛死时,突然,痛止了。
再度睁眼,依然是那片草原,她依旧茫然前行——直到看见那个女子。
然后她瞬移到她面前,与她沉默相望——再然后,对方的身躯开始燃烧。
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向她伸出手,她忽与她变换了一个位置。
她看见自己的身躯在燃烧,难以形容的剧痛和恐惧中,她朝她伸出手:“救我……”
黑暗沉降,她燃烧殆尽。
睁开眼……
又是新的一次,一次又一次,轮回无尽,痛得难以形容。
不知是第几次,她漆黑的瞳目中终于能看见一点亮光,远方有一个人朝自己走来,五官与自己一模一样。
在身躯开始燃烧前,她努力向她伸出手,灵魂中迸发一句:“救我……”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化灰,以为要再一次死去时,指尖突然有一种微妙的触感——她终于触上了她的手。
“轰”的一声,白光爆发,太阳般炽目。
......
“霜儿,醒醒!”有声音急切地唤她。
风凝霜睁开眼,模糊的视野中是一张十分憔悴的脸,握着她的手,急切地唤着。
见她醒来,魏琰玉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
回到床榻边,她已经坐了起来,沉默地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我昏迷了多久?”
魏琰玉神色有些激动,“十天。霜儿我在这里守了你十天。”
十天?
在梦中死去活来无数次,却原来只过了十天?她沉默地笑了。
回身去取床头披风时,魏琰玉赶紧上前:“你要下床么?我扶你——”
话还没说完,她已披衣下地,他搀扶的动作落了个空,只好讷讷地收回手。
风凝霜走到窗边,深呼吸一口。
彼时初秋,阳光和煦,魏琰玉望着她嵌在阳光中的娇靥,正想说话,忽见她转身走到那张古琴下,伸手拨了两下琴弦。
“器灵与主人心灵相通,主人要是故去,比杀了它自己还难受。”
魏琰玉听她重复起当日自己说过的话,一时困惑。
她低头继续拨弦,自言自语:“器灵都与主人心意相通,灵魂契合,对于主人的去世,自然痛彻心扉。”说完,玉指一提,袅袅余音中她头一抬,两道锐利的目光,直逼魏琰玉。
魏琰玉只觉一阵麻感袭来,暗呼不妙,未及应对时那麻感已蔓延全身,他身躯晃了几晃,一下软瘫在地,望着缓缓走来的风凝霜,惊疑不定:“你是什么时候——”
“魏掌门啊魏掌门,你不是说过,哪怕你只剩半成功力,胜我仍绰绰有余么?”她弯腰俯身,蔑然看他。
“这话,现在应该反过来说了!”她蓦地伸腿一踢,魏琰玉顿时被踢得高高飞起,背重重撞在墙上,厚实的墙竟被撞出蛛网纹,他眼前金星乱冒,喉头腥甜,张嘴便是一口血。
她随意一踢便有这种力道?魏琰玉大骇。
风凝霜一声冷哼:“想不到么?是那杯水,我从你手里接过来时已经刺中你了。”
魏琰玉脸色唰地白了。
“是不是没有丝毫感觉?来,你来猜猜看,这是为什么呢?”风凝霜讥讽道。
“你,难道你……不,这不可能……”魏琰玉忽想起什么,惊惧不已。
风凝霜冷笑,拂起右手的手袖,只见上面一条黑龙,龙须如蛇,口吐黑焰;在魏琰玉惊骇的目光中,又拂起右手手袖,上面却是一条玉龙,口吐的却是寒霜。
“你再看看,可不可能?”说着她两掌合并,须臾间光芒大炽,她额头浮现一朵霜花,莹白皎洁,寒光凛凛。
魏琰玉的心寒至冰点。
风凝霜冷笑,看他的目光像看死人,“魏琰玉,当年的事,我全都想起来了!所有、全部!”
“当年掌门镜泓仙逝,蜀山大悼,所有弟子要在思罄岛祭祖殿中素身守棺三日,兵器全都寄放在御灵岛,你便是那时动起了歪念。你趁我师尊不注意,悄悄前往御灵岛,用化龙真焰冶炼霜吟剑!”
“因那化龙真焰具备炼化的能力,你便想出这投机取巧的法子,想将霜之力融入火焰之中,修炼那传说中的火焰。但你怎么也想不到,霜吟剑是有剑灵的!”
风凝霜冷厉吼道:“魏琰玉,你用化龙真焰炼我、烧我,足足一天一夜!我因主人不在身边,无法自保,当我灵体从剑中浮现出的时候,你看见了我!魏琰玉,你看见了我!”
风凝霜的话如同咒语,诅在魏琰玉心上,他汗出如豆,无数个失眠的夜里那些煎熬与心虚尽数浮上心来。
“你万万没想到,就在你即将成功时,大批妖魔突然攻入蜀山。你为了不露出马脚,仓促赶回思罄岛。之后你令我师尊孤身前去御灵岛取兵器,实则是想让我师尊在那里战死,如此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占有霜吟剑!”
“我师尊并不知霜吟被你的化龙真焰炼化过,在与两大妖王对战中,魅魔对我使出诡魅术,我因被你火焰炼化过,神智混沌,灵思受损,被那魅魔转手所御,不辨敌我,回头重重刺了我师尊一剑!”
“就是那一剑!那何等重的一剑,就这样刺入他的心中!”恨意从胸膛里涌出,风凝霜厉声吼道,“他这么久以来的寒冰之毒,就是这样来的!是我刺的!而罪魁祸首就是你,魏琰玉!”
魏琰玉闭上眼睛,无话可说,一切完了,都完了。
风凝霜重重一脚,踏上魏琰玉的手,咬牙切齿:“器灵与主人心意相通,灵魂契结,他受伤我比他更痛,更何况这一剑是我刺他的,我自是承受不住这种痛,被那两大妖王伺机所动,联手断了霜吟剑,我因剑断而消散,若不是庾槐及时祭出的聚魂鼎,我早已魂魄散尽!”
“喀啦”一声响,魏琰玉的指骨被踏裂,剧痛噬心。
风凝霜怒气滔天,在他剩余的手指上继续重踏,“你没想到我还会再回来。初见我时,你便怀疑我是那剑灵,你故意试探我,带我去见那把已经断了的剑,你更数次使计离间我与我师尊。你想要我嫁给你,与我双修,你便可以获取我体内深藏的寒霜之力!”
魏琰玉艰难地抬头:“我不是——”
“你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你知道,我的师尊……我的夫君傅天霁,他深爱着我,不忍我想起被你烧、被人断的痛苦,宁可将我的能力封印,将我们所有的过往封印!他甚至舍不得我拥有一丁点的灵力,害怕我想起那样惨烈的过去。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知不知道!”
“那日净岚殿前,他大可以当着天下人面揭露你恶行,但是他舍不得让我痛,所以他选择不说!而你却利用这一点,颠倒黑白反诬于他!好一个魏琰玉,好一个欺师灭祖、暗算同门、‘光明正大’的魏琰玉!”
魏琰玉艰涩的一声苦笑,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风凝霜冷笑,捏起他碎裂的右手手指,灵力一运,魏琰玉中指上顿时出现那红得诡异的牵魂线。
“死到临头,还妄想拖我夫君一起死?”风凝霜指尖蹿起一小股炽白的火焰,燎过那牵魂线,一小股红烟蓦地腾起,这线竟瞬间断了。
她又将指尖这簇火焰伸至魏琰玉眼皮底下,轻蔑看他:“魏琰玉,你看清楚,这是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霜焰……”魏琰玉望着那簇白色火焰,喃喃着。
“霜焰净火,焚灭万物之火。只有同时修至化龙真焰与玉龙哀霜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火焰。”风凝霜傲然道,“我全想起来了,早在剑灵时代我便知道这牵魂线。这东西出自极北滢界,除了施术者自己能断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用同样出自滢界的霜吟剑,以及霜焰净火。”
“恰好,我就是霜吟剑剑灵,也恰好,我拥有了霜焰净火——现在,魏掌门,我是不是得‘感谢’你当年用化龙真焰炼化我,才使得炎阳之力刻入了我的骨髓,带到了这辈子?”
“阴差阳错,是不是?”风凝霜冷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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