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跳舞的人
“陛下！”皇家卫队团长大惊失色，他果断地跪下。
“怎么？不服气这样的惩处？”国王拉威尔依然面无表情。
“我……”皇家卫队团长不知一向器重自己的国王，怎么会突然这么不留情面，他咬牙道，“我认为下属的问题要更多一些。要是换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去联系医生的。不管来不来得及，总要竭尽全力才对。”
巡逻队队长看着团长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将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心如死灰。
林恩察觉到巡逻队队长表情的微妙变化：“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我？”巡逻队队长先是确认了林恩在问自己，随后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说的。”
“真的不说么？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林恩怀疑巡逻队队长知道什么秘密，“不然责任可就全堆在你的头上了，你明白下场的。”
“呵。”巡逻队队长不屑地偏过头，不再搭理林恩。
嗯？
看上去还真是知道些什么，只不过因为林恩给出的好处没有诱惑性，才没让对方松口。
那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是故意蹲守在附近，故意不第一时间叫医生——皇家卫队真是杀害卡尔文殿下的帮凶。
这条路走对了！
林恩心中有了点眉目，可供拓展的选择也多了一条。
“得保下这个人。”同样看出端倪的莱纳上前，低声同林恩道。
“嗯。”林恩正有此意。
团长尼尔把责任都推给巡逻队队长，巡逻队队长肯定要遭殃。饶是如此，他都不愿意透露什么，很明显是因为他透露出来，下场会更惨。
这也的确。
现在他受到的惩罚大概率是被赶出兵团、赶出王宫，至多丢掉自己的性命。
可揭露了团长，以及幕后指使他们做这些的那个人，首先他必死无疑，他的家人也肯定会跟着被报复。
以自己的命，保全家人，一般人都会这么做的。
林恩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保证巡逻队队长家人的安全。
不过，他和团长尼尔同样有能力以巡逻队队长的家人威胁对方。
——对，我保护不了，但我也能杀了他们。
——你好好掂量，是给上司背锅，还是站在我们这边。
“我有法子。”林恩低声回应莱纳。
“好。”莱纳放心地后退一步，将目光放在国王、皇家卫队团长那里。
这俩人还正一坐一跪。
“你的意思是，责任在你的部下身上，与你无关？”国王问道。
“当然不是，我也有责任，我应该平时多让他们提高警惕，多培养他们面对紧急情况时的应变能力……”皇家卫队团长明面上说着自己有责任，却还是暗戳戳地把责任推给部下，“但是我是真没想到，在那种危急时刻，他会选择先去现场，而不是哪怕分出一两个人手去联络医生……”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国王拉威尔抬头问询巡逻队队长。
巡逻队队长绷着身子，不敢抬头与国王对视：“是我犯了致命的错误……而且，尼尔团长平时教导过我们很多次，我们也演练过类似的事件应该怎么处理，是我太着急了，一心只想着核实真伪……”
好了。
不止是团长尼尔推卸责任，巡逻队队长也在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揽。
“陛下，我想申请与这位巡逻队队长单独谈谈。”林恩抢在国王进一步表态前道。
“你想谈什么？！”皇家卫队团长尼尔警惕地问道。
“您这么着急干什么？”林恩扬起嘴角。
皇家卫队团长冷哼一声，没再多说。
“你想跟他谈什么？”国王拉威尔问。
“我作为宴会参与者，对卡尔文殿下毒发身亡的完整经过非常了解。现在，我想从这位恰巧当时在外巡逻的巡逻队队长身上，了解了解外围的情况，看看是否有什么未曾被引起重视的异常。”林恩道。
“去吧。”国王拉威尔答应得异常爽快。
“陛下！”皇家卫队团长尼尔一脸的难以置信。
林恩其实也有点感觉不对劲。
按理来说，自己籍籍无名，尼尔却是跟在国王身边多年的人，国王应该无条件地支持后者。
可实际上，从国王来到这里之后，大部分情况下都在无条件地支持林恩的举动，反倒处处拒绝、打压皇家卫队团长。
为什么？
他俩不才是一伙的吗？
皇家卫队团长已经极大概率参与到了刺杀二王子卡尔文的阴谋中，而最有嫌疑的真凶分别是国王、三王子扎克利。
国王不支持皇家卫队团长，是不是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但说不通的是，国王分明想包庇三王子扎克利，如果皇家卫队团长是经过三王子扎克利授意才参与进来的，那国王现在应该不予追究，不然很容易拨出萝下带出泥，把三王子扎克利给揪到明面上。
难不成，国王还真没料到三王子扎克利与皇家卫队团长有勾结？
意识到这点后，他心生警惕？开始恐惧自己三儿子逐渐势大？所以摒弃亲情、疼爱，想打压一波？
乱。
太乱了。
林恩脑子没这么乱过。
这次的任务过于错综复杂，王室之间的亲情、权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数种可能性。
不行，打住。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及时地脱离出如同泥沼般的思路中。
现在来不及管那么多了，先集中力量从巡逻队队长的嘴里撬出些什么再说。
“跟我来吧。”林恩对巡逻队队长作邀请手势，走向杂物间。
“我……”巡逻队队长用带有征求的目光看向团长尼尔。
团长尼尔连忙避开，生怕被人察觉他与巡逻队队长有更深一层的联系。
国王拉威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诡异地无动于衷。
“快点吧。”莱纳比较在意时间，果断上前拽着巡逻队队长前往杂物间，与此同时，他还悄悄打量三王子扎克利的反应。
团长尼尔要是和三王子扎克利是一伙的，现在巡逻队队长被带走，三王子扎克利会有所慌张吧？
不过，三王子扎克利只有一脸的惊奇。
演技这么好吗？
想着，林恩、莱纳、蒙洛和巡逻队队长进入了杂物间。
“砰。”最后进来的蒙洛将门关好。
“是皇家卫队团长尼尔让你带巡逻队到这附近待命，又让你听闻卡尔文殿下中毒后，先确认他的死亡，再去叫医生，佯装你们尽力补救了，对么？”林恩直入正题。
巡逻队队长沉默不言。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莱纳在旁道。
“你们想多了。”巡逻队队长被莱纳一激，还是开了口，“我只是刚好带队巡逻到了附近。先去核实情况，没有第一时间叫医生，确实是我的疏忽，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
“方便透露一下尼尔团长，还有那位幕后主使者给了你什么好处，又拿什么威胁你不得松口么？”林恩摊开手，“你现在当着我们的面承认了也没关系，出去就说自己没说过，我们也没办法。我只是想在临死前知道真相，这样也就死而无憾了。”
“别胡思乱想了。”巡逻队队长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泄露一个字，“我听不懂你们的话。”
蒙洛活动了下手腕：“军中有很多拷问的手段，要试试吗？”
林恩抬手阻止：“你叫什么名字？这总可以说吧？”
“赛门。”巡逻队队长赛门道。
“赛门……”林恩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你了。你相不相信，我们能根据你的名字，你的信息，找到你的家人？”
赛门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林恩道。
“你他妈想死！”赛门突然暴起，一手揪住林恩的衣领。
蒙洛则眼疾手快地用更大的力气控制住了赛门：“别乱动！”
“要叫得再大声点，被外面听到么？”林恩心平气和地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衣服，“我不知道尼尔团长和那个幕后主使者给了你什么好处，但我可以肯定，你敢背叛他们，好处会清空，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你……”赛门咬牙切齿，明显被林恩抓住了命门。
“我知道我现在表现得很像一个坏人，可捋捋逻辑，你们才是坏人，不是么？你们联手杀害了卡尔文殿下，我们却要承担抓不住凶手，背负罪名的后果。现在，我用你的家人来要求你说出实情，不过分吧？”林恩始终镇定，聚精会神地等待赛门露出破绽，让他一举击溃心理防线。
“我不会说的！有本事你们就去！看看是你们能平安无事，还是团长站到最后！”赛门面无惧色。
这在林恩的预料之中：“你是觉得，只要你为保守秘密而死，尼尔团长他们就会把你的家人保护得滴水不漏，不给我们报复的机会，对么？”
“别忘了我的身份，帝都卫队兵团兵团长。”蒙洛配合施压，“我们的兵力是皇家卫队的数倍，你觉得尼尔有把握保护住你的家人吗？哪怕我今晚可能会遇到大麻烦。”
“你跟随尼尔团长挺久了吧？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你可以问问你自己，你死了，真相死无对证了，他们还会在意你那没有价值的家人么？不会吧？毕竟到时候你的家人就算被我们报复了，又如何呢？杀害卡尔文殿下真凶的秘密已经不会再浮出水面了，他们没必要给死去的你一个交待。”莱纳紧随其后。
三人的连番攻势让赛门看上去有点崩溃。
站在赛门的角度很容易理解。
他只是一枚被迫走到今天的棋子，风暴的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他不敢轻易地倒向任何一方，因为他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关系到父母、妻子、孩子的生死。
“相信我们，你不说，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你、你的家人同归于尽。也请相信我们，只要你站出来揭露真相，我们虽然没把握保住你，但一定有把握让你的家人安全地活下去。”林恩保证道。
“呼……呼……”赛门的呼吸开始急促，脸色也变得苍白。
这是惊吓过度的症状。
或许，距离突破赛门的心理防线，只有一步之遥了。
“相信我。”林恩轻缓地道。
“呼……呼……”赛门全身微颤，“我……我……不能说……”
“你可以说的。”
“我不能……”
“想想你的家人。”
“我不能……”
莱纳轻拍了一下林恩，示意让他试试：“这样吧，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们可以不让你出面揭露一切，指证尼尔团长，但你必须给我们提供一个线索。事后，我们会装作你什么都没有跟我们泄露过，同时保证不管事情走向何种结果，都不会再找你家人的麻烦。双赢，你总不能再拒绝了。”
“怎么样？”林恩反正接受。
起码先让赛门松个口。
“真、真的？”赛门不敢相信。
“你没得选，不是么？”莱纳道。
“呼……”赛门犹豫了几十秒，最终，他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却将大拇指收了回去，“我最多……告诉你们这个……”
四根手指。
四。
四王子？
“你们背后的人，是四王子？”林恩心中一惊。
四王子，不是那个所有人口中双腿瘫痪，卧床不起将近二十年的病秧子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赛门飞速摇头，双眼恍惚，不肯再透露半个字，“不要再问我了，不要再问我了……”
在高压之下，赛门的心理承受达到了极限。
再问下去，恐怕他会彻底崩溃，抑或是疯掉。
“蒙洛。”已经有所收获的林恩没有再步步紧逼，而是与蒙洛对视。
蒙洛心领神会，当即利用【监视】搜寻王宫内四王子的行踪。
十几秒后，他面色剧变，仿佛看到了极为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样？”
“怎么样？”
林恩、莱纳顾不得有赛门在，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见过不知多少大场面的蒙洛都不禁吞咽着口水，“他现在在自己的房间，开着留声机，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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