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穷是癌


第269章  穷是癌

        买票的时候,陆铭劝过欣艺,如果买“软卧”的话,车程是58个多小时,将近三天,飞机掉下来的概率很小。

        最后没收到什么成效。

        为了让这段旅程稍微舒服些,陆铭花了三千多块买了高级软卧二人包厢的票。

        实话说,这个价钱比飞机票还贵些,他倒是敢坐飞机,但欣艺不敢,她害怕了。陶欣艺从小到大,要么就坐高铁,要么坐飞机。

        出行的票不是陶欣艺买的,家没有人会省出行的钱,故而没坐过摇晃的火车。

        她以为火车上有床可以睡觉,软卧可以躺着睡觉,不过就是58个小时而已。

        刚开始,陶欣艺还有精神拿出《高等代数》瞧上两眼,但没过多久,她就被晃得想吐,但因没胃口没吃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而陆铭刚上火车,就躺在床上睡觉,在人还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就睡着了。

        重生前,他上研究生的时候,爷爷的身体就不大好了,诊出了癌,得花好些血汗钱治病,前些年干工地攒下的养老钱全赔进去。

        陆新江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不那么有出息,以至于给父亲治病的时候都舍不得钱。

        中年男人有容颜不再的妻子,没有自立能力的儿子,还有重病的父亲,其实自己身上还有些不死人的基础病。

        陆国福算孝顺的,愿意给钱让爸治病。

        但他大哥见二弟如此大方,就借故说老婆不愿意,给了一万多就说没钱了。

        陆铭考研前,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学得专注,考了374分,考了个名校的研究生。然后,旁人考完研旅游时,他回到家,在XN市的医院里陪床。

        爷爷的脸凹陷进去,好像就只有一层青黑色的皮搭在脸上,化疗的时候会发出折磨人的喊声。

        那是一种生命渴望死亡的声音。

        或许是太痛了,医生打的麻药量总不见少,针狠狠地刺进皮肉里,往血管里输着吊命的贵死人的药。

        正因如此,爷爷清醒的时间很少。

        偶尔,陆铭会撞上爷爷清醒的时候,然后在病床边听见了他这辈子听过最恐怖的话。

        “阿铭,我是治不好了,爷爷治不好了,费钱受罪干嘛。你爸就是傻,他那钱该留给你读书找老婆哇……别浪费钱……”

        年轻的时候,陆新江就帮家里种地,偶尔躺在麦子里,看天上的太阳,一天就过去了。

        油水是只有过年能尝到的好味道。

        后来,年龄到了,取了个俊秀的女子做老婆,那女子说是看上陆新江老实,夜里缠着他玩乐,有了两个儿子。

        听说之前还有个死掉的女儿,养不活就死了。

        然后,儿子越发大了,得去上学了,陆新江就去干工地了,从青年干的中年,再到老年,熬到领退休的时间,得了肺癌。

        烟是个好东西。

        在没有女人的工地里,没有烟,就当不了人了。

        陆新江向来是一众工友中最老实的,每年就指着回家看老婆的几天,烟酒也是沾得最猛的。这样一个人,在退休的年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钱这是一个好东西。

        <div  class="contentadv">        每次爷爷说浪费钱的时候,陆铭只说“爷别担心,这病花不了多少钱……”,旁的再说不出口了。

        他去上研究生的前两天,偶然看见奶奶在小区楼下给爸跪下来了……

        爷爷又治了一年,奶奶也只活了一年。

        陆铭真后悔考了个研,早知道出来工作算了,还能早点赚钱。从西宁到京北,他只坐过火车,还坐过两次站票。

        其实,成年男人在车厢里站一天也没什么打不了的,就是偶尔在车窗上映出自己的脸,会很悲哀。

        软卧这种为享受的东西,他还没坐过,还挺舒服,躺下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就看见欣艺坐在对面的软卧上,没精打采地喝可乐,脸色有些苍白。

        陆铭没说话,下床给她洗个苹果,道:“吃点苹果会舒服点,火车是很摇。”

        “哦。”陶欣艺接过苹果,虽没什么胃口,但这苹果是陆铭给的,就好像有魔力似的,咬一口会好不少:“我是不是很娇气?

        刚才,我去别的车厢逛了逛,其实,我这样挺舒服的了。好像,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辛苦。”

        陆铭眼神微暗,手指搭在她的侧脸:“没事,要不我们在下一站下车,转飞机,或者休息几天也行。”

        “我不要。”

        陶欣艺侧过脸去,躺在床上,小口咬着苹果,故作轻快地道:‘我躺着睡一会儿就好了。飞机太危险。’

        “行。”

        陆铭没再说什么,起身在车厢关节处的水龙头,用细小的水流洗了把脸,然后坐在小椅子上看窗外的风景。

        躺在床上的陶欣艺悄悄睁开眼,看着陆铭的侧脸,又有了几分精神,能再熬下去。

        刚才,她在火车上四处乱逛,看了硬卧车厢,看了硬座车厢,还看见好些在空旷处站着的人,想到了之前买票时看见的“站票”。

        什么才是真的苦?

        在这样辛苦的环境中,陶欣艺莫名生出了一种庆幸的感觉,庆幸自己不必要吃这种辛苦,庆幸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吃这样的苦。

        如果家能回来,我愿意坐一辈子站票。

        晃悠着,天黑了,陶欣艺睡着了,星星挂在天上,月光洒在火车顶部折射出银光。可能是白天睡了觉的缘故,到了晚上,陆铭反倒是睡不着了,在零食车路过时买了桶泡面。

        为了不影响到欣艺,他专门换了个车厢吃。

        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和车厢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味道混在一起,伴随着旅人的鼾声,那真是一种廉价到让人恶心的气味。

        陆铭尝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没什么胃口。

        但为了不浪费,他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剩下的泡面,回去后吃了个苹果才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

        他不会做出把食物倒掉的行为,因为见过父母吃了多年的剩饭剩菜。剩饭剩菜致癌,但穷才是真正的癌,会遗传的癌,让人从骨子里恐惧。

        陆铭坐在小椅子上抛硬币,期待着火车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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