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慈父
第二天，学校的墓地。
说是墓地，也不过是医务室后面的一块空地。
雾隐村的学校不光是在毕业考试上，每年的日常生活中都会死伤不少人，可是能埋在这里的人也是极少数。
大部分孩子都是死在了那幽暗的禁闭室里，剩下的尸体也大部分被当所研究材料送到了村子的医院。在这种背景之下，导致这块空上只是稀稀拉拉的树立着几个墓碑，而那些墓碑下面也大多都是来自老师与精英班学生们的宠物。
此时，正值正午但却没有一丝阳光洒落，稀稀落落的小雨已经从凌晨一直下到了现在，而天空上厚重的乌云预示着这场雨持续的时间不会短，也不会小。
雨中，再不斩跪坐在秋的坟前一动不动，面无血色的他，任由雨水将他身上泥土变成了泥浆。在这个他徒手为秋挖的墓前，他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的跪坐了一夜。
他内心的痛苦的吞噬掉了他的意识，消耗尽了他眼中的泪水。这份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的脑海中越发的强烈，让再不斩深深的陷入了迷茫，无助与悔恨之中。
再不斩只能发出喃喃的低语，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月亮希望它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一切都是老师的错，我不该为了着急提升你的实力让你在训练场闭关。如果你能多回去几次，也许这个孩子就不会死。再不斩，一切都是老师的错，跟我回去吧。”
问完了藏三郎最后一个问题的水岸鹰丸，此时也来到了这里伸出了一把雨伞遮盖在了再不斩的头顶，一句话唤醒了陷入自我世界的再不斩。
“这不是你的错，老师...”
但低着头的再不斩沉重而缓慢的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月亮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问道。
“...老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么？为什么我如此真心对待的两个人会变成这样，他们明明已经答应和解。还有那些受到我保护的孩子也会参与进来。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改变了很多，但一切又都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他们为什么会背叛我！明明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去做了...”
说着说着，再不斩抬起了头看着水岸鹰丸，看着自己的老师，内心世界已经崩塌的他此刻，就像是一个弱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师，我求你告诉我，一个像是秋的人。一个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别人的人，到头来却会遭到她最亲近的人杀害，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老师...你能告诉我么...”
“再不斩，老师不知道去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答案就在你的心中。在雾隐村，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问题，而且这么多年了，老师也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水岸鹰丸冰冷的脸上做出了一副触景生情的表情，抬起了头看着天空缓缓的陷入了回忆，他用着舒缓低沉的声音看着天空，向再不缓缓的讲述了起来。
“...十几年前，我也是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来到了学校。
小时候的我，也并不是一个孤儿，父亲，母亲，他们都是村子的中忍。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弟弟，一个和你一样阳光善良，固执的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的弟弟。
加上那时三代水影执政没多久，雾隐村和学校也没有现在这样残酷。
学校的生活虽然很苦，但是也很快乐，甚至我每天都可以回家去看看父母还有弟弟。向着他们炫耀着我在学校学习的忍术和知识。
生活如果能一直这样不是很好么？
但随着忍界战争的爆发，加上村子制度的改革，两年后一切的东西都变了。
父亲，母亲因为被叔叔抛弃而死在了战场之上。
学校里，同学之间也开始变互相戒备，猜忌开始了无处不在的争斗。
仿佛是一夜之间，我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亲戚，朋友一瞬间都变成了潜在的敌人，就连我那个亲爱的弟弟，也开始疏远起了我。
可我并不怪他，我知道因为亲人的背叛导致父母死亡的这件事，让弟弟不会在相信任何人，而那时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着，说着，水岸鹰丸的声音有些哽咽，看向了再不斩，脸上的水渍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接着说。
“...可是就算是制度在残酷又怎么样？他们毕竟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弟弟。
那时的我，天真的认为只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去战胜内心恐惧我们的生活依旧可以回到过去不是么？
之后也的确如我所想的一样，虽然大家都变了，但是在我的努力下。我最好的几个朋友还有弟弟，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又回到了从前。
几年的学校生活里，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反而还因为残酷的现实变得更加牢固。
但是，事实却是，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谎言！
毕业考试上，在几百个考生中，第一个对我动手的就是我的那些朋友。
很让人吃惊，不是么？
几年的朋友只是为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就这样血战在了一起。
但现实就是这样，因为他们只想活着离开考场，而他们知道我的一切能利用我的信任，所以对他们来说最好下手的目标就是我...”
水岸鹰丸的语速很慢特别是在这里还停顿了许久，这让一旁倾听的再不斩缓缓抬起头问道。
“那老师，你亲手杀了他们么？杀掉了那些背叛你的人？”
“不是，被朋友偷袭的我已经身受重伤...”
被打断的水岸鹰丸没有丝毫的不满，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再不斩，我虽然是你的老师，但是我没有你这样的天赋，没有你这种能改变一切的力量。我很快就面临着死亡。
是我的弟弟，他和你很像，有着让人嫉妒的天赋。是他在我即将死亡的时候，杀掉了我的那些朋友。
可是他并不是来救我的，而是作为哥哥，我是他必须亲手杀死的死斗对象！
再不斩，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说到这里，水岸鹰丸看向了再不斩，语气平淡的让人可怕。
“...是我抛弃了我一直在坚持的信念，是我利用了他的自大，利用他内心对于亲哥哥的纠结。
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一刻。
我那满身都是鲜血的弟弟，走到我身前的时候，他眼中的那一丝不忍和犹豫。
我记得当时我对他说：亲爱的弟弟动手吧，哥是不会怪你的。
我清楚的记得在那一刻，在他对重伤的我放松警惕的时候。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苦无送进了他心脏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能感觉到他的鲜血沾满我双手的感觉。
十年零三个月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每一天晚上我都能梦见我弟弟那张充满了震惊和恐惧的脸，每一天我都想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一切，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说到这里，水岸鹰丸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再不斩，将雨伞递给了他。
“...孩子，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告诉你，你那颗善良的心和那些不必要的感情只会害了你...”
水岸鹰丸慢慢的走到了秋的墓碑前驻足了一会说。
“...我和藏三郎聊过了，再不斩。秋这个孩子正是因为内心的善良而害死了自己。
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死在了自己的善良之中...死在了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手中。
可是再不斩错的不是我们，而是制度，是村子，是三代水影！
再不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振作起来。
老师从你身上看见了我内疚了十年的救赎与希望，如果你愿意，老师会不惜一切的帮助你去改变这一切，因为你有着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天赋，未来的你一定会有力量可以改变这一切。
不择手段的去成为水影，再不斩你一定可以做到。
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完成各自的救赎。
再不斩，老师相信你，也希望你可以相信老师。
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这一切！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感情，你才可以利于不败之地。才有能力去改变村子，改变这个血雾之里！”
“老师...这...我...”
再不斩那之前浑浑噩噩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澈，但是他依旧有些犹豫和迷茫的看着水岸鹰丸。
“老师知道你现在的感觉，多陪陪这个孩子吧。但老师希望你能注意一下身体。”
后者很轻易的就发现了他内心的犹豫，水岸鹰丸一边说，一边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了两个食盒，和一束鲜花放在秋的墓前，同时又再次拿出了一个雨伞插在了地上，并把看上去还有很多物资背包也放在了地上。
“谢谢老师。”
“没什么，这些都是老师该做的，对了老师还要去处理昨天发生的事，就先走了。”
做完这一切，水岸鹰丸像是一个慈父一样走到了再不斩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擦身而过之后，他一边走，一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再不斩说道。
“藏三郎那个孩子还活着，他现在被关在了禁闭室。”
“藏三郎？！”
听见了藏三郎的名字，再不斩立刻叫住了水岸鹰丸。
“老师你能带我去见他么？！”
“没问题，不过...”
看着再不斩那愤怒的眼神，水岸鹰丸点了点头但是他没有答应再不斩的请求，而是有些为难的说。
“过几天吧，我会尽力安排。毕竟死了九个考生，光是让这个孩子活下去就已经很麻烦了。”
说完，他再次拍了拍再不斩的肩膀，转身就离开了墓地。
之所以现在不让两人见面，是因为水岸鹰丸做了那么多年的老师，当然能看见再不斩的改变。他知道那颗种在再不斩内心中的种子，那颗对自己信任和依赖的种子已经发芽。
所以藏三郎，这个能将再不斩彻底推入怀疑的深渊，彻底击碎再不斩内心世界的工具。自然也需要在这颗信赖的种子长大后使用，才会获得最好的效果。
作为已经掌控了一切的水岸鹰丸，当然不会吝啬这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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