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林深回来后发现店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林望野靠在墙边,肩膀上[cha]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子。
方才随他去取钱的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林深脑子当场“嗡”的一下,眼睛当场就红了,哪里顾得上他们两个,二话没说冲上前查看情况。
确认那把刀的位置没在要害之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叫救护车,“120”短短二个数字按键硬是按了三次才成功拨出去。
简单扼要说清楚大概什么情况以及所在位置,林深又给陆成轩打了个电话,挂断后才察觉到自己撑在地上的手腕被轻轻抓住了。
林望野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在冒冷汗,脸[se]苍白,嘴唇血[se]饱和度明显降低。
肾上腺素飙升之后袭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连呼吸时身体的起伏都能牵扯出一连串钻心的疼。
林深这才发现他没有晕过去。
满肚子疑问和打心眼里的埋怨在脱[kou]而出之前全都被咽了回去。
林深压根不敢碰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擦他额头的汗,开[kou]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别怕......”
在和林深对上视线那一刹那,泪水瞬间从林望野的眼眶滴落下来,轻轻抓着林深的手腕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把他...抓回来......”
林深恨不得亲自把人活剐了,但此时只能拼命让自己保持理智,深呼吸调整语气。
“我知道,现在保持体力别再说话了。”
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就是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界,道德低下的无赖。林望野曾犹豫过无数次是否要选择用如此冲动激进的方式对付许升荣。
喜欢的人注视着他的时候担忧的目光,他不是感受不到。
这么多年,时渊殚[jing]竭虑,苦苦支撑着这个被风雨磋磨到破碎不堪的家。
林望野实在不愿意继续这样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确保许岁和的治疗不被破坏。不能让许升荣这样毫无底线的人继续吸家人的血。
除掉祸根,这是最快速且有效的办法。
就算重来一次林望野也不会后悔,可他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带有麻痹作用的热血和冲动过去,钻心的疼痛开始不停传递至大脑。
啜泣引起的颤抖还加剧了这种痛苦,让他发自内心的感觉绝望又无助。
他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看着林深泪汪汪地开[kou]。
“爸爸,疼...我疼......”
肩膀伤[kou]流出的血已经渗透毛衣晕染开一片血迹,林深几乎不敢多看一眼,深吸一[kou]气不忍地撇开视线,伸手摸摸他的头,语气轻柔。
“没事,救护车很快就到,打完麻药睡一觉医生就把你修好了。”
林望野想笑,嘴角却怎么都扯不起来,眼泪又“吧嗒”往下掉。
“你别让许岁年过来......别让他看到。”
“可我已经...”
话音未落,卷帘门里面的玻璃门被一道极大的力度推开,撞在墙上裂出蛛丝般的网格。时渊冲到林望野面前蹲下身,看到刀子那一刻剧烈起伏的呼吸瞬间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胳膊小心摸了摸林望野的脸,眼睛红的滴血,指尖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嘴唇动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说出半个字。
林望野微微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就因为脱力靠回墙上,缓慢地吸了一[kou]气,小声说:“不疼,不疼的。”
见时渊脸[se]都快比林望野难看了,林深连忙拍拍肩膀提醒他。
“没伤到要害,别急。”
从踏进这扇门开始,时渊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不停用指甲掐着掌心才保留了一丝残存的理智,和林深一样不敢轻易触碰林望野。
[cha]在伤[kou]上的刀一定程度上阻止了血[ye]大量流失。必须等专业医护人员过来才能最大程度上减少挪动带来的二次伤害。
脚步声再次响起,进来的是陆成轩。
他相对来说是最冷静那个人,之所以晚到了一步是因为半路上停下来挪走了步行街路[kou]阻拦车辆进入的石墩方便救护车开进来。
进门后,他走上前借着灯光迅速查看了一下林望野的伤势,然后站起身将卷帘门推到最上面,把两边玻璃门都完全敞开。
“陆哥......”
林深猛地回头大声喊:“陆成轩,快过来他要跟你说话!”
陆成轩立刻走上前蹲在旁边听他说,林望野小心观察时渊的脸[se],随后把目光挪到林深身上,语气染了些埋怨:“你别搞得...我像是要[jiao]代后事。”
林深下意识想回怼,话到嘴边又咽下,撇头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说。
“表,陆哥,手表。”林望野对陆成轩说。
表上是有即时信号定位的。
陆成轩低头一看,在他双手腕部都没发现手表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比120先到的是110。
民警先是查看了一下林望野的伤情,随后询问林深案发具体经过,拍摄现场照片。
没过多久,救护车终于到大门[kou]。
民警和林望野上了救护车,快速到达医院被几个医生一起推进急诊抢救手术室。
林深和时渊坐在门[kou]焦虑地等待,没过一会儿,贴着“主任医师”牌子的医生从里面出来了。
但在他们迎上去询问情况的时候,那位一看就经验老到的医生却摆手指了指手术室的门,随后拨打电话和不知道哪个科室的医生谈笑风生转身离去。
林深在这一刻如临大赦。
原来有的时候被“弃疗”是一件如此让人安心的事情。
主任医师进去了却无用武之地,甚至还能气定神闲聊天,间接说明问题并不严重。
而时渊的脸[se]却从
始至终都非常难看,林深低头给陆成轩发消息不停询问另一边的情况,没过一会儿就留意到他,伸了个懒腰顺手拍拍他的后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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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沉默许久的时渊突然开[kou]。
“不对。”
林深面露疑惑:“哪里不对。”
时渊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警察,最终什么都没说。
“哎,先别想那么多了。”林深叹了[kou]气,又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的事就让警察叔叔去解决吧,他会有应得的报应。你当务之急是赶快调整好,等他醒了好好照顾他,别摆着这张苦大仇深的脸,让他反过来担心你。”
时渊吐出积压在肺腑中的沉重的心绪,摘下眼镜捏着眉心点了点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从里面出来的是一名护士,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那把带血的折叠刀。
随行的民警将其接过,低头拍了张照片。
趁着护士还没回去,林深连忙冲上前。
“您好,人怎么样了。”
“还在清创缝合。”护士四处看了看,询问道:“病人家属呢?”
“他...他家庭情况有点复杂。”林深挠挠头,有些为难:“我是他朋友,我能签字吗?我可以负责!”
护士手握门把,歪了下头:“电视剧别太当真,这种情况病人本人签字就可以了,你要是想签可以让你朋友醒过来之后写个委托书。找家属是因为入院需要缴费。”
林深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办!”
护士转身回去,林深掏出兜里的银行卡,猛地一拍脑门:“卧槽我忘了我卡里只有一千,这小子之前非让我出去取钱,我特么还真以为我有钱!”
“我去。”时渊戴上眼镜,撑着椅子站起身。
刚转身,时渊就看到走廊尽头过来一行人。
其中走在靠前位置的是几名民警和刑警,紧随其后的是陆成轩以及和他一样拥有非常吸人眼球金发的女人。
还有几个看起来西装革履,应该是律师。
民警和刑警分工不同,打照面之后开始进行证据链对接。
陆薇没有穿高跟鞋,因为出门仓促也没怎么用心挑选衣服和打扮。即便如此,举手投足依旧透露出仪态万方的独特气质。
她率先将目光停留在林深身上,微微歪了下头。
“林深?”
在此之前林深和陆成轩的母亲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认出来,稍微有些紧张的咽了[kou]唾沫,点头:“阿姨好,是我。”
陆薇没再多说什么,抬眼望向手术室的灯。
“费用已经缴纳过了,他还好吗。”
“不清楚,手术还没结束,正在清创缝合。”林深回答说。
陆薇叹了[kou]气,转身走到长椅边坐
() 下,目光担忧的注视着“手术中”的灯光。
“人抓到了吗?”林深看向陆成轩。
“跑了两个,还在找。”说完,陆成轩瞄了一眼时渊:“许升荣抓到了,在讯问,他和另外两个人落网的时候都坚持说林望野是自己捅自己,还要见家属,让家属帮他申请寻衅滋事谅解书。”
时渊闭了闭眼,过了半晌开[kou]。
“他没有家属。”
当着陆成轩母亲的面林深本想收敛一下的,听到这些事儿立刻忍无可忍破[kou]大骂:“谅解个屁,让他滚!我要起诉他!不让他这个畜生把牢底坐穿我跟他姓!”
听到这边动静,那边[jiao]接完毕的警察走过来。
“你是受害人之一吗?”
林深点头:“对,事发的时候我被他们威胁去取钱,不在现场。”
“麻烦来这边做一下笔录吧。”
“行。”
随着林深和警察去做笔录,陆成轩去接电话,手术室门[kou]重归寂静。时渊和陆薇坐在靠墙的长椅上,中间隔着一个空位,短时间内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陆薇视线从手术室门前挪开,转头看向身边。
“你是小林的男朋友吧。”
她轻声询问,语气却是肯定句的格式。
发生这样的事情,时渊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思绪早就不知道游离到了何处,连主动打招呼这种最简单的礼节都被抛诸脑后。
他迟钝片刻才意识到旁边的人在说话,也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和林望野的关系,默默点了点头,缓慢地垂下眼。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陆薇声音很轻,语气柔婉。
“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每个孩子的降生都是被动的,无法选择谁来做父母。他的罪名很多,无论如何狡辩,我都会把他送进监狱。”
时渊神情明显游走在崩溃边缘,但努力调整好语气哑声道:“麻烦您了。”
陆薇凝望着他,流露出有些心疼的表情。
“不要让小林看到这样的你,他会非常难过。”
时渊颤抖着深呼吸,闭了下眼:“我明白。”
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调整,陆薇没有再说话,静静在手术室门前等待着手术结束。在陆成轩和林深回到此处大概20分钟之后,“手术中”的灯光终于熄灭,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一起出来。
林望野尚未醒来,处于麻醉后的昏迷状态。
往[ri]像是清晨的小鸟一样灵动活泼叽叽喳喳的人变得异常安静,如同一个[jing]致的玩偶一样躺在洁白的床上安静地沉睡着,所有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左手和左边肩膀都被一层厚厚的纱布包裹,看起来总算没那么触目惊心。
林深率先冲上前急切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问题不大。”给林望野主刀的年轻医生说:“左肩锁骨附近刺伤,深度约二厘米。左手多处划伤,伤[kou]较深,刺破
皮肤表皮见到了骨头,
对比肩膀的刺伤要稍微严重一些,
对一部分神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缝了十五针。”
林深脑子嗡地一下:“残废啦?!”
医生摇摇头:“那倒没有,恢复的好的话不影响正常生活,就是不如以前灵活。如果患者学钢琴这种乐器以后要走类似路线,可能要考虑换个方向去发展。”
林深拍拍胸脯,狠狠松了[kou]气。
“医生您别大喘气啊,吓死我了。”
正在此时,始终站在陆薇身后默不作声观望的二名律师其中之一侧头讨论道。
“伤[kou]靠近心脏,有可能受害人反抗让刀刃偏离了最初去向。”
“不排除存在故意杀人意图。”
医生转头询问:“你们这个伤者涉案,需要伤情鉴定对吧。”
陆薇走上前,点头。
“是的,麻烦医院方面配合。”
“行,那这边来一下吧。”
说着,医生安排其他人送林望野去病房,正要离开的时候林深追过去问:“医生他什么时候醒?”
“马上就醒了。”
医生马不停蹄在走廊疾走,头都没回。
伤情报告单是把这件事情上升到对社会危害极大刑事案件的主要证据之一,陆薇安排陆成轩看好林望野这边的情况之后就离开去处理后期追责和起诉的事情去了。
而林望野很快被转移到住院部安排好的单人病房,挂上抗感染的点滴。
自从林望野从手术室出来,时渊的注意力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所以也是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人。
这会儿麻醉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林望野暂时感受不到太多疼痛,睁开眼睛之后只觉得身体很重,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发觉坐在病床边的时渊忽然站起身,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林深立刻窜起来冲过去,比划着乱七八糟的手势疯狂祷告。
“醒啦!卧槽大难不死感恩各路神仙。”
林望野没有太多力气说话,转动着眼珠子在床边寻找时渊,撞入他的视线后眸光闪动,下唇抖了抖。
他清晰感受到对方在生气。
而且两辈子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林深对中间具体怎么回事一无所知,看到时渊[yin]晴不定的表情之后暗道不妙,在床底下踢了他几下之后疯狂寻找话题缓和气氛。
“儿啊,医生说你没事儿哈!等咱伤养好了照样活蹦乱跳的,唯一的影响可能就是以后打游戏比我还菜!”
话音落后,病房内寂静无声。
林深挠挠头,正在寻思这么好笑怎么没人笑的时候听见陆成轩在身后喊道:“林深,出来一下。”
回头一看,陆成轩人已经在病房门[kou]了。
林深看看林望野,又看看时渊,抬脚踢了他一下之后扭头灰溜溜的走了。
两个人对视默默无言,空气安静到仿佛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林望野本来就
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计划。
他有思考过要不要和时渊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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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思来想去,准备等伤好了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可他没想到时渊会在他醒来之前把这一切猜出来。
他蓦然发现事情的严重[xing]。
意识到从时渊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情有多荒谬,多么令人难以接受。
时渊很想克制自己,可却完全藏不住此刻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望野迅速红了眼睛。
他读懂了眼前人目光中清晰无比的心痛和责怪,滚动着喉结努力开[kou]说话。
“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望野,你真的够狠。”
时渊动作缓慢地坐在床边,手指抖了抖,眸中酝酿着滔天的愤怒,却使用非常温柔的力度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苦涩地笑笑:“这一刀扎下去,够我疼一辈子。”
林望野撇了下嘴角,眼泪瞬间顺着眼角滑落,渗进枕头里面消失不见。
仅仅一滴眼泪,时渊所有的怒火一瞬间被彻底浇灭了。
他用指尖轻柔拭去林望野眼角的泪痕,语气微微颤抖:“乖,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林望野用力点头,扯动着嘴唇。
“小狗爱你,不要别人...欺负你。”
时渊摩挲着他的脸,目光彻底融化成林望野最[shu]悉的深情和温柔,俯下身近乎虔诚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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