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疯狂的想法
经过短暂的交流，林恩对自由报的现状，以及自由报社长奥斯蒙的为人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目前来看，奥斯蒙和他手下的自由报是最适合帮助他们完成任务的报社。
虽然人少，但基础功能都还在维持，加上林恩一帮人的帮忙，将权贵们恶臭的一面公之于众应该问题不大。
等同于现在只剩下奥斯蒙提到的最后一个难点。
——如何找到让大人物们无法狡辩的证据？
“证物、证人都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会被对方用伪造、胁迫的话术化解，那剩什么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卡帕抓了抓头发，想不出破局之策。
“你们要是能用相机拍到什么就好了。”奥斯蒙惋惜地道。
林恩眼前一亮，又迅速暗淡下去。
这个异世界有相机，但还没离谱到存在‘ps’技术，所以一旦有相片就是铁证。
可时间只剩下今晚，今晚注定不会有权贵再去旧南约酒店做些什么，他们现在想拍照留证已经迟了。
“菲尔先生。”林恩最终还是不死心地看向管家菲尔，“你跟随奥德里奇侯爵，光顾旧南约酒店不下四五次了。那你应该知道奥德里奇侯爵的一些癖好吧，说说看。”
“癖好？”管家菲尔看向林恩。
“他在玩弄、虐杀普通人时，都会做些什么？”林恩问。
他真正想问的是，奥德里奇侯爵，亦或是其他大人物在‘玩游戏’时，有没有拍照留念的癖好。
如果有，那就意味着大人物们的身上本身就有着确凿的证据。只需把这些照片弄过来，到时候就可以一锤定音。
可这一点绝对不能直接问出来。
管家菲尔不是傻子，明问他肯定不会透露出来，白白给己方制造不利的证据。
“抱歉，奥德里奇侯爵玩游戏的时候，我通常都在外面候着，并不清楚。”然而饶是林恩问得比较谨慎了，管家菲尔还是防范十足，不给一丁点空间。
现在管家菲尔是咬死了林恩不会平白无故地杀他，所以他顺势过来就是想多了解林恩这边的布局，做明面上的卧底。
林恩清楚管家菲尔的内心所想：“奥斯蒙先生，这里其他的屋子可以用么？”
“怎么？”
“我想让这位管家先去别的屋子待着，因为接下来我要与你聊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林恩当着管家菲尔的面故弄玄虚。
“可以，隔壁就行。”奥斯蒙欣然同意。
考虑到时间紧迫，几人没有磨叽，当即把管家菲尔绑在了另一间房里，并由卡帕持枪照看。
当原先的房间只剩下林恩、奥斯蒙后，林恩皱起眉头：“我怀疑有照片。”
“哦？”奥斯蒙眯起眼睛。
“这么多大人物，总会有些奇怪的癖好，比如说拍照留念之类的。我们要是能确认这一点，并把照片窃取出来，未必不是一条路。”林恩托出自己的想法。
“据我所知，有些大人物的确喜欢纪念这些。普通人被虐待的惨状，对他们而言和收藏架上的瓷器、工艺品没什么区别。”奥斯蒙当即给出自己的看法，“问题是，现在怎么去核实？核实了又怎么去窃取？就算有，就算能窃取，也注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那些没有拍照留念的，又该如何去确立罪名？”
“嗯……”林恩双臂环胸，沉思起来。
奥斯蒙的逻辑完全没有问题。
这姑且算作一条路，却也是极其坎坷的路，并不足以让他们完完整整地达成诉求。
“我也有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奥斯蒙主动提了个思路，“我们搬出证人、证物，为什么还是没用？”
“因为大人物们权势滔天，他们可以用权力扭曲这一切，反过来污蔑是我们伪造了账本，胁迫了他人做假证。”林恩道。
“也就是说，强权胜过了证据，对不对？”奥斯蒙通过提问来说明自己的办法，“那如果我们这边也具备强权了呢？强权碰强权，这时候证人、证物的真正价值或许才不会被磨灭。”
林恩沉吟一声：“能和这么些大人物匹敌的强权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拉拢出来的，另外我担心强权碰强权，最后反而会一地鸡毛，一年半载也没有明确的结果。可以问问你们自由报以前面对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应对的么？”
“第一，我们在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之前是不会公开揭露的。用假证攻击权贵，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第二，我们深知自己和大人物们的差距，所以我们没有要求自己一定要伸张正义，而是退而求次，先保证民众们不再懵懵懂懂，他们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知道世界另一面的权利。”奥斯蒙解开林恩的疑惑。
自由报是很伟大，是敢于对抗强权的，同时，他们也是很清醒的一帮人。
一群毫无背景的普通人，靠着报道就想扳倒权贵们？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是始终致力于这点，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下钻牛角尖，恐怕时至今日，自由报都会毫无作为。
而退而求次，先保证民众们能看到真相，再去尽力让权贵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才是力所能及之下的正解！
有的事情就是没个结果。
无论怎样挣扎反抗，无论掀起多么大的舆论，都不会在山谷中收到回音。
可只要民众们知道了真相，这些事情就终会被记住。
记住的力量是强大的。
在千千万万个‘记住’里，会逐渐酝酿出敢于向强权不公发起挑战的声音。
胜利无法直接取得。
那就在时间的接力下拿取！
“当然，就算是这样，也还是遭到了权贵们的报复。起初只是收到匿名的警告信，后来演变成报社深夜被打砸纵火，记者、编辑们被陌生人殴打，最后政府部门胡乱扣税，房东提高租金……总而言之想方设法逼着自由报倒闭。”说着说着，奥斯蒙又拿起酒瓶猛灌了几口，“呵呵，短短的八个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咯。估计正式倒闭，也就是下个月的事情。”
“我觉得钱不是问题。”林恩挺钦佩奥斯蒙。
一般人不可能在权贵们的报复下，还把报社坚持开了八个月。
这也解释了他们刚过来的时候，奥斯蒙的手为什么始终放在腰间，做好了随时拔枪自卫的准备。
“怎么？”
“把今天的事情做完，我可以支持自由报继续运转下去。”林恩自然不希望这样一家敢说真话的报社昙花一现，最重要的是他有充足的财力作为许诺的底气。
“呵呵，你一个二级治安官，能有多少钱？”奥斯蒙没放在心上，“我开办报社前，受到了不少人的资助，但现在他们都迫于压力和我断绝了关系。而且，就算自由报没得罪权贵，商人们也是不会投资的，因为报社收益太过惨淡，连续八个月都没有好起来的迹象，这纯粹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我可以先提供两千金的资助。”林恩道，“不是投资，是资助，不求回报的资助。”
奥斯蒙没有喜悦，而是顿时警觉起来：“你和你的同事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的二级治安官，干大半辈子，不吃不喝才有可能攒下这么多钱。
林恩年纪轻轻，又能掏得出来，又能心平气和地表示不求回报？
这不十足的权贵做派吗？
难不成所谓的伸张正义是用来迷惑自己的，林恩和他的同事其实是其他大人物派来的人，想借自己的手铲除另一帮敌对的权贵？
“这个解释起来可能有点麻烦……”林恩没说是自己从威廉一伙那边抢来的，也没说是自己写小说赚来的，为图省事，也为了加紧取得奥斯蒙的信任，直接把莱纳的真实身份搬了出来，“……他离开家族的时候，带出了一大笔钱，所以资助你的报社毫无问题。”
“难怪你们两个普通的治安官敢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奥斯蒙知晓莱纳的背景后，心里的很多疑虑都淡去了。
“但这是后话了。”林恩揪回正题，“我们怎么才能掌握无法狡辩的证据？”
“莱纳的家族力量可以动用么？”奥斯蒙想到了用费尔南多家族来对抗一众帝都的大人物。
林恩果断摇了摇头：“非但不可以动用，莱纳还计划在这次揭露中炮轰自己的家族。只有这样，大人物们的怒火才不会蔓延到费尔南多家族身上，莱纳也就可以顺势和家族彻底断绝联系，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够有魄力的。”奥斯蒙夸赞道。
“现在没有强权可以依仗，证人证物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时间也所剩无几。”林恩继续回归正题，正色道，“如果今夜找不到办法，我们会死，旧南约酒店负一层的秘密也会被永久掩盖。”
“这件事，自由报会参与的。”奥斯蒙正式表态，尽管他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可目前是个死结。”林恩头疼道，“想要关键的证据，需要大量的时间，可我们必须今晚就揭露。”
换作是其他报社，他倒是不会这么纠结。
到时候强迫对方将账本内容、涉事权贵的所作所为公布出来即可。
后续这些东西会不会被权贵推翻，都不会影响任务的完成，因为民众们已经看到了内容。相信谁，不相信谁，没有办法强求。
至于自身安全方面，无非是会被权贵们报复，很难在帝都混得下去。
可要是没有充足的准备，让自由报打响这一枪，届时证据被推翻，权贵们的怒火会瞬间将自由报吞没。
任务是完成了，可奥斯蒙和他手下的职员都会完蛋。
“嗯……需要好好想一想……”奥斯蒙躺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思索对策。
林恩频繁地看着时间。
见时针愈发临近十一点，他有了放弃让自由报介入其中的念头。
现在去找别的报社，强迫他们刊登内容，并且连夜公布出来还来得及。
之后大不了先离开帝都，避一避锋芒。
——那就等到十一点半。
林恩心道。
十一点半如果还是没有想出可行的办法，他就带人离开自由报，直接去拜访帝都第一大报的社长。
“砰！”
在时间刚过了十一点钟不久，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了声枪响。
保持安静的林恩、奥斯蒙对视一眼，疲惫感一扫而空，立即同时起身赶了过去。
“你跟在我身后！”先前醉醺醺的奥斯蒙现在看上去格外清醒，他拔出腰间的枪，缓步靠近隔壁房门，做好了面对各式情况的准备。
“不用，我来！”林恩拉开奥斯蒙，上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的配枪交到了卡帕的手上。
现在枪响了，代表着里面一定出现了危险。
而不论是管家菲尔逃跑了，还是卡帕中枪了，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万幸，映入眼前的是卡帕持着枪，正对准着站在窗前的管家菲尔。
“他藏了把刀，用刀割开了绳子，想趁我不注意把枪抢过来！”卡帕见林恩、奥斯蒙进来了，连忙解释情况，“没抢成功就想翻窗户逃跑！”
“何必呢？”林恩看着面孔严肃的管家菲尔，“你不是很清楚，我不会杀了你么？”
“我现在投降，你还能保证不杀了我？”管家菲尔没有解释自己想逃出去的缘由，只是关心林恩现在想怎么处置他。
林恩深吸了口气：“奥斯蒙先生，这里的枪响没问题吧？”
“没事，这里工厂昼夜不停，枪响不会惊动到什么人。”奥斯蒙举枪对准着管家菲尔，“不过我建议现在先解决掉这个管家。他冒着风险想逃走，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他说不说已经意义不大，反正我们没有精力在这里看着他。”
奥斯蒙的意思很简单。
管家菲尔能跑第一次，就有可能跑第二次。
要是他们全看着对方，那么接下来的谈话就都会被听到。底牌被管家菲尔熟知，天亮了再把他放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还不如现在就把对方处理掉，放心地谈事。
林恩对奥斯蒙上来就除掉对方的行事作风感到一丝惊讶，又很快理解。
做事不果断狠辣，怎么可能跟权贵们作对八个月还能安然无恙？
堕落值为负数，不代表一个人会无脑地仁慈。
就像茨沃德市的那个费奇神父。
“杀了他，只会让我们的境遇变得更糟。”然而，林恩还是拒绝了奥斯蒙的想法，“杀得越多，就越方便权贵们指责我们故意杀人，让一切死无对证。另外，我们需要他的掩护，才能安全回到旧南约酒店，与我的同事莱纳汇合。”
“那就看严实点吧。”奥斯蒙耸了耸肩，将枪收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离开？是想联系其他人揭发这一切？”林恩问。
“这是废话。”管家菲尔面如死灰，乖乖地回到原先的位置，等待重新被捆绑起来。
林恩明悟。
他先前当着管家菲尔的面，和奥斯蒙说过揭发一事只是他们两个小治安官的个人行为，不代表治安总局的意思。
再加上出来之后，是寻求这样一个破旧的报社帮忙，让管家菲尔断定了他们是真的毫无背景、毫无准备，也就没什么威胁。
恰恰是没什么威胁，令管家菲尔吓个不轻。
他很恐惧。
恐惧林恩万一猛地意识到这件事根本不会有结果，会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林恩一旦清楚不会有结果，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将极有可能选择同归于尽！
所以他不得不尝试逃命。
一言蔽之，有背景的他不怕，没有背景的疯狗才会引起他的不安。
好在没闹大，卡帕很靠谱地控制住了场面。
仔仔细细检查了管家菲尔的身体，确认他没有再藏什么武器后，林恩亲自将他捆绑起来，继续安排卡帕看守，随后和奥斯蒙回到房间接着谈话。
“这事愈发棘手了。”奥斯蒙喝光了酒，有点焦躁。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当我们没有来过，我们去找其他报社，强行要求他们刊登。这样民众们既有了知晓真相的权利，自由报也不必跟着我们摊上大事。”林恩紧盯着时间。
就快十一点半了，到了十一点半，他就直奔帝都第一大报社社长的所在地。
“呵，那个管家你不打算杀，他又知道你来找我谈过，那你觉得明天自由报还能置身事外么？”奥斯蒙笑了笑。
“真闹到那个地步，我会除掉他的，你不必担心。”林恩道。
“你们是打算豁出这条命，不管怎样都要在今晚公布出来了？”奥斯蒙笑过之后，神情一丝不苟。
林恩察觉到了奥斯蒙的微妙变化，郑重其事地道：“我可以和你保证的是，今晚权贵们的丑闻一定会公之于众。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我无法预测。”
“够爷们儿。”奥斯蒙终于被打动，“以前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和权贵斗到底的人，现在都走得差不多了。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人，那种久违的激情回来了。”
“什么意思？”林恩没明白奥斯蒙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嗝——”奥斯蒙打了个酒嗝，然后在被自己逗笑的同时，给了林恩希望，“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说不准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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