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岛主和地主都是他
三天后,风凝霜站在山寨门口,后面跟着一条哭嚎的长队。
再会说了几百次,可还是止不住这些人的不舍,袁思迁捏着兰花指哭唧唧,贾思捷噙泪八字胡一翘一翘,自诩铁汉的陆有墨眼眶泛红……
傅天霁上前对那片哭嚎中人说:“各位不必伤别,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会带霜儿回来看看。”
说罢,搂着风凝霜一个御剑而起,风凝霜在脚下一片更强烈的鬼哭狼嚎声中埋怨:“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我还不够有耐心?”傅天霁低头看她,“三天了,你都和那些人足足告别了三天,还不够么?”话里一股酸意,就差把“这些人是不是都没我重要”说出来了。
风凝霜暗笑,扭过头去:“哼,三天算什么?我原本还不想走呢!”
话刚说完,突然天旋地转直往下坠,反应过来时,傅天霁已将她推到一株树干上,抬起她下巴,恶狠狠地说:“臭丫头,你擅自逃离蜀山,我体谅你的难过,由得你在外逍遥了几个月。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有伤,我亦体谅你。如今你伤已经大好,若敢再这样对为师说话,可别怪我。”
风凝霜嗤他:“还‘由得我’逍遥几个月?如果不是对白骨妖那天受了伤,我的小弟们将消息走漏,再过一百年你都找不到——”
话未说完,唇上忽一重,傅天霁用吻截掉她话头。
铺天盖地的烈吻,吻得她心如鹿撞发髻松乱情难自抑,他方才停下,一根修长的手指托起她下巴:“还敢么?”
绯红铺满面,她说:“不敢了。”
傅天霁满意地松手,不料腰间的霜吟剑突然自行出鞘,风凝霜兔子一般蹦上剑,哧溜一下御剑跑路,丢下一句:“——才怪!”
泥鳅都没她滑。
傅天霁好气又好笑,拔身而起,脚尖在大树上连点,一下就上到树梢,再一跃,落到跑路中的风凝霜背后,将她一抱:“臭丫头,以为我没剑就追不上你了,是吧?”
风凝霜跺脚叹气:“你是猴子吗?跳得这么快?”
傅天霁笑了笑,将她搂得更紧,悠悠然在天空飞了好一阵,忽说:“霜儿,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风凝霜摸了摸怀中那截绿骨,轻声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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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草哀哀,长风萋萋。
风凝霜在杂草丛中找了好久,在天边最后一抹斜阳照射下终于找到那两块歪斜简陋的木头墓碑。
被风雨侵袭数载,木板上字迹早就模糊,风凝霜将它们扶正,到四周采摘些野生的雏菊,回来时,见原地立了两块新的碑。
傅天霁上前揽过她肩膀:“这是我用九天重霜所结的冰,百年内都不会融化。回到蜀山以后,我会去为你寻来最好的石材,重新立碑。”
风凝霜叹了口气:“我暂时不想回去。”
傅天霁点了点头:“也好。天地很大,我也想带你走一走。”
风凝霜从怀中取出那截绿色骨头,望向墓碑轻声说:“爹、娘,霜儿来看你们了。这个仇,我终于能为你们报了。”说完掌心腾起火焰,骨头在火中逐渐枯黄成灰,长风吹过,她手中的骨灰一点点在风中扬散。
漫天飞舞的骨灰中,她忽想起那个张狂的年轻人,他说:“我也不喜欢这个习性。能够做人也不错,下辈子,我也想试试这滋味。”
总觉得这样反倒是满足了他的心愿似的,风凝霜苦笑一声。
傅天霁摸摸她秀发:“大仇得报了,有什么感受?”
风凝霜叹口气,原本应如释重负的,不知为何此刻却无悲亦无喜,只是感慨而空茫,就像这片衰草哀哀的大地,风一吹,只有无尽的荒芜。
傅天霁抚着她脑袋:“复仇是可以弥补遗憾,但也仅止于此。你的人生不能只是为复仇而生,如今大仇得报,你该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风凝霜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忽想起什么,忙问:“对了师尊,你体内相繇的毒,可都逼出来了?”
傅天霁笑:“早都逼出来了。这点毒算得了什么?”
风凝霜翻他一个白眼:“你就不能少臭屁一刻么?”嘴里咕囔着,仍旧是去摸了摸他脉搏,才放下心。
傅天霁:“既然这里事情已了,我有个地方要带你去。”
风凝霜没有异议,随着他走,大仇得报,总算能够安心过日子了。
傅天霁带着她飞了一夜,瀛州城的轮廓便近在眼前。
风凝霜以为他要在城内落下,殊不知他忽转了个方向,落到城外东面一片葱绿的竹林,挽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竹林尽头乃一苗圃,栽种的都是紫玲花,一条鹅卵石小径蜿蜒而过锦簇的花海,走过小径便见一庭院,白墙绿瓦,幽静清雅。
风凝霜不解地望望傅天霁,他伸手往前一探,庭院便泛起水波纹样的结界开了一出口,他带着她一步踏入。
迎面是一个清澈的大湖,波光潋滟,岸旁一座琉璃瓦的亭子,亭中白玉长桌,帐幔飞舞,亭后一树梨花开得正好,花瓣随风落入水中,涟漪处聚来争相冒头的锦鲤。沿湖赭白色墙的小屋一路排开,回廊连接着假山湖泊与小屋,绿树荫浓,一院花香。
风凝霜大赞不已:“好漂亮,这是谁的家?”
傅天霁答:“自然是我们家。”他揽着她继续前行,“知你向往人间的烟火气,很早之前我便在这圈下了一块地,亲自设计督工,年初方才完工,只待与你成亲后便搬来此处,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提前溜了,倒是献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心里暖流涌动,风凝霜嘟了嘟嘴:“谁让你不说清楚的……”又忽醒悟起来,“难怪你之前没事就往外面跑,原来是跑来这建房?”
傅天霁笑了笑:“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这里还未命名,你是女主人,给取个名字吧。”
“好!就叫……”风凝霜四处望望,目光落在一簇紫玲花上,“就叫紫玲苑吧,怎么样?”
“好。你说了算。”
“忘记问你,怎么会那么喜欢紫玲花?”
“其实这花是你还是剑灵的时候,最喜欢的。”傅天霁微有感慨,“你曾对我说,紫玲花的话语是相互思念,要我栽种满整个峦岛,便如你所愿了。”
“是么?可惜我全然不记得了。”风凝霜遗憾道,“过去的我和现在是不是很不一样?”
傅天霁眸中划过笑意:“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风凝霜心弦被一拨,眼神亮了几分,不再纠结这事,转个话题打趣他:“原来以为你住的峦岛就很大了,我还给你取个外号叫‘岛主’。现在才知道这个外号有失偏颇。”
“哦?那应该叫什么?”
“地主。”风凝霜笑道,“符合你这样的英明神武、财大气粗。”
傅天霁忍俊不禁,一弹她脑门:“好,本地主这就带你去个地方,让你看看本地主财富的来源。”
“那敢情好。不过我现在又饿又渴——”
“那地儿有肉有酒!”
一听有酒,风凝霜顿时来了精神,“甚好甚好,这地儿叫什么?”
“麓庐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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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庐酒馆就在瀛州城的城东,从紫玲苑过去,步行不过半炷香时间。风凝霜倚着酒馆的窗台看外面的景色,夏日炎炎,这酒馆坐落在杨柳依依的河边,清凉惬意。她感慨道:“师尊,紫玲苑那块地你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傅天霁给她斟了杯酒:“怎么说?”
“兼具郊外的清净,离瀛州又近,肯定是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啊!”风凝霜凑过去,眨眨眼睛压低声音,“地主大人,你到底豪掷了多少金才圈下的这块地?”
傅天霁笑而不答:“你先尝尝这酒。”
自百日醉面世后,便没多少酒能入风凝霜眼,闻言她漫不经心将酒当水抿了一口,顿时一愕,“这酒……是蒙滈山的蟠桃酒?!”
傅天霁:“你想这酒馆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风凝霜恍悟:“麓庐麓庐……原来这是麓掌门开的酒馆呀!这世道,连仙人都下凡做起生意了?”
“准确来说,这酒馆是我让他开的。”傅天霁说,“这酒馆生意甚红火,杯酒可值千金,一般人是来不起的。光顾此处的大都是皇室贵胄和修仙之人。所以听你说悟尘这个月十五约人比酒,你还未说出地点,我便已猜出是这里了。”
风凝霜笑开了:“原来你还有这等头脑,麓禹出酒,你出地,原来你们都有共同富裕奔小康的胸襟呀!”
傅天霁笑道:“大隐隐于市,本来是为了打听些情报,倒被你贬成赚钱营生的勾当。”
“嗐,爱钱它并不可耻啊!”风凝霜吞下一大口酒,拍桌曰,“钱不是万能,可没钱干啥都不能。”
“莫要嘴贫。”傅天霁敲她脑门一记,正色道,“你常问我离开峦岛都忙些什么。其一,就是物色好地盘,好带你日后隐居;其二,便是来这酒馆,与来去仙人打听你师叔祖的行踪。”
风凝霜一听,忙道:“那你可有师叔祖消息?”当日绝壁悬崖梦中女子所托,便是与师叔祖有关,这事她总惦记着,没忘。
傅天霁摇了摇头:“我每次得着消息赶来时,或是些赝品,或是查无此人,就像是故意和我们捉迷藏一般。”
风凝霜不由好奇:“他为什么要躲着你们?难道是猜到你有事麻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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