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哦,我那戏精的爹
楼庭晚站在花园湖边,秋末凄凉,残荷满池,看着便叫人心生悲意。
“留得残荷听雨声”这话她以前看到了总不理解,此时站在这儿,忽然就懂了。
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人是见不得热闹之景的。
尚水和卫长傲不放心跟了过来,碧幽和碧凝端着托盘上前,楼庭晚听到脚步声一扭头就看到了他们四个,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你们怎么都来了?”
碧幽上前替她解开身上的披风,换上自己刚熏过的、热乎乎的披风给她披在身上,低声抱怨:“王爷真是的,心偏的没了边,世子刚回来,累了一路了,也不说让你换件衣服喝口热茶,就让世子你在这儿干等,这不就是罚站吗?”
碧凝在边上捅了她一下,给了她个警告的眼神,随后举起托盘,“世子喝口热汤暖暖身子,王爷那边在沐浴,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楼庭晚点点头,端起瓷盏揭盖吹了吹,鸡汤的鲜味就出来了,她趁热喝了两口,顿时从喉咙暖到了胃,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喝完她把瓷盏放回去,低声说:“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别一会儿让王爷看见了,他敏锐着呢。”
“世子,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卫长傲担忧地问。
在场众人里,他是唯一一个之前没见过平疆王的,没见真人之前他一直以为大家怕他是因为他的身份和能力,然而真的见了人,他才意识到,平疆王本身就很有压迫感。
那一眼扫过来的时候,仿佛能把人整个看穿。
世子若是单独和他待在一起,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楼庭晚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暖,安抚道:“我好歹是他儿子,虎毒不食子,你们怕什么?”
碧幽一急:“可唔——”
碧凝又捅了她一下,低声说:“世子自然有应对的法子,我们就别留下添乱了,人一多王爷该以为我们要反呢,到时候更生气怎么办?”
尚水一听也是,拉了卫长傲一把,劝道:“你不知道,王爷向来说一不二,最恨有人忤逆他,咱们都在这儿,他该迁怒世子了。”
楼庭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们说得对。”
卫长傲抿了抿唇,“那属下去远处等着,若是有事世子就喊一声,属下永远忠于世子。”
“好一个忠心。”
低沉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卫长傲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挡在了楼庭晚身前,下一刻又克制着放下了自己的手。
尚水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拉着他单膝跪地,“王爷。”
碧幽和碧凝也白了脸,跪下后头也不敢抬。
楼庭晚叹息一声,不愧是神话一样的男人,看看这杀伤力。
她竟然成了最淡定的一个,等平疆王从长廊上下来,她拱手道:“父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平疆王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四只鹌鹑,又看了眼楼庭晚,竟然笑了下,“长本事了,竟然能让人对你死心塌地。”
楼庭晚讪讪一笑,“命好罢了。”
平疆王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声音陡然沉了下来,“都退下。”
四人迟疑地看了眼楼庭晚,还是卫长傲率先起身,沉默地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尚水连忙跟上。
碧幽和碧凝不安地看了楼庭晚一眼,又不敢添乱,赶紧离开。
此方天地瞬间安静下来,秋风飒飒,吹得人又冷了。
父女两人就这么隔着五步远的距离对视,片刻后平疆王先开了口,“在北都待了四年,你长进不少。”
“父王忘了?马上五年了。”
楼庭晚转过脸看着衰败的池塘,叹息一声道:“一别经年,父王倒是没怎么变,连白发都没长几根。”
平疆王走到湖边负手站定,眺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语气平淡,“你和那小皇帝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呗,父王不是知道吗?”楼庭晚试探着道:“这些事应该都在父王的掌握之中吧?”
“你是在怪我?”平疆王忽然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她。
楼庭晚移开视线,“怎么会呢?父王多心了,我此次去护国寺,还给你和弟弟一人求了一枚平安符呢。”
说着,她从袖袋里取出那两枚平安符递给平疆王,低眉顺眼道:“南境多纷争,戴上这个聊胜于无,也好教我安心些。”
平疆王看着她,忽然有片刻的晃神,从这个角度看,她像极了已故的王妃。
“父王?”楼庭晚见他不接,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
平疆王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接过后收入袖袋,“你有心了。”
楼庭晚收回手,“应该的。”
“我知道这些年你委屈,当年事情太多,你又小,我没和你说过。”
平疆王忽然换了语气,楼庭晚心中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才不信这人突然良心发现。
但她面上越发恭顺,“父王请讲。”
“当年我膝下久久无子,又在战场上受了伤,九死一生,先帝便以此为借口,想从我宗族里抱个孩子让我过继,以达到掌控平疆王府的目的,各方一起施压,逼你娘点头,当时你娘抗住了压力,喝了不少药,终于怀上了。”
这其间如何困难,他没说,但楼庭晚能想到,平疆王重伤,命在旦夕,群狼环伺,想一举吞并王府,在这个时候王妃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用药怀上孩子,说的容易,实际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两人怕是都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那个孩子,就是你——”平疆王看向楼庭晚,神色复杂,眼底隐隐有光闪烁:“当时我们都觉得你是王府的福星,是天赐宝贝。”
楼庭晚红了眼眶,“原来如此。”
“你应该也能猜到,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别无选择,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刺杀你娘,每天吃的饭菜最少检查三遍才能入口,好不容易把你生下来,却没想你是个……是个女孩。”
平疆王叹息一声,“可我们话都放出去了,只能将错就错,对外宣称生的是儿子,在你满周岁的时候我找了个和你一般大的男婴冒充你,让朝廷来的人看,糊弄过去后我上折为你求世子封号,先帝点头,至此便不能回头了,一错便错了这么多年。”
他颤抖着手,似是想摸摸楼庭晚的头,却又迟疑着落下,眼里带了几分红,声音轻缓,“这么多年我对你严厉苛刻,甚至不闻不问,就是怕对你太好,你遭人忌惮,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人太关注你,可我到底是没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你可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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