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涉黑涉恶
赵德海那边好像在打麻将,喊人替了他一下,然后跟我详细说了一下情况。
此人姓张,外号叫张大炮。
有一年搞了个小额放贷公司,办信用卡,三倒两倒的还真让他支棱起来了。
之后开了一个典当行,房子车子这些大件也可以在他这典当,手下还雇了几个人,不按时交付还贷的,就上门催收,结果被公安盯上了。
几个小弟因为强收一个典当质押的房子,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结果人家报了警,正好公安又盯着他们,人当场就抓了进去,现在张大炮没了帮手想捞人,就找到了以前帮他代过案子的赵德海。
按理来说,求人的事情,钱应该给的爽快。
但是张大炮这个人特别难搞,这事那事的,每次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就是一直找借口不愿意付代理费。
所以案子干放着两三个月了,赵德海也没办,张大炮每隔几天就若有若无给赵德海打电话,一直保持一种很“暧昧”的联系。
我还有点犯嘀咕:“赵律,这案子算不算涉黑涉恶啊?”
我之前代表过律所,去过市政府集中办的扫黑除恶培训班学习过,涉黑大家都懂,强盛集团强哥那种“老默,我想吃鱼了。”
那怎么样才算涉恶?
这两者还是有程度区分的,是指经常纠集在一起,以暴力、威胁或者其他手段,在一定区域或者行业内多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为非作恶,欺压百姓,扰乱经济、社会生活秩序,造成较为恶劣的社会影响,但尚未形成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违法犯罪组织。
我觉得张大炮的这种行为,偏向涉恶这种。
赵德海连忙否认:“他有正规的经营手续,就是处置方法没走法律程序,粗暴了一些,要不然我能推给你吗?放心办吧,小陆,这个案子只要你能要到代理费,我给你七成!说到做到。”
七成不算少。
我笑着道,那我打听打听,赵律你问他要了多少钱?
赵德海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也不多,才十万。”
“也”不多,“才”十万……
以前给主任老刘当助理,老刘摆老前辈的资格,和我讲过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
办刑事案子,和办理普通的民事案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标的。
所有经济纠纷类型的民事案子,都有标的。
比如离婚的房子车子,小孩的抚养费,父母的赡养费,这些钱需要划分;
或者做生意,签订买卖合同的总金额;
劳务雇佣关系里,一些工人被拖欠的劳动薪酬。
律师的代理费,会按照这些标的的百分比计算,就算名气大小的律师收费不同,上下也不会有太大的浮动。
但是刑事案件,就完全不同了。
换个说法,在刑事案件里,人就是标的。
好比去医院看病治病一样,你躺在病床上,不会和医生讨价,因为都想药到病除,把病治好,能多活几年才是正理。
所以开价一定要硬气,价格喊到天花板,然后让对方讨价还价,想挣多少进自己的口袋,是律师凭自己忽悠的能力说了算。
这席话让当时初出茅庐的我,虽然听不太懂,但觉得大为震撼。
现在比照赵德海这个案子,算得上狮子大张口了。
按照这个描述,他们就是所有的抵押这些都是正规手续,要说哪不对的话,就是寻衅滋事。而且本身事情有凭有据,占着理的,就是催收方式不对,不会牵连到作为律师的我自己本身。
十万块,七成,就是七万,很动人心……
我从来没有在一个案子上拿到过这么多钱。
分析利弊之后,即刻就答应了下来。
赵德海随后发了个电话过来,我试着拨了一下,没拨通,就想着明天早点再打。
今天忙了一天,不是准备资料就是打电话联系案子,等聚精会神,把王女士的起诉书写好,一抬头,窗外已经晚霞傍天,同事也走光了。
果然女人只会影响男人拔刀的速度,对于今天效率我还是很满意的。
收拾了东西,伸了一个懒腰,就准备下班。
从二楼窗户看到老刘开车回来了,带着实习生张雅丽,两人有说有笑的上了老刘那辆坑蒙拐骗昧着良心挣的钱,新买的奥迪A8,张雅丽提着小包,迈着大长腿,直接坐进了副驾上。
这个点出去,应该是晚上有饭局。
以前有这样的事,老刘都喜欢带着我。
一个是他喝酒应酬,我可以帮他开车当司机,不用麻烦别人;另外一个老刘说我人还算机灵,应变能力也强,谈业务的时候还能搞搞气氛。
现在算是冷落我了。
不过老刘不主动张口,我是不会主动低头的。男人多少应该硬气一点,我自问不比英雄刘胡兰,但也绝对不会为了一斗米而折腰。
我关了门,坐在车上,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滑到蒋妍的名字,还是那个熟悉的号,始终没能拨出去。
换了个思路,想请廖弋阳吃饭。结果一问,不巧,廖弋阳他今天一早去邻城出差了。
廖弋阳笑了,在电话那边揶揄我,你那是请我吃饭吗?咱们大学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谁不知道你人送外号临海大学第一抠?袜子都穿成护膝了,脚指和脚后跟都在外面露着,都舍不得花钱买,尽找我的穿。
我笑骂,廖秀才你这就糟蹋人了,你陆哥今天才谈了下来一个百十万的案子,等你回来,龙虾鲍鱼随便点,我要是眨一下眼,就是你生的。再还你百十双袜子,登喜鹿阿迪王你随便挑。
廖弋阳贫不过我,笑着说得。
他停顿一下又正经说,昨晚见到蒋妍了,虽然出国了,但还是秉持着咱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两个学位证书都拿到了,挺好的。
廖弋阳知道这是我请他吃饭的目的,索性就电话里告诉我了。
听到“挺好的”几个字,我心里一松,和他贫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在家楼下的小饭馆里,吃了点东西,慢吞吞的回了家。
走过那天挨农民工孙仁川黑砖的地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埋伏我,这才放心的走过去。
米澜走了,但是我是真怕她真是脑子转不过来,又找人拍我怎么办?
好在没有意外发生。
等进了了楼道,门是好的,没有红字涂鸦,骂我禽兽人渣;锁也是好的,没被人用强力胶,添满锁眼。之前网上也有人咨询过我,前女友分手之后,干这些事怎么办?
看到家里空荡荡的,有点冷清,我突然有种错觉,每天回家要是有个人拌拌嘴,是不是也挺好?
连忙猛烈的摇了摇头,把这个脑残的想法抛之脑后,习惯性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一弹烟灰,发现烟灰缸里又变干净了。
就连昨天我把盘子推到地上留下的污渍也不见了。
我昨天把米澜打发走,就简单扫了一下碎片残渣,没有拖地上的油污。
我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想着昨天晚上喝多了,可能自己醉了之后打扫的?没什么记忆了,其实干净点也挺好,人待着舒服。
不知道米澜这会在哪?我看着镜子,自嘲的笑了笑:在哪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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