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尔·爱达莱特风景
休息了一晚之后，按照德鲁伊们提供的方向，维瑟米尔沿着河谷，向河流的上游跋涉。
虽然，在精灵们撤离这里之后，大自然在这里的‘统治’只恢复了两三百年的时间，但树林、灌木已经生长得郁郁葱葱，各种林地的生灵自在地活动。
只有在偶尔的角落，才可以看到古代精灵城市的遗迹：花纹精美但破碎的石砖、一堵长满青苔的、半塌的墙。
维瑟米尔从地上捡起一串锈蚀得很严重的金属，抹掉上面的湿泥后，露出下面黄铜的色泽，和吊坠上一颗红宝石的光辉。
宝石上虽然带着擦不掉的污渍与湿垢，但维瑟米尔可以判断，这个东西落在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年。
也许是盗墓贼从这里的精灵古墓中带出来的东西，路过这里时，不慎掉在了地上。
维瑟米尔把这串古代项链放在一边倒塌的石质基座上。他不是盗墓贼，不会拿这个东西。
还是让它，在这里经受北海带来的暴雨，在多少年后的某一天，和它的原主人一样，彻底归于这里湿润的土壤中吧。
他现在走在一条面前可以辨认的小路上。母马葡萄留在了德鲁伊们的营地。
说这是一条可以辨认的小路，实际上的意思是，路上的野草比两边的草丛明显低一个头。显然近年来人迹稀少。
沿着这一条小路，维瑟米尔拐上了一道山脊，眺望着更远的地方。
山脊后，是比德鲁伊营地附近，更加密集、高大的森林。
爱达莱特河从他的脚下流过，像一道晶莹、闪亮的银项链。
在银项链的右侧，也即维瑟米尔所在的这一边，茂密的森林之中，有另外一条狭窄得多，流速也更快的支流小溪在奔涌。
小溪向着一个山间盆地延伸。维瑟米尔努力远眺，在盆地中，看到了一个面积不大的湖泊，在林地的掩映下，像一颗绿宝石。
那应该就是德鲁伊口中的‘洛·格文’了。维瑟米尔知道，上古语中的‘洛’是湖泊的意思。
以在山脊上看到的这一幕作为指导，维瑟米尔又在枭山的原始森林中，跋涉了一个小时，终于接近了湖面。
湖水的水腥味，已经可以让嗅觉得到强化的猎魔人，闻得非常清楚。
维瑟米尔一边在杉木林中快速、熟练地行进，一边查看着没有被腐叶遮盖的地面上，是否有怪物的踪迹或脚印。
芬特怪，维瑟米尔知道，有两只巨大的四指前爪，按照怪物整体的体型，其前爪留下的脚印，最大者有十五英寸左右。
同时，它还有两只同样健壮的后蹄，其脚印形状类似于牛或者獐鹿，大小也在一英尺左右。
芬特怪更小一些的近亲雠特怪，也有着相似的构造，只是脚印大小一般小于一英尺，十英寸长，六到七英寸宽。
德鲁伊们不可能有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魔人一样对于各类怪物的熟悉程度，他们如果把一只雠特怪误认为芬特怪，也是有可能的。维瑟米尔认为，最好调查仔细一点儿。
芬特怪还有一个独特的习性，就是在大树或者石壁上，摩擦自己增生的角，像鹿一样。
因此，在芬特怪出没地点附近最大的树木上，多半可以看到被剐蹭掉树皮的痕迹。
维瑟米尔也留心着这一点。
就在这时，他感到后脑勺传来针扎一样的感觉。维瑟米尔本能地抬起头，在密集的林木间，四处打量。
他感觉仿佛有人在窥探自己。
芬特怪？
维瑟米尔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此刻已经来到了一处可以俯瞰湖面的岸边。
和树木覆盖面积更大的林地不一样，湖边有着大片的，最多生长了低矮灌木的裸露泥土，标志着洪水年份更高的水位高度。
维瑟米尔沿着树林和湖岸的交界处向南走，终于在小溪流出湖泊的地方，一块更开阔的泥巴地上，找到了类似于动物脚印的痕迹。
这时，维瑟米尔停下了手上与脚上的动作，专注听着林地中的动静。在鸟鸣声、溪水流动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于是老猎魔人冒险走到了开阔的泥地上，查看起这些脚印来。
第一眼就让他开始确信起德鲁伊们说的话来。
泥地上有着大量新旧不一的巨大动物脚印，一些是牛蹄印一样的，另一些则是巨大的四指爪印。
它们的主人，多半就是德鲁伊们口中那只鹿角恶魔——芬特怪了。
维瑟米尔测量了一下这些脚印的长度。怪物前爪长约十五英寸，后蹄也有十三英寸长，九英寸宽。
这个大小，让维瑟米尔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口冷气。
这只芬特怪是一只完全成年的怪物。
虽然，猎魔人很少关心怪物如何繁殖、发育，但这么多年的狩猎下来，维瑟米尔知道，芬特怪的寿命大约有三十年左右。十岁以上，就算成年。
从眼前这只芬特怪的脚印大小来看，它起码也有十五岁，属于青壮年，正是力量和凶猛程度最为危险的年龄。
维瑟米尔把这条线索记在心中，在地上的脚印里，找到最新鲜的，沿着脚印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些一两天前留下的、新鲜而完整的脚印，带着维瑟米尔，向小溪对岸的密林中进发。
这一边的山林中，有更多的松木，在夏天午后热气的烘烤下，散发出刺激性的气味。
维瑟米尔感谢这一点，因为这可以更好地掩盖他的味道，不被那只芬特怪发现。
要知道，这里已经算它的栖息地了。
脚印带着他在小溪的这一边，绕着湖泊走了一圈，走到了湖泊另一边密林中的一处遗迹。
维瑟米尔还是在用猎魔人强化的听力，留心四周没有芬特怪活动的声音后，谨慎地检查起这一处遗迹来。
这个遗迹，位于林中的一片空地。野草掩映中，露出一块稍微高出地表的白色石板拼凑成的一处台地。台地四周，有着几块白色的大石头，在石头的外侧，树立着或树立过几座面朝台地的雕像。
维瑟米尔依稀可以分辨出，这些雕像是精灵的造工，最中间、也最大的一座雕像，还保留着自己的面部，没有被时间完全磨损。
从这座雕像标志性的长耳朵，以及不像人类的高颧骨看，雕像刻画的人物，应该就是个精灵。
精灵雕像尽管已经被风雨剥蚀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精灵女性，身上佩戴着一个隐约可以看出花环形状的圈，女精灵的脚边，卧着一只同样石雕的小鹿。
维瑟米尔又看了一眼周围围成一个粗疏的圈的白石，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祭坛，那个最大的精灵雕像，应该是某个神灵。
也许，这里就是德鲁伊们，往日祭拜自然神灵，或者举行仪式的场所。
不过，眼下，这里没有祭祀的贡品，跳仪式舞蹈的少女，或者是来祭拜的信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散乱的石块，还有满地的垃圾，以及芬特怪留下的巨大脚印。
维瑟米尔把目光从精灵雕像上收回，检查起地上散乱的脚印来。
这些脚印，和之前在河口的泥地上看到的脚印一样，散乱、巨大而且新旧不一。看来，芬特怪来到这处祭坛肆虐，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一点上，符合德鲁伊们的叙述。
除了巨大的芬特怪脚印，维瑟米尔还发现了一些更小的脚印，两瓣拼在一起的月牙一样的脚印，是鹿的蹄印。
这应该属于路过的野鹿。维瑟米尔知道，那大概就是芬特怪的食物来源之一了。
维瑟米尔走下祭坛中心的台地，发现精灵神祇雕像的背面，有着许多被巨力摩擦、撞击留下的破损痕迹。
猎魔人走近，发现在那里的地面，有着不少脱落的红色皮毛碎片，还有一些腐朽中的角质物。
维瑟米尔摇摇头，看来，那只芬特怪不仅来到这里推翻了祭坛，而且还把德鲁伊们祭祀的神灵雕像，当成了磨角的垫料。
他理解为什么那个老德鲁伊卡莱这么想把这只怪物尽快赶走了。
芬特怪的脚印虽然多，但都没有在这里多停留，而是延伸向了森林的不同方向。
维瑟米尔据此推断，尽管这只芬特怪偶尔会来这里磨角，但并不把这儿当做巢穴。它的巢穴，更可能是山坡上某处的山洞，而不是这样一个不遮风不避雨的地方。
维瑟米尔感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维瑟米尔手上的动作不停，耳朵却集中精力，注意着周围的响动。
依旧，除了远远的鸟叫声，林子后溪水流动的声音，风声，整个林子再没有别的声音。
维瑟米尔收回注意力，沿着几条比较新鲜的芬特怪脚印，找了找，但一无所获。
他跟的最后一条脚印，只带着他找到了两大坨恶臭无比的芬特怪的粪便。
维瑟米尔在心中摇摇头。他蹲下，查看了一下粪便。还很新鲜，估计是这几天留下的。
风吹动原始森林的树叶，激起仿佛银铃一样的笑声。
维瑟米尔猛地抬起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一无所获，只是那种隐隐的被窥视感，让他如刺在背。
天光也不多了。维瑟米尔决定，返回德鲁伊的营地。
翻过来时的那道山脊时，他才感到那种被窥视感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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