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晦暗十字架
唯一可惜的是,苏苡最终也没有再见到过馆言,她几次去往月上王宫,却无一例外地被荼白无情拒之门外。
苏苡其实意识到馆言的情况不太乐观,却总是不愿主动深思此间的道理。
她一次次尝试潜入月上王宫,却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人在弱势时的穷心竭力,有时真的不如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不可以。’
于是苏苡又通过绛泽辗转找到禅染,希望她能向荼白说情,让自己再见馆言一面。
馆言在她的心中永远都有着超凡的地位,苏苡可以不要尊严不要脸面,但馆言是她想方设法也要得知安危的。
朋友生了病,她什么也不求,只是想看看馆言的情况,希望他能够快点好起来。
禅染答应了。
但最终给到苏苡的回复却是:馆言已经病的非常严重了,他频繁地对周遭事物产生应激,已经到了无法见人的地步,更不要提正常的交流谈话。
在禅染的安排下,苏苡坐在遥远的连廊上,透过窗口看到了她所剩无几的亲人。
昔日的馆言仰躺在床上,银色的长发散乱地摊开在颈间,四肢以及脖颈扣着加了软垫的锁链,他的面容凹陷,身上仿佛一丝肉也没有了,如同垂暮的老人,身体干枯而腐败,薄薄的皮肤紧贴着骨头。
可即便是这样,馆言的身上依旧带着一股绝望而死亡的魅力,与他的外表无关,只是一种美丽的感觉。
她的馆言啊,血肉都已经枯萎了,就像是绽放于彼岸花之上的骷髅,人们被花香所吸引,却难以看到其上那悲惨的身躯。
隔着一层单向玻璃,不昏不暗的灯光中,苏苡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浑浊的眼睛,那是精神癫狂的前兆。
禅染说:“人们查不出馆言的病因,馆言最后接触的人是白雪,但是白雪已死,他的尸体被掏了又掏,却始终没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药石无医么?”苏苡喃喃自语:“荼白穷尽一片宇宙的力量,都无法救治他?”
禅染摇头:“哥哥查阅了许多典籍,最终发现,这似乎是某种旧日的精神侵染,起初哥哥还能依靠平位的力量稍加抑制,但是后来,由于哥哥并非精神类,病情就渐渐控制不住了。
倘若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精神系的旧日神明,查清病因,馆言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否则这样下去,不过是在痛苦折磨中续命,续到死的那一天。”
又怕苏苡不知道旧日的意义,于是禅染补充道:“你可以理解为宇宙也是要更新换代的,宇宙大变革之后,上个时代存活下来的平位神明,又被称为旧日”。
苏苡下意识摸了摸腰侧的狐狸小包,狐狸嘴角翘翘,仿佛是在嘲笑。
目前苏苡所知道的精神系旧日,还是在附近范围内的,只有命运先生。
荼白大概率知道命运先生的身份,不知道他看到现在的馆言,会不会后悔自己对命运先生所做的一切。
告别禅染之后,接下来的时间里,苏苡踏上了寻找命运先生的征途。
苏苡进入深海之息副本时,命运先生大概率就已经死掉了,以此推测,馆言是在命运先生死后开始生病的。
既然命运先生能够安此后手,说不定他并没有完全死去,只是藏身于地球的某处,等待给予荼白致命一击。
苏苡仔细回忆着自己和命运先生的记忆,回忆着他说过的话,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去了很多地方,走过了很多的路。
直到馆言赠予她的十字架在某个无星的夜晚变得彻底晦暗,苏苡独自坐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蹲下身子抱头痛哭。
哭够之后,苏苡买了一张票,坐上了回家的车。
正午时艳阳高照,原寂打着一把伞,在门口接过苏苡的行李,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苡发现他似乎很讨厌太阳,以及和自己相认之后,原寂表示自己更喜欢现在的名字,因而不再让苏苡唤他既渊。
又一年春节,原寂包了饺子,然后搂着苏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着看着,苏苡突然抬起头看他,略有感叹地说道;“哥哥,我只有你了。”
新的年岁,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早知道那是最后一年,早知道那是倒数着的见面,苏苡应该让宋熙进来,应该好好珍惜他们的。
宋熙没了,命运先生也没了,昭暄没了,昭影也没了。
陆照没了,安非没了,姚知知没了,现在馆言也没了。
苏苡感觉自己好像那不死的怪物,望向人间的苦痛,享受过爱与亲情,最终却还是免不了孤独一人。
可日子总是要继续过的,活下去的人自愿或被迫向前走。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苏苡发现噗叽当初虽然被荼白砍成了两半,却已然有慢慢愈合的趋势。
在平平淡淡的某一天,苏苡扛着锄头准备上山垦地时,看到自己的家门前放着一张装束华丽的请柬。
打开来看,是禅染和绛泽的结婚请柬。
苏苡应邀而去,然后亲眼看到荼白站在证婚人的位置,从背后用银白的匕首刺进了绛泽的胸口。
在绛泽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荼白微微一笑,拔出了匕首。
天空中黑云压城阴霾笼罩,绛泽起身想走,却在荼白的攻势之下不得不反身战斗。
梵起下意识想要帮忙,却遭遇了阵法与人偶的阻挡,一时间竟然无法脱身。
苏苡找了一个较为安全的角落,静待着这场戏剧化婚礼进程的落幕。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身受重伤的绛泽连连败退,跑也未能跑得掉,最终死于荼白的刀下。
禅染挣脱木偶侍从的束缚,疯了一般扑过去挡在绛泽身前,却只接住了他空中坠落的尸体。
她几乎要呲目欲裂:“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过,会祝福我们的!!!你怎么可以杀他???
我已经怀了绛泽的孩子......哥哥。”
屋檐之下,苏苡听到了荼白的回答:“我想要收回暗物质的力量,收回创造的力量,我想变得更强。
什么因果羁绊?我不需要兄弟,我只需要力量与权柄。
然后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禅染仰头痛哭,精神一度错乱,宾客们四散而逃,在这兵荒马乱的混沌当中,梵起看准时机脱身,迅速离开战场。
苏苡紧随其后跟上了他。
到达一片较为安全的空地后,梵起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路跟随着他的苏苡。
“为什么跟着我?”
苏苡不答反问:“为什么荼白要杀绛泽?”
梵起思考了一下,缕清因果关系后,找出了一个恰当的理由:“荼白的毁坏性变态人格其实并没有随着转生而变好,只是羁绊建立后,他干脆将计就计,骗过了所有人,现在大局已定,他要开始卸磨杀驴了。”
等荼白消化掉绛泽的暗物质,下一个就是梵起。
于是苏苡说:“把宋熙给还我吧,我会守护宋熙,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现在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靶子,你被荼白算计,是你的愚蠢,但你不能连累宋熙和你一起死。
荼白得到创造和毁灭之后,时间和空间还会远吗?”
梵起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给你?你现在的实力连最低阶的神明都达不到,给你你就能保护好宋熙吗?”
苏苡吐出一口浊气:“平位主宰是大势所归,你无法保证你交托宋熙的人一定不会投靠荼白。
同样的,理论上,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能够保护宋熙的人了,我可以给你看阴阳双鱼的契约,以此来证明我对宋熙守护的决心。”
梵起似乎被她的真诚打动,又或者是末路的无奈所使,他叹了口气,打开了自己的神国:“我们也许去不到新世界,就要死于荼白的同源吞噬了,既然逃无可逃,那么我由衷希望宋熙的最后,是和他爱的人在一起。”
于是苏苡得到了宋熙的身体,目送着梵起的背影远去。
她带着宋熙回到了自己和原寂的家,原寂正带着大耳狗围裙准备晚饭,烤肉的香气从厨房传来。
“哥哥,我走了。”苏苡对着他的方向大声喊道。
荼白一定会杀宋熙,苏苡带着宋熙,就必然会在不久后的未来遭遇荼白,胜算渺茫,此去一别,来日难见。
她要和哥哥说再见,告诉他自己先走一步,倘若成功了,我必定再回家吃饭,倘若失败了,天涯海角,希望你永远不要得知我的死讯。
原寂听到苏苡的声音,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苏苡身旁的宋熙,顿时了悟一切。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原寂问她。
苏苡颔首。
意料之外的是,原寂的语气比想象中轻松太多了,一点生离死别的伤感也无:“那你去吧,万事结束以后,我在这里等你。”
苏苡觉得他语气有点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转身出门的那一刻,原寂叫住了她:“原初。”
“什么?”苏苡没听清楚。
原寂笑着摆手:“你一直背着宋熙会不会很累?我帮你叫醒他吧,嗯...虽然不是很清楚垂泪珠的昏睡原理,但是刺激一下脑神经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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