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就算死也无憾了

　　日落西山，车轮碾压在石子路上，掀起阵阵尘土，来时热闹的车上此时寂静无声，兄妹三人各坐一头，中间仿佛隔着银河。

　　沈玉成嘴巴张了又闭，他有心想缓和两人的关系，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哥现在就像个闷嘴葫芦，问也不说话，而小梨一张脸拉得老长，一瞧就知正在气头上。

　　难，太难了。

　　沈玉成使劲挠了挠头，他最讨厌做选择题了，去哄大哥吧又怕小妹生气，哄小妹吧又怕大哥不满。

　　眼看准备要到家了，他们还是这幅死人模样的话，肯定会被爹娘瞧出来，到时又免不得担心一番。

　　“小梨，别生气了，其实也不怪大哥，那个钱有才平时嚣张跋扈，底下又有一帮人为他在前头冲锋陷阵当打手，这样的人不好得罪。”

　　沈玉成斟酌了一下语言，挑了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沈梨劝说道。

　　沈梨头立马转过一边，抿着嘴唇不吭声。道理她都懂，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大哥完全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明明发生了这种事情却还想隐瞒。

　　如果不是她察觉到了跟着他们一起去镇子，还要给那钱有才送多久的豆腐才够！钱是他们起早贪黑做豆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挣来的，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何况那钱有才，张口闭口就要十几二十块豆腐，合起来都有好几十文了，一天送一趟一个月下来得多少钱？随便算算都有数了。

　　坐在前头的沈之荣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可听到妹妹并没有答应时，他眼底的光又瞬间暗淡下去。

　　沈之荣低着头抱着双腿蜷缩在车的一处角落里，整个人颓废极了。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他不应该听那钱有才的话，不该如此懦弱，不该不知反抗。

　　可是该怎么办？就算知道错了，妹妹也不会原谅他了。

　　回到家里，苏氏刚好准备好晚饭，瞧见几个孩子回来了，连忙招呼他们去洗手过来吃饭。

　　沈家现在条件好了不少，几乎天天有肉吃，肚里有油水，苏氏脸上也红润了几分。

　　“咋啦？回来到个个都不说话。”沈老婆子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道。

　　沈玉成连忙摆手，随口胡诌：“哪有什么事啊，只不过是天太热了，从镇上赶回来又累，整个人累得压根儿就不想动。”

　　沈老婆子眼里满是心疼，没再多说什么，她是当真信了沈玉成那番话，为了能让孩子们赶紧去休息，整个席间都没有人出声，都在埋头干饭。

　　等收好碗后，沈梨立马离开扭头回了房间，半点给沈之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沈玉成从背后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梨现在正在气头上，你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等改日再找个时间慢慢跟她解释，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沈之荣看着紧闭的房门，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夜间，沈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抱着被子望着房顶，一点困意都没有，眼睛睁得老大。不知是不是白天生气的次数太多，导致她生物紊乱。

　　被子盖过头试图让自己入睡，可没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正想起来倒杯水润润嗓子再睡，门外却传来一丝声响。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竖起耳朵听，动静是在院墙那边传来的，突然她听到“砰”的一声，随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似乎有人翻墙进来。

　　沈梨心跳的极快，她悄悄的来到一旁拿起角落里的木棍，做好防备的姿势。

　　窗边一道黑影闪过，哒哒的脚步声一时轻一时重，似乎对方正在分辨方位。

　　“吱呀”一声，门被撬开，黑色的人影刚想踏进来，沈梨瞧准时机一个闷棍上去，她使的力气极大，那人似乎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疼痛让他瞬间抱头倒地。

　　“爹娘快过来，家里进贼人了！”

　　沈梨冲着门外大声喊着，心里害怕极了，刚才是她趁人不注意才能偷袭成功，万一等这个人反应过来，自己还真没有把握能打赢他。

　　听到声音，刹那间，整个沈家小院都亮起来了，沈大海心里着急，披着一件外衣就出来了，连拐杖都没拿。

　　当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时，他怒气上涌，抄起一旁的铁锹就想往他身上打去，谁知地上那人扯下面罩立马跪地求饶。

　　“叔，别冲动，我是二麻子！”二麻子看着那把铁锹离他只有两寸远，冷汗直冒，语速飞快的说道：“我、我只是走错地方了，不是贼人！”

　　“哼，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沈梨冷哼一声，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深更半夜的翻墙进来，居然还说是走错了，你当骗三岁小孩呢！说，到底是谁让你来的？不说马上送你去见官。”

　　大梁律法严苛，像他这种小偷小摸的起码得抓去打上三十大板。

　　“我真的是走错了！”二麻子脸拐过一边，嘴硬道。

　　“行，不见棺材不落泪。爹，把他绑起来，明天一早送去官府！”

　　“不，我说我说……”二麻子缓缓站起来，“是……”

　　“是谁？”沈大海没听清，正想凑近些，结果刹那间二麻子夺过他手里的铁锹，朝着沈梨那边打去！

　　沈梨反应不及，瞳孔倏然放大！

　　“小梨……”

　　突然一股冲击力把她推向一边，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一股铁锈味涌入鼻腔，她低头看了看，巴掌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这是血！

　　沈梨立马抬头，只见沈之荣捂着脑袋倒在地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他半边衣裳……

　　“哥！！”沈梨踉踉跄跄的往前面扑去，眼泪止不住的流，“哥，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要推开我！明明受伤的是我才对……”

　　都是她不好，是她掉以轻心，低估了二麻子，如果她能再谨慎一些，事情就不会到这种地步，都是她害了大哥！

　　“没……事……”沈之荣想替妹妹擦去眼泪，可是眼睛已经被流出来的血给糊住了，眼前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妹妹的脸在哪里……

　　“咳咳……别哭……”

　　妹妹你看，大哥是不是很勇敢，我总算能保护你了。

　　沈之荣忍着疼痛在心里暗想道。

　　他懦弱了那么多年，终于勇敢一回，就算死，他也无憾……

　　“你这混蛋，我跟你拼了！”沈玉成像疯了似的，把所有能丢的出去的东西全都砸在二麻子身上。

　　沈大海更是直接拿起手腕粗的棍子往他身上打去。二麻子哪里是他们俩个成年男子的对手？没一会儿便打得他哇哇直叫，跪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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