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踏着过往功成名就
“……真的就没有一点可能吗？”
“只能靠他自己，也许是明天，又或者是下个十年。”
说完这番后，这家医院的头号人物，那位在整个H市医疗系统内都享有极高声望的张院长摇了摇头，向脸色失落的楚星默等人稍稍欠身后叹息着离去了。
随之一同离去的，还有屋内众人原本尚佳的心情。
楚星默、苏沐橙、叶修三人脸上表情几乎是在瞬间急转直下。要知道, 相较于陈果、唐柔这两个刚刚牵扯这件事的人员，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他们，实在太需要一个结果了。
甚至无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他们都做好了去接受它的准备。这份等待结果来临的过程，远比得到结果更加令人感到痛苦与折磨。
人类心底最大的恐惧不是其他外物, 而是未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对未来感到茫然，所以才会产生恐惧。就好比死亡, 如果有人能通过合理的方式像论证科学公式一样阐述出死后到底是怎样一种状态，那死亡或许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夏日灼热的温度随着风儿从尚未闭紧的缝隙渗透进来，掀起窗口悬挂的薄纱，似乎给沉闷的室内注入了一丝难得的生机。然后仅是在下一秒，房间内的的温度便已再度跌回到了冰点。
楚星默无声地倚靠在窗边，浑身撒发出前所未有的低沉气压。阴沉的脸色宛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天际凝而不散的厚重阴云。
“星默……”
陈果担忧地注视着他的侧影，有心劝慰，可话到嘴边转了几个圈后，又被其默默地吞回了肚子里。
她清楚此时此刻，作为朋友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可有些话，又如何说得出口呢？
目光落到倚坐在床边的苏沐橙脸上，那张平日里光彩照人的精致脸庞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暗淡，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位正直芳龄的少女，而是位垂垂老矣的老姬。
她轻轻握住苏沐秋的手, 默不作声倚坐在床边，神色暗淡。那副明明很失望难过, 却依旧强撑起精神的憔悴姿态, 看的陈果简直都快要心疼死了。
不是她不作为，实在是时事逼人呐！看看眼前这两人的情况，那些现实残酷的话，要她如何说的出口？
“我出去透会气。”
平淡的声音打破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陈果愕然间回神，却只来得及目睹到叶修走出门的半个身子，随后，房门便在眼前轻轻合上了。
“这人……”陈果心里又气又无奈，甚至升起了止不住的埋怨。
你个混蛋平时随随便便、懒散点也就罢了。这会都什么情况了，还这么漫不经心，没看这有两个人都快抑郁了么？！
“我也出去下。”
陈果气急，风风火火便要追出去，起身时因为太急膝盖还不小心磕到了床脚，疼得她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没事吧？”唐柔见状连忙就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没，没事！”
陈果怒火攻心下也顾不得这下小伤小痛，摆了摆手，咬牙挣扎着一瘸一拐出门了。
随着二人先后离开, 房间内本就沉闷的气氛，顿时又悄无声息地凝重了几分, 巨大的压抑感使得空气仿佛都因此变得沉闷起来。
楚星默和苏沐秋依旧是那副陷入自我世界中的样子，唐柔四下望了望，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下关头，那躺在床上的苏沐秋倒是成了最安稳的人，唐柔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身上。
透过窗帘渗进的缕缕阳光，那张显现出几分不健康苍白的脸颊呈现出一种宛如果冻般晶莹剔透的感觉，每一根血管脉络都仿佛清晰可见。
凝视着眼前这张称得上俊秀的脸颊，相识以来从楚星默等人那里听来的种种传闻，仿佛都在此刻找到了最详尽的解答。
天妒英才？
苏沐橙到底是不是天才，唐柔说不准，毕竟她对眼前这人的了解，九成九都来自于“听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算听过那么多关于苏沐秋的传闻，但在亲眼目睹其表现以前，唐柔心里实在很难将他当成如楚星默叶修一般了不得的人物。
她心中有些许好奇，也存有着某些连她自己都难以言明、且未完全察觉到的情绪。
而在不久后的将来，唐柔终于明白了那丝情绪所代表的真正涵义，却也未曾想过那时的她，早已是深陷其中……
“喝点水吧。”
楚星默将纸杯递到她眼前的时候，唐柔却仍旧是一副拧着眉头怔怔出神的模样，接过后头也不抬地道了声谢，却也没有喝，只是捧着杯子持续发呆。
唐柔异样的表现，使得楚星默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要知道这般呆傻的状态，可是极少会在前者身上出现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星默不明所以，却也来不及去细想。眼下，可还有更要紧的事等待着他去解决。
将搭在苏沐橙纤细的肩膀上，感受到从眼前娇柔身体传来的阵阵细微颤抖，楚星默如鲠在喉，心底涌现出了无比强烈的自责。
自己真是昏头了。眼下时刻，怎么看都不是个适合自怨自艾的时机啊！要是连他都被此番变故弄得失去方寸，那苏沐橙还可以依靠谁？
“沐橙……”
不自觉地了吞了口唾沫，楚星默整理好措辞低声轻唤道。
“我没事，星默。”
那坐在床边的人儿回过头，抬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微微摇头，冲他歉意一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楚星默拉过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牵起她空着的手，语气带上了一抹温柔与责怪，“我们之间需要说这些吗？不过你……”
真的没事了吗？
目光落到苏沐秋脸上时，有些问题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十年岁月，恍如白驹过隙，刹那芳华，红颜弹指便老。可在苏沐秋身上，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从外表看起来，眼前的他和十年前，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
说实在的，这种情况，其实远比死亡还要令人感到恐慌，至少死亡会给人一个盖棺定论的结果。
这种不死不活的状况，简直就像是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束不知通向何处的光亮，使人在不知结果的情况下，依然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光芒。
“没事的。”苏沐橙反手紧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间，心意也仿佛通过这份连接传递。
“毕竟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处处都需要你照顾的小女孩了啊。”苏沐橙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似是在感叹，亦或是在感慨。唇边的笑容犹如往日那般明亮、清澈。
言外之意很明白：“我们都长大了。”你变得更加成熟可靠，而我，也不再是只会扑倒你怀里痛哭的孩童。
昔日稚嫩的童颜似乎与眼前清丽的俏脸重合，恍惚中，过去、现在与未来，似乎都在眼前变得清晰可见。
四目相对间，楚星默无声勾了勾嘴角，心中充斥着满足与欣慰。
没错，人都是会变的。变的成熟勇敢，变的果断坚毅。当我们逐渐成长到一定程度，昔日里那些生命无法承受之痛，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嗯！”
多余的话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彼此之间的心意亦无需言语去阐述。
无外乎再等一个十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未来，终究是存在着一丝希望。
“我去叫他们回来吧。”苏沐橙说。
既然他们两个的心结都已经解开，那叶修和陈果，也没有了再在外面待下去的理由了吧？
“不用了。”楚星默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场景，脸上神色也变有些古怪起来。
“那家伙，恐怕才是目前最需要被开导的人吧？再说……”
“从走进房间开始，小唐你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
被楚星默突然点名，唐柔猝不及防下回神，视线也从苏沐秋身上收了回来。目光先在二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上顿了顿，随即便迎上了楚星默那张暗藏笑意的眼眸
“没有，我只是……”唐柔越说越有些底气不足，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总有一种心底想法都被人悉数看穿的感觉。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是么？”楚星默不置可否的笑笑，倒也不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有些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非得说出来。
似乎直到现在，唐柔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并不擅长隐藏心事。这点倒也不难理解，从她在荣耀里与人交战时那种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中，便可看出些许由头。
面对不熟悉的人，那张面无表情的精致脸颊确实能起到一定的欺骗性。倘若是熟悉她性子的人，完全可以从她眼角眉梢察觉到她内心的异样。
就算是自己的徒弟，有些事人家不想说，楚星默这个做师傅的，自然也不会那么没品的去逼问。他很清楚唐柔的性子，相信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自己把心底的疑惑一五一十的问出来。
不再为不可预知的前路而烦恼，房间里的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起来，楚星默和苏沐橙就这刚才的话题聊到了过去，而这些东西，恰好也是唐柔目前很想要了解的。
“有些事，仔细想想真是已经过去了好久啊。”
楚星默感慨着，脸上浮现出几分回忆之色，“记得是15年的时候，我刚到H市，才18岁……”
他刚刚开口，一旁的苏沐橙就语气讶异地打断了他，“等下，我怎么记得那个时候你好像才17岁？”
“是吗？”此话一出，楚星默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
“是啊。”苏沐橙认真地点头，“我记得你说过你当时是因为未成年找不到工作，所以最后才会留在嘉世网吧当网管的。”
唐柔听到这话有些愕然，完全没想过现在看起来腰缠万贯的楚星默，原来也经历过那样尴尬窘迫的岁月。
相比于她的唏嘘，楚星默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巨大的冲击当中，他怔怔地坐在那里，好像尊不会活动的雕塑。
在苏沐橙和唐柔两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良久之后，他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复杂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嘴唇轻启：“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原来是这样。这些年的经历模糊了过往的记忆，使得他在某些方面产生了错乱，他以为那是他的青春，他的18岁，但其实不然。
那个时候，他的青春甚至还没有完全开始，在一切开始之前，早就已做好准备的人也不是他，想好未来道路的人也不是他，在后来众人最初见面那个时间点里，第一个穿上那身鲜红队服的人，依旧不是他。
他以为那是他的18岁，但事实并不是那样。
眼眶微微有些发酸，苏沐秋的脸颊，似乎仍旧和记忆里一样，那天阳光灿烂下伸出的手，仿佛还是那样近在眼前。
其实，不是他18岁……
是他那年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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