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开局就送撞车套餐”……
又过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默似乎终于从疼痛中清醒过来。
恰好这时,他的下属也到了。
一辆白[se]的车停在黑车旁边,我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是两个人,一时间感觉到有些好笑。
“一个司机不就够了。”
我说。
李默已经十分疲惫了,说话都有了些含糊,“以防万一。”
我一边觉得有钱人真是讲究排场,一边又觉得这个万一实在好笑,却没有反驳。
司机上车[jiao]接。
李默躺在车座上小憩,我开始看终端,反复看了许久,也并没有发现许琉灰的消息。
“你很担心?”耳边响起了声音,我望过去,却见李默不知何时已经半睁开了金眸,斜睨着我,“如果担心的话,今天不该做这种事。”
“哪种事?”我问:“爬楼还是去找斐瑞?”
我没等李默回话,又道:“我确实担心,但我不后悔。”
李默凝着我,“哪——”
我打断他,“都不后悔。”
李默扯了下嘴角,移开了视线,似乎有开始小憩了。
我当然不后悔,我也不害怕。
早在出来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准备正是李默。
我在脑中模拟了无数次和许琉灰对峙的场面,将一切台词与情绪都准备就绪了,无论是被抓现形还是被事后算账我都相信绝对可行。
我为什么要出来,因为我有见面的约定。
我不是害怕下雨打雷吗?没错,但是我想要见李默。
我为什么一定要见李默,因为我对他有着深厚的感情。
那种感情,是你告诉我李默并非我想象中的那种人时,也无法磨灭的。
许琉灰,你一定会有危机感,你一定会嫉妒,你一定会生气。你如此想要控制他人是因为你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于是你转而让其他人都成为你人生的棋子,你手中的戒尺丈量的不是他人的品格,而是你自己的[yu]望。
我相信李默会是一把最好的火焰,让你忽视掉一切的不对。
然而我没想到,这个万一竟然真的发生了。
车子行驶十分钟后,终端的震动声响起,我下意识看向我手中的终端,却发现那是李默的提醒。
他接听了通话。
车窗玻璃上倒映着李默的面容,我看见他的神情从疲惫化作凝重。搭在膝盖上的手抬起扶住了胳膊,身子逐渐挺直,金[se]的眼睛逐渐下垂。
通话结束,李默叫停了司机,“先停车。”
他沉默了几秒,看向我,金[se]的眼睛里有着复杂。
我疑惑地回望。
李默的脸[se]越来越沉,眼睛里有着一簇小小的焰火。
雨仍然在下,即便车子的隔音材料极好,但我总觉得吵到了我的眼睛。
李默突然道:“下车。”
我:“……?”
我十分莫名其妙,忍不住震撼道:“我惹你了?”
“下车,去后面的车上,她会送你回去。”
李默道。
我问:“那你呢?你不陪我回去了?”
李默顿了下才道:“我有事要处理。”
我的心跳骤停。
不可以,不能让他走!
如今下雨刮风打雷,许琉灰百分百会去找我,即便李默说过没有异常,但我一句话都不信。
我的运气向来不太好,我不敢赌。
李默只有跟我一起回去,我才能借此[bi]许琉灰做出新的决断,让他主动来争取我这个“好孩子”,但如果李默不跟我回去,我后续要面对的可是许琉灰更严苛的对待!而明天……不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而今天下午我就要面对奥朵了。
我根本没办法确定奥朵是否还记得我,但如果她记得我,那这件事绝对会将我[bi]到绝路。因为……主动坦诚和被揭穿alpha身份可不一样。
我心中有了几分慌乱,只得道:“可你现在不是很难受吗?不重要的事情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李默没有说话。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我们,安静的气氛显出了些凝滞感来。
我心中有了些猜测,又为这个猜测感到了些心惊。犹豫几秒,我垂眸,问道:“是不是亚连他出了什么事?”
李默道:“他疯了。”
怎么,你是第一次知道你侄子是个疯子吗?
我感到有些好笑,却也仍然装出震撼又担心的样子。
太好了,只是发疯而已,那李默未必不能留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抓住了衣襟,“他是不是又伤害自己了?”
李默盯着我,仍是冷着脸的样子,眼睛却也垂了下来。
他重复道:“他疯了。”
我他妈知道啊,我是说——等下,难道是……字面意义上的疯?我大脑空白了几秒,张着嘴,看着李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jing]神出现问题了,刚刚——”李默没有说话,看着我,脸上压着凝重与沉,“算了。”
……有了。
不然,我直接将错就错,直接跟跟过去吧!
无论如何,必须把今天给熬过去!绝对不能见奥朵。不,可是奥朵万一已经调查过我了怎么办,他们万一准备接头了怎么办?所以必须还是要回去,要赶在奥朵和许琉灰见面之前拦截住?
不……也不可以,奥朵又他妈不是没有终端,搞不好现在连我公民id卡都发给许琉灰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怎么感觉每条都是死路啊!
明明一开始,这是个绝佳的主意!
我甚至为了不让这个主意出事,完全没敢在脑子里多想,生怕有会读心的人!
为何,为何,为何……
我越着急,额头的冷汗越发细密,我几乎能感觉湿润的瘙[yang]从额角滑落。我没有[lang]费此刻的心惊与紧张,含泪看着李默,嘴巴张开又闭上。
李默的手握在车门上,攥紧了几分,又松开,“你要去看看他吗?”
我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
一滴敬意外,一滴敬许琉灰,还有一滴敬我此刻的无助。
去了,绝对无法脱身。
不去,我也无法脱身。
那我还是面对许琉灰吧,起码无法脱身还能给个痛快。
李默最终没说什么,离开了。
我抬起腿,踩在车座上,又抱住了我的腿,将自己缩成乌[gui]。
呜呜呜,完蛋了。
*
在层层医护与护卫的包围下,床上的青年静谧地睡着,褐[se]的眼眸半睁着,瞳孔已经扩散。他用着极其缓慢的速度地睁闭,耳朵被包扎起来,血[ye]却仍然如同丝线一般滑落到脖颈处。
两名穿着不同制服的青年站在他床边,一人站着,面[se]冷漠,一人倚靠在身后的桌上,姿态疲倦。
他们旁边则是安德森的人,大多数人沉默不语。
李默来到现场时,看到便是这个场景。
如宗教画一般的场景让他一时间失语,随之而来的便是近乎讥讽的心情。他走上前,迦示转过头,道:“现在在紧急输血,[jing]神安定的药物已经打进去了。”
他看向江森,“你对亚连说了什么。”
江森深深呼了[kou]气,“什么也没有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状态很不好了。”
“事实就是,在见到你之前,亚连在生活报告里并没有任何异常。”李默冷冷地看着江森,“但你见他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有了自残行为,并且检测报告显示[jing]神高度异常。”
他眼睛眯起来,“需要我再补充前提吗?一个想要退婚的人,在见到退婚对象后,退婚对象突然发疯自残。”
江森原本抵着桌子在倚靠着,如今却攥住拳头向后击打,陡然站起身来。他的怒意浸染着黑[se]的眼眸,薄唇紧抿,“别拿这个来压我!”
“如果我能把他刺激疯的话,你们从一开始就该知道他不是适合联姻的对象!”江森冷笑起来,“之前安德森三番五次打断我的事务让我给亚连当保姆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们把安抚他的功劳给我,如今他疯了,责任竟全在我。”
“他疯掉不是因为你们安德森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吗?”江森笑起来,眼神冰冷地看向李默,又环视了一圈安德森的家族,“如果你们觉得是我[bi]疯他的话,那这桩婚约你们最好考虑清楚,考虑我是不是会将他[bi]到绝路。当然,你们或许根本不在乎。”
李默也笑起来,“你要是不满意这桩婚约,大可慢慢谈,何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我他妈没做,跟我没关系!”江森咬牙,却又怒极反笑,“我现在倒是在想,怎么就这么好的时机,一个好端端的人竟然疯了。”
这恶意几乎让安德森所有的人都心惊了下。
李默脸上的笑也淡了,森冷的金眸中没有[bo]澜。
半晌,他道:“让我和亚连单独聊聊。”
他又道:“都出去,医生留下。”
安德森的其他成员并不说话,只是以近乎敌对的态度看着江森。
江森挺直着背部,冷冷地看了一眼迦示。
众人离开。
门外,江森状态愈发疲惫,他今[ri]已经历太多,衬衫上仍有血迹。或许是季时川的,或许是他自己的,也或许是亚连的。
他再一次望向面前的人数众多的安德森家族,一时间竟生出无奈来。
他只能让自己挺直背部,保持着冷峻的面容。
“关于和亚连的婚约,烦请江先生和我们去会议塔谈谈。”
安德森的人说。
门内,李默静静地听着医生的汇报。
“在意识丧失前,亚连少爷一直在说太吵了,应该是有幻听和幻觉。”医生顿了下才又道:“目前可以确定,他是在餐桌上摸到的餐刀,一直携带在身上。不确定是否为江森所刺激,才一气之割掉了耳朵。刚刚的手术很成功,耳朵完整缝合,用的是最新技术,不会有任何痕迹。但是……”
医生这次的沉默越发漫长。
李默伸手轻轻触了下亚连的耳朵,亚连的眼睛仍然半睁,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了下。
他道:“继续。”
医生道:“但生活报告我们重新评估过后发现,他并非毫无异常,在前几天的报告中就有几行字描述过,他是不是会突然歪头,或者捂住耳朵。只是幅度很小,加上他在花房的时间比较多,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有些细小的蚊虫。可能前几[ri]就有[jing]神异常显现,目前正在分析他的血[ye]样本,如果并非激素亦或者器官影响的话,他很可能是……突然[jing]神疾病。”
李默深深吸了一[kou]气,他将手从亚连被包扎好的耳朵上拿下来,动作温柔地拨开了亚连额前的发丝。没了发丝的遮挡,他才发觉,亚连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所以和江森没有关系?”
“我们无法得知具体病发时间,所以并不确定他是何时发作的。”
“那就是,和他有关系。”
“我懂了。”
医生离开后,房间内只剩李默与亚连两人。
李默看着亚连几秒,低声道:“没用,这样就疯了。”
亚连没有说话,药剂使得他的思维极其的迟钝,连眨眼都是费尽的事。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竟然使得他至今还在努力保持清醒而并非沉沉睡去。
李默将灯光调成了昏黄的橘光,给亚连披上了被子。
他再次感觉,这橘[se]的灯光下有了许多灰尘,那些灰尘像是被光染上了颜[se],化作金粉的赝品。每吸入一[kou],都变得难以呼吸,连喉咙也都是干燥瘙[yang]。
李默道:“既然享受着安德森的荣宠与富贵,便要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没有江森,也会有其他人。”他看向亚连,笑了下,“你笨得令我发笑。”
亚连缓慢地眨着眼,一滴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可他仍是无知无觉的望着虚无的地方。
“如果她来了……”李默的话音突然变得很轻,飘渺至极,“我会让她带你走的。”
“但她没有。”
那道声音变得悠长起来。
“没有机会了。”
李默不知道在对谁说。
他再一次用手抚摸过亚连的头,他的发丝仍然柔软,只是有几缕已经染上了血,变得硬邦邦的。
李默站起身离开,走了没几步,他陡然听见很微弱的声音。像是急促的呼吸,又像是含糊的呓语,随之而来的还有怪异的闷声。
他回过头。
亚连侧着头,苍白的脸上黏连着褐[se]的头发。他的嘴巴张开,殷红的一截舌头努力触碰着[kou]腔想要说话。他的手沉重又迟缓地抬起,落到床沿——那正是闷声的来源。
李默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亚连。
终于,亚连用着迟缓而又语调干瘪的话音道:“我、会、走。”
他的话没头没尾,却用尽了所有力气,脖颈上显露出青[se]的脉络。那脉络中的血[ye]汩汩流动,速度快又用力,血管下像是埋藏着活物一般的跳动着似的。李默的视线上移,看到亚连的褐[se]眼睛中竟似有一道灼热的火焰,那火焰无序地燃烧,近乎要将房间光芒下的灰尘也燃烧殆尽一般。
当李默离开亚连房间的时候,安德森家族的其他成员已经围过来了,而迦示带来了安德森家族与江森对峙后的结果。
“他答应了,订婚如约进行。”
迦示道。
李默点头。
迦示又道:“只是……他似乎并不打算维持平和的状态了。”
“也是个机会。”李默勾起唇角,“他要是有本事,安德森家自然愿赌服输,不过清算而已。可是他做事如此激进,恐怕难有立足之地,谁知道是谁被清算呢。”
孤身来安德森家退婚,如今闹出了亚连自残的事情,归根结底,他必须吃下这个责任,如约进行订婚。不然……即便是他的出入记录,和亚连受伤的录像,登上几个媒体就能让他的形象大损,对他未来的选票池可是个大污点。
江森,怎么偏偏今天犯蠢,被抓到个把柄了呢?
*
凌晨三点。
许琉灰刚刚结束打扫。
即便知道会有佣人重新打扫,但他依然忍不住开启了系统权限,重新安排了下客房的布局。将一切布置成更舒心的状态后,他又将窗台上的玻璃清扫了下。
不然……爬回来的话,会受伤的吧。
许琉灰想。
他忙完一切后,才接通了奥朵的电话。
她的信息发个不停,电话也没完没了。
许琉灰将终端放在一边,等着对方说话,又拿起书来开始做笔记。他其实很少做笔记,大多时候看书,也只是为了缓解心情亦或者是从现实的忙碌中脱离。
但这本不一样,这是今年的育儿领域畅销书。
许琉灰发觉有不少理论都和他现在遇到的困难相似,比如孩子不喜欢吃饭、撒谎、叛逆、贪玩……还有没有建立正确的情感观念,过于不设防。
看着看着,他发觉著作人竟然是自己中学时期的同学。
许琉灰不仅笑了下,看来以后可以咨询一下对方了。奥朵似乎说了些什么,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带出。他轻声道:“怎么了?刚刚有点累,没听清。”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见你。”奥朵语气着急,“我本来想休息下早上见你的,但是一想到你被不知来路的人蒙骗我就担心得要死,一路飞驰赶过去的,连会议都推了!”
许琉灰又笑了声,“关于陈之微吗?”
他道:“比起强迫探寻她的所有过去,我更希望她能主动告诉我。她过去过得那么苦,为了生存,我猜得到做过不少并不光彩的事。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孩子了,所以我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奥朵话音更着急了,“你懂什么,事情不是这样的!”
许琉灰感觉到很乏味,他轻声道:“已经很晚了,休息吧。”
“许琉灰!你怎么确定她现在一定改了?!”奥朵喊道:“就算不论她现在的年纪,但她现在也根本不是你说的好孩子啊!让我见你,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已经进三城城区了!待会儿就能见你了,我们聊一聊,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许琉灰的指甲敲了下桌子,“终端里说也是一样的。”
奥朵道:“不,这件事让我意识到,我们太久没见了!等你见到我了,你会意识到,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孩子,因为爱情它本身将我引导到结合,就是因为我们的[jing]神——”
“砰——”
巨大的响声响起。
电[bo]在某个瞬间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奥朵小姐,不好意思,被追尾了。”
“我他妈知道!”
混乱的动静中,对话声若隐若现。
许琉灰没在意,他的余光中窥见了不远处的窗户,玻璃上映衬着他的面容。明明只是窥见,那面玻璃却像是带着诱哄的意思,将他引到了窗前。
他站在玻璃前,望着模糊的面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自己。
许琉灰从不赞颂美貌,他接受的教育告诉过他,美貌并非美德。可是此刻,他却无法移开视线,努力地在自己脸上找到一些证明。
一些……让他可以确信自己拥有且不输于他人的证明。
雨仍然在下,一滴滴打在窗台,又落到地上,在积蓄的水窝中溅起涟漪。
很快的,急促的步伐将水窝踩碎。
奥朵发疯似的跑到后车大叫,用力敲着车窗。
我望着玻璃上的人影,又看了看终端,流下了泪水。
[季时川:车牌号weiroqeuo]
[季时川:从三城哨卡离开十分钟]
[季时川:现在应该在xx城区Xx街道]
[季时川:你要的资料给你了]
[季时川:我房间开好了,明晚记得来]
[季时川:你答应了的]
[季时川:猫咪乖巧jpg]
我手指颤颤巍巍地放在终端上,打下了回复。
[陈之微:好]
季时川秒回。
[季时川:东西要我买不?]
[季时川:算了,我去监察院偷点]
[季时川:你明天会洗澡吧?]
我:“……”
你他吗别问了,我好崩溃,为了要到奥朵的信息我都出卖jb了,别再说了!
我没回复,因为车门已经被强行打开,我被人拽出去了。
不管了,他妈的,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奥朵和许琉灰有没有互通信息,我都必须拦截住查探情况。反正我和司机两个人,奥朵和司机也就两个人,先他妈用我们十二城的弱[rou]强食法则狠狠在制裁他们威[bi]利诱再说!
不过别的不说,李默的司机还真是听话,让撞车都撞!
我深呼一[kou]气,正想还手,就被一人狠狠按住了。我费力地挣扎,一抬头看见一个下属在给奥朵打伞,两个人按住了司机。
我和她并排被按着。
司机有些崩溃地看着我。
我也有些崩溃地看着司机。
他妈的,你这破车,怎么真下来一车面包人啊!:,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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