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话不投机

戴德莉说：“现在，听完了我的故事，维瑟米尔，你认为我真的和女术士说的一样，是黑日诅咒携带者，是一个怪物吗？”

    维瑟米尔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所谓的黑日诅咒，也许真的可以给你带来变异，让你变得和我们猎魔人一样，成为一个变异种。安东刚刚也提到了这一点。”

    “也许正因如此，我们猎魔人明白，身体的变异本身，不足以制造一个‘怪物’。让人变成怪物的，是心灵的扭曲。可以说，在这方面，肉体的变异甚至不是一个必要条件。”

    戴德莉冷笑一下，说：“维瑟米尔，你是说，我不光身体变异，心理也扭曲了，是吗？”

    维瑟米尔平静地看着她，说：“这不是我的意思。至于你的心灵状况……你认为呢？”

    戴德莉重重地摇了摇头，说：“我怎么知道，自己是否正常！我的手指割伤时会流血，我每个月到日子也会流血；吃多了饭，我会肚子胀，喝了酒，我会宿醉……”

    “至于我的心……我高兴时会歌唱，我悲伤时会咒骂，当我仇恨某个人的时候，我会杀了他……这能够证明，我是个怪物吗？”

    维瑟米尔说：“我不知道……或者，我还不能够完全确定。”

    戴德莉盯着他，说：“仅仅是因为……我杀了人？我为自己报了仇？”

    维瑟米尔回答：“我的犹豫，有这个原因。”

    戴德莉不敢置信地笑笑，说：“维瑟米尔，能这么想，你真是一个迂腐的……怎么，因为我动过刀，所以我不符合你脑子里，待拯救公主的形象？所以不能满足你的拯救欲？”

    维瑟米尔说：“不，这与我怎么想无关。而是你选择的杀戮方式。并且，有的故事中，我不太确定你有充足的理由杀人。”

    戴德莉转过脸去，冷冷地问：“这样的话，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维瑟米尔说：“我还没有确定。你的故事，除了你的说法之外，依旧需要核实。我们不可能只采信你的一面之词。”

    “怎么核实？”戴德莉平息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看向维瑟米尔问。

    维瑟米尔说：“我会再去一次山下的营地，和女术士还有你的弟弟，询问一下他们的回忆。”

    戴德莉一时间没有说话。

    然后，她摇着头说：“你知道，他们不会说我的任何好话吧？他们恐惧我、憎恨我，他们会撒谎。”

    维瑟米尔冷静地说：“没错，他们会。但是，你也会。我需要综合所有人口中的版本。”

    面对维瑟米尔的话，戴德莉没有立即回答。

    她死死盯着维瑟米尔，似乎在焦灼地想着什么，试图在老猎魔人脸上寻找着踪迹。

    维瑟米尔平静地看着她。

    戴德莉似乎下了决断。

    她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说：“我真的受够了，老头子。我受够你的屁话了。我真想……我真想把你的嘴撕碎！”

    她恶狠狠地发出一声低吼，就像被揪到太阳下的猫头鹰，或者一只受伤的熊。

    杰洛特打断了她，说：“戴德莉，注意你的嘴！维瑟米尔是我们的老师！”

    维瑟米尔制止了他，说：“如果她有想说的话，就让她说。戴德莉，你想说什么？”

    戴德莉剧烈地呼吸着，她说：“维瑟米尔，老头子。你刚才指责我杀了人，指责我杀了几头畜生，也许还指责我杀他们的方式。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维瑟米尔问：“我是什么意思？”

    戴德莉嗤笑了一下，说：“你真正指责的，是我心中的恨。是我的愤怒。是我的不满。是我居然，敢把这些情绪表达出来，居然敢真的做点什么！实在太让你不满了，对吧，老头子？”

    “是的！”戴德莉自顾自地继续：“我不会放弃那些仇恨！我也不为自己的报复，而感到一丝忏悔！所以，也许那些谣言、排挤、厌恶，终究对我产生了效用，终究把我变成了一个诸神厌弃的怪物吧！”

    女孩再次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抽出了自己身侧的长剑，遥遥对准维瑟米尔。

    她说：“不用找借口了，老头子。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怪物，一条疯了的野狗。省省你的冠冕堂皇。你和葛丽维希格一模一样，你们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模一样！”

    兰伯特和安东都站了起来，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剑拔弩张、双脸通红的戴德莉。

    戴德莉脚下的“恶魔”，也坐了起来。它背后的皮毛乍立，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声，对着猎魔人们露出自己雪白的锋利獠牙。

    维瑟米尔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看着戴德莉。

    另一边的杰洛特，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坐姿。他冷冷地说：“放下剑，戴德莉，不要把自己伤到了。”

    戴德莉摇头，说：“我早该知道，你们不会帮我。老头子，还有他的好徒弟们。你们还要背叛我！至于艾斯凯尔，他更是一个耳根子软的懦夫！当年他没有回坎恭恩的时候，他就背弃了我一次，如今，为什么不再背叛一次呢！”

    维瑟米尔叹了口气，说：“你在过度反应，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戴德莉冷冷地回答：“不，你别想骗我。我要走了。杰洛特，告诉艾斯凯尔，我先离开了。我从来就不需要他的帮忙，或是你们的。”

    就在几个猎魔人下一步反应之前，戴德莉吹了一声口哨。

    似乎是得到了命令，戴德莉脚下的“恶魔”高高窜起，向离他最近的兰伯特扑来。

    借着“恶魔”的掩护，戴德莉弯下腰，敏捷地向后跳了一步，然后转身，向大厅门外的黑暗中遁逃。

    杰洛特以同样敏捷的反应，跳出座位，正想要追上去，大厅的黑暗中，另一只灰狼“女鬼”突然从角落窜出，向杰洛特咬来。

    杰洛特用长剑格挡住了这一下攻击，但也暂时陷入了与灰狼的缠斗中。

    维瑟米尔提起剑，去帮杰洛特的忙，一边向离门最近的安东大喊：“追上去！”

    安东急忙跟上戴德莉的脚步，也跳到了大厅门外，月光下的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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