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开箱子

事实证明，哈拉克队长对于从布里姆沃德到顿布兰的路程估计太保守了。还没有完全正午的时候，那位壮硕的哥多马尔·西达里斯领主，已经赶到了顿布兰的海滩上。

    骑士队长和哥多马尔在一边的凉棚下，耳语了几句。

    随后，只见穿了一身轻便戎装的哥多马尔，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走到了猎魔人对面一段距离的地方。

    长剑平置于膝，闭眼冥想的维瑟米尔睁开了双眼，但没有站起。

    哥多马尔也不以为忤，或者是他掩盖了这一点。哥多马尔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一个钱袋，扔到了维瑟米尔面前的沙地上。

    “两百克朗。”哥多马尔说：“猎魔人，这是你的报酬，比之前许诺的多了一倍。庆贺你自己的运气吧，否则，这样的敲诈勒索，会让你付出生命。现在，拿上钱滚，把宝箱留下。”

    维瑟米尔没有去碰那个钱，保持原来的姿势，他说：“你也认为，里面是海怪的财宝，这是一个宝箱？”

    哥多马尔面色不豫地说：“我们不知道。我们没见过这样的宝箱。”

    维瑟米尔还是解释了一下：“这是一些练习邪术的术士，会使用的一类实验器材。里面可能是怪物，也可能是酸液，还有可能是毒药或者疾病。”

    哥多马尔仔细看了看那个金属容器，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但箱子这类东西，就是这样。打开之前，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要想发财，总得冒险。”

    维瑟米尔说：“你亲自打开吗？”

    哥多马尔回答：“当然不是，但我们会在场监督，就像这一次一样。”

    维瑟米尔说：“要亲手打开箱子的那个人，他愿意为你冒这个险？”

    哥多马尔毫无风度地耸耸肩：“他能分到双份。”

    维瑟米尔这才注意到，这个所谓的贵族，说起话来和强盗没有两样。也是，贵族们和他们的私兵，被许多人称为土匪。

    维瑟米尔说：“阁下，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还是，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来吧。”

    哥多马尔说：“我们站远，你开箱子？然后你还要拿走一件？你是不是知道里面有什么？”

    维瑟米尔缓缓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哥多马尔打量着他，然后掉头走了。维瑟米尔知道，这是这个所谓的领主，同意或者允许的信号。走出几步之后，一个侍卫转身回来，捡起地上的钱袋，大步追上队伍。

    “不要耍花招。有弩手瞄着呢。”燥热的风中，传来哥多马尔的话。

    维瑟米尔长出了一口气，扶着钢剑，站了起来。

    他把视线从周围围了一圈的士兵身上收回，回头看向沙地上的金属罐子。

    终于，是时候打开它了。

    维瑟米尔活动了一下肩膀，整理了下身上的甲片。

    一个老猎魔人的经验告诉他，对于自己的盔甲，时时刻刻要保持穿戴整齐的状态，确保它能发挥自己应有的防护效力，就像要时刻保持武器的清洁一样。有的时候，这些小事，可以决定生死。

    维瑟米尔之前已经观察了金属罐子的封口好一会儿。

    金属罐子的封口，最外层有一圈上了锁的金属锁链捆住。但显然，水下的时光，已经让它锈蚀得不成样子了。但这只是开始，真正要紧的，是锁链之下，金属罐子开口处的魔法封印。似乎是用特殊技巧，印刻在金属表面的一个魔法符文。维瑟米尔估计，其效力无非是防护、密封之类，有可能会在强力打开后触发魔法陷阱。

    维瑟米尔告诉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做好防范。他不是哥多马尔这样的土匪头子，有许多条人命来趟陷阱。

    维瑟米尔先找准了锈蚀严重的金属锁链的一个薄弱点，手指扭动使出猎魔人常用的阿尔德法印，一股念力从手指前涌出，猛地敲击在了锁链的薄弱环节，让它应声而断。

    聚精会神地远远注意着他手上动作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对于能使用魔法的陌生猎魔人感到一丝恐惧。

    维瑟米尔蹲下身，仔细打量起金属罐子开口处的魔法封印来。

    这个魔法符文，维瑟米尔不认识。当然，维瑟米尔从接受猎魔人训练开始，就从来不是一个擅长魔法的人。他的法印能力，和相当一部分猎魔人一样，只是能用而已。但这么多年，在超自然怪物与混沌魔力之间游走，维瑟米尔自信自己还是见过术士们通用的大部分符文的。

    可是，眼前金属罐子上的这个符文，维瑟米尔不仅不认识，而且对它的结构、风格，感到完全的陌生。这非常蹊跷。

    不管这个罐子的原主人是谁，维瑟米尔推断，这个人使用的魔法，恐怕和现在主流的术士评议会的魔法，差别很大。

    幸亏自己不是术士，不需要把这个东西研究清楚。现在，只需要打开这个罐子就好了。

    维瑟米尔在马里安带来的、他放在旅馆房间里的东西中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管他从亚甸的矮人矿工手里，买到的一种新鲜玩意，一种遇到明火即燃的液体。它效力不强，是矿工们制作火油剩下的边角料，但冲着它遇水不灭的特性，维瑟米尔还是买下了它，用来应对一些恐惧火光的怪物。

    眼下，它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维瑟米尔知道，明火向来是破坏魔法物品符文的一个好办法。

    维瑟米尔谨慎地把手里的油脂，倒在符文上，与滚烫的金属相触碰，让油脂发出不祥的嘶响。

    但暂时，还没有出事。那就够了。

    维瑟米尔又从马鞍袋中拿出放魔药的匣子，在其中取出一管黄褐色猫头鹰和一管派翠魔药饮下。猎魔人的魔药，都具有很强的毒性，是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受的。哪怕是猎魔人，服用魔药的时候，也往往会感到巨大的痛苦与不适。但对于维瑟米尔而言，多年的猎魔人生涯，让他积攒起了相当强的抗药性，如今，这两管让一些年轻猎魔人血管膨胀、脸色青黑的魔药，只是让维瑟米尔的太阳穴，感到一丝轻微的刺痛。

    尽管不适感非常的轻微，但维瑟米尔可以感到，此刻自己周身混沌魔力涌动的刺激，带给全身肌肉的酥麻感。

    维瑟米尔长出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因为力量而开始全速运转的猎魔人的身体。

    他站在离金属罐子稍远处，伸手对着火油使出了伊格尼法印。这一法印的功能，是引燃。

    火油的线条，迅速变成了一条燃烧火焰的线条。

    看着火苗快速地向封口处的魔法符文逼近，维瑟米尔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在头前方交叉，使用了猎魔人的赫里欧特洛普法印。这一法印的功能，是支撑起一道可以阻挡魔法攻击的屏障。在猎魔人狩猎的对象中，绝大多数都是依靠物理力量的怪物。也许是因为这一点，这个法印在猎魔人中更为少见。但是，不知为何，维瑟米尔还是确保让他的每一个学生，都可以熟练使用这一法印。

    转眼间，火苗已经席卷了整个魔法符文。下一秒，一声轰鸣的巨响，从金属罐子处传来。一团闪电的火花，从魔法符文的位置显现在虚空之中，向四周的沙地上，宣泄自己压抑许久的电力。

    顶着赫里欧特洛普法盾的维瑟米尔，第一手迎接了闪电魔法陷阱的威力。魔法符文带来的闪电，在蓝色的法盾中，顽强地突进着，终于在法盾即将完全崩溃的时候，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维瑟米尔双拳令人无力的酥麻感，和风中烤焦的余味。

    维瑟米尔活动着手腕。

    远处围观的士兵们，一瞬间也被突然爆发的闪电惊吓到，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等到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头花白头发的老猎魔人，已经靠到了打开盖子的金属容器旁，探头看了一眼，便停下了动作，似乎也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猝不及防。

    他看到了什么？一些士兵已经按捺不住，另一些士兵则犹豫着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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