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夫君
八月初五,卯时左右,天幕还暗沉时,江府内已亮如白昼,红绸彩带挂满了整个府邸。鸣秋院内更是花团锦簇,侍女们皆忙得脚下生风,热闹非凡。
江絮清一袭金丝飞鸟喜服端坐于妆奁前,身旁几位喜娘正在为她梳着隆重且[jing]致的新娘妆,[kou]中还不停说着吉利话。
成如筠也在天还未亮时便来江府为江絮清送嫁,虽说她一直想让慕慕当自己的嫂子,但若是无缘,也实在无法强求,她握住江絮清的手,压低声说道:“看在那裴世子把你当心肝儿似的爱护的份上,我今[ri]便不怪他抢了我的好朋友了。”
“筠儿……”江絮清眼眶微红,依依不舍。
成如筠哽咽道:“慕慕,你要幸福。”
“嗯。”她会的。江絮清用力的点头,刚戴上的凤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微摇曳,珍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她容颜娇艳无双。
屋里从她醒来后便热闹得无从下脚,江琰也是起了个大早,在江絮清的屋内赖着不走,直到前院的人来催了,江絮清穿着嫁衣,在众人簇拥中前往燕喜堂。
堂内拜别了江老夫人,江絮清又朝父母深深的一拜。
经过这段时间,江义承已然不生当初在裴家发生的事了,如今女儿出嫁他自是感慨万千,此时已是没出息的红了眼眶,还是唐氏先扶起了江絮清,又叮嘱了一些成婚该注意的事,等江义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又郑重说了几句话,二人竟是同时湿润了眼。
江絮清哽咽应下,心里同样对父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抱有感激之情。
江濯在旁静候了许久,看着朝他走来的江絮清,唇角衔了笑意:“上来吧,兄长送你出嫁。”
江絮清低低地嗯了声。
一切都与前世的婚礼一样,可唯一的不同的是,她的新郎变了。
无论发生什么改变,至少新郎是她所求,所心仪之人,江絮清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莫要错失了这次重来的机会,既然婚姻已与前世不同,那么前世那些祸事,她同样可以避免,不是吗?
“阿姐?你还要哥哥躬多久的腰呀?他的腰都要折了。”
一道稚嫩的嗓音将江絮清从前世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啊”了一声,垂眸看去,江琰正仰着脸看她。
江濯还躬着腰,回头道:“你发什么愣了,哥哥都躬多久了?怎么成婚了[xing]子还这样慢吞吞,慕慕这是想……”
哥哥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江絮清连忙伏到他背上打断他的话,小声嘀咕:“哥哥,你要懂得怜香惜玉,省得将来成婚后嫂子会觉得你不解风情的。”
江濯皱眉,“在想什么呢,你哥哥我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大理寺这差事做稳妥了再说,成婚不重要,再说即便成婚了,那娶回来的妻子倘若实在不喜欢我,大不了就和离。”
江絮清无奈摇头,前世她死的早,实则哥哥与盛嫣成婚不过几个月,她只是从哥哥[kou]中得知嫂子在婚前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但不知那人是谁。但
当时哥嫂的感情的确很不好,
后续如何了她也不太清楚。
江濯刚说出这句话,
想起今[ri]是妹妹的新婚大喜,他竟提什么和离,当真是晦气,他呸了声:“慕慕当方才的话没听见就好。”
江濯背着江絮清到了前院,迎亲队伍已经等候多时了。
裴扶墨被请到了前院,到江府参加喜宴的宾客,纷纷被这赫赫有名的镇北侯世子惊艳了许久。
他模样生的俊美,身仪凛凛,身着的绯[se]喜服更显其夺目昳丽,见他脸上始终维持着和煦的笑容,一派的矜贵沉稳。这般杰出,不少人感叹,新娘子当真是嫁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众多宾客中,裴扶墨的目光在成澈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成澈面上的笑容显然很是勉强,这使他忽地想起那[ri]在香溢茶馆听到的话。
这个男人竟是觊觎了江絮清已久。
温润老实吗?裴幽不正是表面如此的男人,看来女子都会为这类的男人动容。
裴扶墨唇角勾起浅薄的讽笑,接下了一杯又杯充满祝福的酒水。
吉时将到,江濯便背着江絮清出府。
江府的这条街道已人满为患,今[ri]镇北侯世子迎娶江太傅千金,阵仗大得宛如皇子娶妃般,不少人闻风赶来凑热闹。
到了府门[kou],因红喜帕遮挡,江絮清根本看不清裴扶墨在何处,她趴在江濯的肩上,紧张地问:“哥哥,裴小九他是何种神情?”
江濯故意打马虎眼,“这个嘛,得你自己体会了。”
他说的朦朦胧胧,江絮清的心像是被提起来了一半,不由乱想,倘若他并非高兴,那她该如何面对?
这种不安且迷茫的心情,等真正上了花轿后,江絮清才有了一种出嫁的真实感。
**
迎亲队伍浩浩[dang][dang]在长安城转了一圈,一路锣鼓喧天,十里红妆,场面盛大,最终行至镇北侯府前。
花轿停下,四周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江絮清的世界却像是静到毫无嘈杂,只余下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紧张声。
此时,轿帘被掀开,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心,从她垂下的喜帕处出现。
她认得,这是裴扶墨的手。
他的右手小拇指的尾端,有一道不太清晰,只有细看下才能发现的伤疤,那是他年幼习武时,被兵刃不慎划伤所致。
她的新郎,果真是裴扶墨。
江絮清翘起了唇角,毫不迟疑将自己的右手覆了上去,刚相贴那会儿,她和裴扶墨都怔了须臾,最后还是裴扶墨率先回过神,直接将她整只掌心都裹在手中。
他宽大的掌心让她具有安全感,江絮清没忍住轻轻刮了刮他的手心,窃喜地笑了一声。
裴扶墨只眉梢一动,没再表示,任由她继续作恶,只是在她更加得寸进尺之前,反捻了捻她纤细的手指,遂轻微一折,压低声道:“乖点。”
什么嘛,成婚第一天对她说的话竟这般冷硬,江絮清不满地嘟了嘟红唇,但眼底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镇北侯府内此时宾客坐满了前院。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这对新人身上,祝福声及打趣声连绵不断。
吉时到——
在礼官及众人的祝福下,裴扶墨与江絮清顺利的结拜天地。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
“?[(()”
裴扶墨淡淡颔首,顺了下衣袍站起身,从喜娘端的托盘上取过如意杆,当一身红嫁衣的江絮清出现在他的房间内时,他才知道他无法再维持冷静。
裴扶墨轻轻呼吸又缓慢呼出,垂下的黑眸落在江絮清紧张地攥成拳头的手上,最终还是微提唇角,缓缓掀开面前这面喜帕。
没了红盖头的遮挡,化了[jing]致新娘妆的江絮清便彻底袒露在他眼前。
面前映出一张娇媚的芙蓉面,柳眉如烟,肌若凝脂,水润的杏眸亮如星辰,看向他时犹含绵绵情意,红唇衔笑,美艳多姿,占尽绝[se]。
他心[kou]仿若涟漪晕开,喉结滚动,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的几个喜娘见到新婚夫妇对视许久,互相看着却一句话都不说,只当是害羞,便调侃道:“新娘子太美,世子爷怕是魂都要丢了。”
这调侃使江絮清脸颊红晕更深,她娇羞地抿了抿红唇。
裴扶墨从那片刻的凝滞中回过神,不由回想起前世,前世她嫁给裴幽,便也是这样美吗?
还是说,比此刻更美?
毕竟那时她有多么想嫁给裴幽。
他闭了闭眼,将方才那些不虞的联想按下,睁开眼后,笑容清风似月。
喜娘接着准备了合卺酒递过来。
裴扶墨坐在江絮清身侧,将另一杯合卺酒递给她,二人互看了片刻,便对着饮下。
待结发流程走完,这桩婚事便彻底落实。
裴扶墨轻轻放下了紧绷的思绪,笑得轻柔,江絮清,这辈子你都逃不开了。
撒完了红枣莲子等,几个喜娘还在说着吉利话,瞧着时辰不能再拖,裴扶墨起身,在江絮清耳畔轻轻落下一句话,“我先出去应付那些宾客。”
最后几个字,他的嗓音更加低沉[su]麻,使江絮清耳廓一红,她轻微点头,小声嗯道。
裴扶墨渐渐收了笑,准备离去。
衣袍才从她腿边顺过,江絮清心里忽然一紧,下意识拉住他,扬起脸颊:“快点回。”
她温柔轻缓的三个字,使裴扶墨险些抛下所有克制与隐忍,只想要即刻将她推入榻间,这样疯了般,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沉沦。
可那片刻的疯狂,他竭力抑制下来,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但离开的步子却是较为迈大,像是急着去,也急着回。
房门紧闭后,新房内便只留下了安夏一个侍女,她走过来先替江絮清将沉甸甸的凤冠摘了,问:“夫人饿吗?奴婢去
() 为您准备点吃食吧?”
从卯时醒到现在入夜了,
江絮清是一点都没吃,
现下的确饿极了,但还是说道:“等会儿吧,一会儿我与世子一块用。”
瞧她满脑子只有世子,安夏暧昧笑出声,江絮清嗔她一眼,“你先帮我把这妆卸了。”
前院宾客处热闹非凡,众人围着裴扶墨这个新郎官一个劲的要灌酒,难得大喜[ri]子,长安城那些公子们可使足了劲想要将他灌醉,都想看不可一世的裴世子在新婚之夜是如何失了分寸。
裴扶墨沉稳地应付,十几杯饮下,也丝毫不见醉态。
恰逢这时,太子李谦举杯过来,那些灌裴扶墨的人也不敢再造次,纷纷散了。
“新婚大喜,可还乐哉?”李谦朝裴扶墨碰杯,示意饮酒。
裴扶墨扯唇,微醺的眸潋滟如[bo]:“自然是。”
毕竟这桩婚事,是他使了不正当的手段抢夺而来。
四周的欢笑声尚未停止,李谦则压低了声说道:“你怎么好端端的,要孤将工部的陆大人派到苏州出公务,还非得暗示陆大人带上你兄长。”
裴幽就一个小小编修,他去能做什么,拿着笔杆子给人建房子么?
这不,裴幽便是在十[ri]前就离京了,估摸着还要过几[ri]才能回,等他回来时,恐怕这新娘子连回门礼的流程都走完了。
裴扶墨放下杯盏,语气淡然:“大喜[ri]子不想看到晦气的东西罢了。”
他也不敢赌,倘若在拜堂时,她看到了裴幽,是否会有一丝丝动容,毕竟她曾说过她只想嫁给他的兄长,且前世,也的确成了他的嫂子。
李谦实在不懂他对自己兄长这种厌恶之情从何而来,但也没有细细问下去的打算,毕竟谁还没点秘密呢。
隔着几桌左军侍卫的宴席,裴灵梦与一美貌妇人坐在一块,柔柔撒娇道:“阿姐,怎么你都有阵子不回府看我们了,若非二哥大婚,你难道就不打算回娘家了吗?”
裴灵萱无奈地笑:“你也知晓,我婆母她三个月前摔伤了,现在整个伯府中馈都靠我一人打理,我整[ri]忙的不可开[jiao]。”
裴灵梦嫁给建安伯长子已有六年,但近一年时间都极少回娘家,便是因为伯府不像侯府那般随意,那边当真是水深火热得紧,可她没办法跟这样单纯的妹妹说太多。
裴灵梦砸巴了嘴唇,“那好吧,不过还好慕慕嫁进侯府了,今后我便不会孤单了。”
裴灵萱笑道:“说起来,我这大半年极少出门,怀徵和慕慕这忽然决定成亲,还当真是吓到我了。”
本以为按照她弟弟那霸道的[xing]子,要追到他的小青梅估计还有一条艰难的路要走。
看来世间事,果真事事难料啊。
这时,裴灵萱的贴身侍女过来附耳低语,听完后她疲惫地叹气,稍整理好心绪,说道:“阿梦,伯府有点事需要姐姐亲自回去处理,你自己先玩着。”
裴灵梦只能放她离开。
没多久,便喝得醉醺醺的,姐姐走了
后,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想要回屋,却忽然脚步不稳,在一张已然没几个宾客的酒席上趴下,嘴里还一直嘟囔:“再来,再来一杯,我还能喝!”
身后的侍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老实在后看守,但眼睛一瞥,见裴灵梦身旁有个男子一直坐着沉默喝酒。
见他与自家姑娘挨得近,侍女不得不出声提醒:“这位大人,能劳烦您换一个位置吗?”
那男人缓缓放下酒杯,头也不抬,冷声道:“该走的是你家姑娘,这座位可是我的最佳饮酒之地。”
这,虽说凡事分先来后到,但到底人家是姑娘家,况且这可是镇北侯府,她可不相信这男人不知道他身旁的姑娘正是镇北侯府的千金。
瞧他穿着也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公子,一股子武将气势,但她又从未见过这面生的武将,当即便将这男人视作想攀附侯府千金的寒门子弟。
侍女面[se]微露嫌恶,他不愿离开,她只好上前扶起裴灵梦。
裴灵梦喝的迷迷糊糊,站都站不稳,这般拉扯几下,导致醉酒的裴灵梦反而还直接摇摇[yu]坠地往身侧男人身上扑去。
“姑娘——”侍女小声惊呼,看向那男人的神情,见他冷漠的面容并未因貌美的姑娘有片刻的邪念,仍旧冷漠至极。
**
江絮清将面容上的新娘妆洗干净后,便换了一身轻便的绯[se]寝服乖巧地端坐在榻上,她刚坐下没多久,房门便被缓缓推开。
安夏见到来人,识趣地默默退下去,顺带关紧了房门。
龙凤红烛映得满屋子似笼罩了一层暧.昧之[se],裴扶墨微醺的面容更显邪惑,他的眼尾衔着一抹湿红,微挑起眼角,这般看向她时,直叫她脸红心跳。
江絮清紧张地紧紧按着身下的被褥,看他沉步朝自己迈进,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而忽然间,脚步声在她面前几步远时,驻足——
他似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低哑且清晰地说:“我先去洗一洗酒气。”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极快消失,江絮清匆忙才抬起的手都来不及阻止,他便离开了。
很快净室内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江絮清紧抿着唇,思考了许久还是站起身,取过一旁架子上,下人准备好的丝绸寝衣朝净室走去。
轻盈的脚步声在房门前停留了片刻。
江絮清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进去没事,那是你的新婚夫君,你只是在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罢了。
她轻轻推开了门,净室内热气氤氲,白雾缭绕。
落地锦绣屏风后,男人[luo]露的身影轻微挪移,江絮清每走一步,脚步更轻,嗓音隐隐带着颤意:“我将你换洗的衣物放这了……”
洗漱的水声忽然滞住不动。
过了会儿,便又响起了动静,很显然没打算理她。
江絮清失落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退几步,转过身。
果然并非她的错觉,裴小九他果真对她心有芥蒂,他并非是真心想要娶她,从订婚到成亲
这段时[ri],他所有的表现都是那般冷静沉着,不过是在做无声的反抗。
他不想娶她为妻。
意识到这点,她站在门[kou]的背影都在细微的颤抖,眼眶湿润,一时不知是不是被室内的雾气染上水气,她紧紧咬唇,抑制住内心的酸涩,不敢让哭腔从唇齿溢出。
至少,至少在新婚之夜,她不要哭出来。
锦绣屏风后,裴扶墨一双湛然冷眸死死盯着她纤柔的背影,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钝刀割[rou]般折磨他。
他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最终在那单薄的双肩轻微颤抖的那刻——
哗啦一下水声起,裴扶墨从浴桶内跨出,随手将那一侧的换洗衣物披在自己的身上,赤足就大步迈出去。
身后似有隐隐的风起,江絮清心尖一跳,尚未来得及转过身,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入了怀中,那双臂力毫无保留,这样将她全身拢入怀内,滚烫的呼吸落至她的耳畔。
江絮清紧咬着唇,眼眶的泪珠尚在倔强地打转,她不愿转过身,也不愿发出声音。
不知这样相拥多久,裴扶墨总算缓缓松开了她纤柔的身子,将她转过来,怜惜地捧起她的脸颊,嘶哑地低语:“是我不好,慕慕。”
他说完,额头抵在她光洁的额上,缠绵似的摩挲,一遍又一遍地赔不是。
江絮清泪盈于睫,抬眸与他对视:“你哪里不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裴扶墨沉默,半晌后,轻抿唇线道:“全部都不好?”
江絮清楞了下,望着他面染湿意的脸庞,没料到竟是被气笑了,“裴小九!你……”
他干脆气死她得了!
江絮清小[xing]子上来,方才那点委屈也尽数扫退,就撒开手将他推开,往卧室内行去。
裴扶墨站在原地片刻,望着她气咻咻的背影,还是几步追了上去。
方才还有几分伤感的心情,一下子被裴扶墨气的都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兴许他那会儿是因为在洗澡,没听到她说的话才没有理她罢了。
裴扶墨刚出了净室,眼神落在那饭桌上,眉宇一蹙,“怎么还没用膳?”
还知道关心她呢?江絮清轻哼一声:“不饿。”
随着她话音落,寂静的室内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叫声,从她腹中传出。
她登时窘迫不已,连肚子都这样不争气。
江絮清干脆躺下去,背脊朝外。
裴扶墨拧着眉,直接大步走来,将她从榻上捞起打横抱入走向饭桌前,江絮清还在闹着[xing]子,摆了摆腿,“你先放我下来。”
没两步,的确是放了,那也是扎实的坐在凳子上,江絮清很快被饭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勾起了食[yu],没出息地咽了两下[kou]水。
裴扶墨为她夹了道她最喜欢的虾卷,淡声道:“吃,若是饿坏了肚子,今晚要如何撑过去?”
今晚?今晚正是洞房花烛夜,想起洞房要做的事,江絮清忽然臊得不敢看他,连忙拾起玉箸便开始用
膳。
她的确是饿到了,从卯时起便未曾进食。
等吃饱了后,安夏进来将饭桌收拾整齐,看了一眼换了绯[se]睡服的世子及世子夫人,羞得小脸通红,便急忙退了出去。
龙凤烛火这时发出滋啦一声响。
裴扶墨站起身,高挑的身影倒映在墙壁,江絮清脑子一热,想也没想便直接扑在他身上,她感觉到他身子顿时僵住了。
裴扶墨喉结滚动,怔了须臾,上手按住她的后腰,嗓音低哑:“你做什么?”
方才不知为何,江絮清有种预感,他若是起身了,兴许是要出了这个房门,恐怕今晚的圆房,他都没打算实行。
她慌乱无措,只能伏他怀里软绵软语:“我要你抱我……”
“什么?”裴扶墨像是不信,黑眸骤然一缩,冷声问。
他的视线过于压迫,让人不敢直视,江絮清心[kou]一紧,但仍是壮着胆子,双臂从他的腰侧绕过去,牢牢缠着他上半身,整个人就这样柔弱无骨般挂在他身上,眉眼如泛[chun].意:“难道你就不想抱一抱你的新娘吗,夫君……”
她的声音婉转绵绵,媚音轻吟,带有几分勾人的[yu].态,霎时间令裴扶墨险些缴械投降。
他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竟能对她这样讨厌的自己,多番温柔软语投怀送抱。
夫君,么?
是了,从今晚起,他便是她的夫君,那么他若是想要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抗拒。
裴扶墨暗了眼神,湿润的薄唇微启:“不害怕么?”
江絮清乌发披散周身,如烟如雾,那张娇白滑软的面容从他胸膛前,颤巍巍地仰起,柔柔缠语从红唇溢出:“怕,怕什么……”
她纤细的手指像是要将他的衣服攥烂了般,分明身躯还在颤抖,但所行所语,当真是不怕死般,她似觉不够,仍往危险区探索,眉眼流转,轻咬红唇问:“难道夫君,是不想与我圆房——”
“啊……”忽然腾空而起,江絮清吓得娇呼出声,下意识地揽住裴扶墨的脖颈,她抬眸,清晰地看到他[jing]致的下颚线在喜烛的照耀下更添妖异。
她被他轻柔的放置在榻上,他覆身过来,双臂撑在她的颊侧,幽深的眸紧紧凝视她迷离朦胧的水眸。
心里却像是刀绞般,痛得厉害。
原来,成婚后的慕慕竟有这般柔柔情态的一面,她每个勾人的眼神与动作都像是要随时取了他的命。
前世她嫁给他的兄长,新婚之夜,也是这般主动妩媚地缠着兄长,抱着他,哄着他,娇柔无依地伏在他怀里,红唇贴在他耳边唤夫君吗。
她也曾那样,对着他兄长说出这般情话吗。
这番场景一旦浮现,他便控制不住想要杀人。
她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这声夫君,也只能对着他唤。
裴扶墨闭了闭眼,心中那抹痛意不断地翻涌,眼底的赤[se]同样在蔓延,他嗓音嘶哑地道:“今夜一过,便再无……”
他话未说话,江絮清已是抬起纤细的玉臂勾上他的脖子,主动将红唇贴上他的唇瓣,眸如盈盈[chun]水看他:“夫君,要我。”
她忍着手脚蜷缩的羞意,千辛万苦将这四个字说出来。
昨晚阿娘给她的那小册子上特地描写了,闺房之乐时要如何做才能勾得夫君的疼爱,其他的动作她实在没有经验,做不来,但……
裴扶墨眼中[bo]澜起伏,猩红慢慢散开,他面容似癫狂,俊美下难言[yu].[se]汹涌。
倏然,他右手掐上她小巧的下颌,将她的娇吟,尽数吞尽。
就当疯了也好,至少这一世,她的夫君是他。
裴扶墨甘愿沉沦,她那生涩的撩拨,怕是比吃多少[chun].药还要管用,若是可以,至少这一刻,他想死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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