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收获与“离别”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号称早已陨灭的火神不仅没死，而且一直都藏在那火神像之中。
在他们和乌兰等人大打出手的时候，火神一直都在冷眼旁观，若不是沈前发现了对方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沈前面对眼前火神那不屑的态度，却是让幽伶迷茫之余，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以幽伶的见识之广，也未曾听闻谁可以冒充一尊顶级真神。
眼前这火神虽然身影虚幻，但看气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火神无疑。
然而沈前不仅将对方形容为“什么东西”，甚至在话音落下之际，还直接出手朝对方抓去。
明明沈前距离火神有千米之遥，但他手掌伸出，天地间却也随之出现了一只完全由实质的灵气组成的斑斓大手，一把捏向了悬浮在火神像之前的火神。
在幽伶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那看起来气势惊天的火神脸色却是猛然一变，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然而任他如何退却，却始终都逃不开遮天大手笼罩的范围。
就好像那遮天大手握紧的不仅仅是虚无，还同时握紧了他前后上下所有的空间。
砰！
随着一道闷响，火神的虚影被大手牢牢抓住，再也动弹不得。
火神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身影也变得虚幻了不少。
“大胆人族，竟敢亵渎神灵！”
他脸色扭曲的怒吼道。
气势依旧惊天，但看着他在大手之中无法挣扎的模样，幽伶却是不可能再被吓到。
她只是迷茫的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火神会如此的孱弱。
“区区残念，也敢自称为神？”
沈前淡漠道，“如今的你，还有生前的几分实力？”
幽伶闻言恍然。
原来眼前的火神只是一道残念，怪不得空有气势，却根本不是沈前的一合之敌。
沈前手掌握紧，“咔咔”的声音顿时从火神虚影身上传来，仿佛下一刻，那火神的残念就会彻底被捏爆。
“混账！”
火神愤怒的咆哮着，全身陡然金光大盛，整个火神殿也随之摇晃。
远比那女尸要可怕许多的威压弥漫天地，无数颜色各异的火焰凭空出现，隐约组成了一朵莲花的模样。
伫立原地的火神尸骨也随之爆发出耀眼光芒，好似随时要苏醒过来一般。
“聒噪。”
沈前皱眉，只是轻轻一挥手，所有让幽伶骇然的动静瞬间平息。
这一刻幽伶才猛然醒悟，这火神即便只是一道残念，依旧有着无比可怕的实力，只是……沈前显然更加离谱。
见自己全力酝酿的反击眨眼间便全部溃散，火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住……住手！”
他语气软化了不少，“人族，我可以将这火神殿的宝藏都赠送给你！”
“赠送？”
沈前淡淡一笑，“从我降临此地，它们本就是我的，又何须你赠送？”
“你……”
如此蛮不讲理的霸道话语，瞬间让火神语塞，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里以前是一片上古战场对吗？”
沈前似是并不关心所谓的宝藏，反而对一些上古的隐秘更感兴趣，至极问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为何会发生大战，你又是如何陨落的？”
“吾……我不太记得了。”
火神摇摇头，“有人掠夺了我大部分的记忆，我是陨灭之后才诞生的残念，醒来之后这里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可惜了。”沈前叹息。
“可惜什么？”火神一怔。
“我想找一个放过你的理由，但你没有给我。”沈前平静道。
火神愣怔之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脸色大变。
“人族，你……”
噗！
回应他的，是那猛然合拢的遮天大手。
恍若泡沫破灭一般的轻响过后，火神的残念直接被沈前捏爆，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
曾经叱咤世间，被无数人尊为信仰的一代顶级王侯火神，至此也算是真正被消除了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沈前的双眸穿透了火神殿的地面，看到了其下堆积的累累白骨，其中尤以人族居多。
万族战场出现至今，常年累月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天才踏入过这里，但显然，能活着走出去的只怕很少很少。
大部分人都被这火神的残念直接击杀，也永远的沉睡在了这里。
可以预见，若不是沈前使用了时间河螺，就算没有乌兰的变数，这火神也不会放过他。
“怪不得系统会直接将时间河螺塞到我手里，显然它已经计算到了来自火神的潜在威胁……”
沈前正走神的时候，变故再起。
轰隆隆！
暗沉至极的天空骤然翻滚起来，隐约间有着什么激烈的碰撞声自天际尽头传来。
沈前和幽伶都抬头看去，只见天空正在一双巨手的撕扯之下缓慢的裂开，一张被漆黑迷雾笼罩的脸颊缓缓露了出来，唯有那呈现猩红色的眼眸如血月一般炽亮。
“巫神！”
幽伶惊呼道。
沈前也是眼睛一眯。
怪不得这张脸虽然看不清楚，但轮廓却有几分熟悉的意味，原来是之前曾在云空处露过脸的巫神。
巨手虽然牢牢的撑着裂口，却也一直在颤抖不已，显然前行现身万族战场的九重天，对于巫神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
巫神猩红的眼眸盯着沈前，其中透露的，是足以让万里冰封的无尽寒意。
“人族沈前，罪大恶极，当……诛！”
随着最后一个字眼吐出，一道完全由漆黑组成的死气缠绕的符咒也从巫神的口中飞了出来，那符咒自裂口处显现，很快就越来越大，好似要完全遮挡九重天的长空。
只是注视着那符咒，幽伶的脸色就迅速灰败下来，若不是沈前及时遮挡了她的视线，只怕她会直接当场死亡。
与来自巫神的咒术相比，乌兰的咒术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样，不值一提。
但沈前的脸色依旧没有多少波动。
甚至，他并没有站在原地等待着那符咒降临，而是陡然踏空而起，迎着那符咒飞了上去。
用王侯的境界施展王侯的神通会发生什么事？
十分好奇的沈前在飞升万米的时候，一拳打出。
“极拳！”
低沉的声音响彻天地，方圆百里骤然刮起了巨大的风暴。
那风暴席卷了肉眼可见范围内所有的灵气和游离的能量，最后尽数朝着沈前的右手汇聚而去。
光芒璀璨，恍若一轮太阳自下而上的升起，随即在幽伶无比震撼的眼神之中，和自那裂口中飞出的万丈符咒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如同平静的海面被投向了一枚巨石，滔天的风浪以两人的碰撞点为中心，朝着四周的千里的天空不断扩散。
道道蜿蜒的长达百里的空间裂缝恍若蛛网一般密布天空，幽伶站在原地，看着满目疮痍的长空，身躯不住颤抖。
这就是真正的……属于顶级王侯之间的碰撞吗？
冲击波终于蔓延到了大地，幽伶全力以赴再加上火神殿自身的防护，才堪堪在那惊涛骇浪之中稳住了脚步。
轰！轰！轰！
远处的一座座山峰不断崩碎，大地裂开了道道深不可测的沟壑，有无数岩浆自地底涌动出来，强烈的地震像是天地毁灭的前奏。
世间的一切语言在眼前如同末日的景象之前，瞬息间都失去了描述的意义。
就在那符咒炸裂的中心，一轮太阳却是再度浮现出来，片刻不停的朝着那裂口处的巫神冲撞而去。
粉碎了巫神的攻势，沈前却还不满足，他想要……弑神！
感受到沈前身上的惊天杀意，裂口背后那隐匿在黑雾后的巨大脸庞沉默了。
随即在幽伶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巫神松开了撑住裂口的两只巨大手掌，他的脸颊也快速隐匿在那虚空之后。
巫神……怕了？
还是说，这隔着一片天地的交锋，对于巫神来说太过吃亏？
巫神退避的因由幽伶不得而知，她只是痴痴的看着那被包裹在曜日一般光芒之中，义无反顾的朝着巫神冲去的身影，满眼再也容不下其他。
但裂口合拢的速度太快，沈前终归是赶不及了。
“巫族第一神？”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短暂凝滞之后，沈前自“成神”以来第一次发出了高昂的怒吼。
“不过如此！”
随着那仿佛令天地为之战栗的怒喝声响起，沈前再次一拳打出。
犹如实质的拳芒从他的右手脱离而出，迎风暴涨，化为了无比璀璨的流星，以视觉根本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在裂缝合拢之前没入其中。
轰隆！
隐约间，一道惊怒交加的咒骂和堪比星辰坠落的爆破声响，在裂缝彻底合拢之前传了出来。
但很快，伴随着九重天的长空恢复原状，一切声响也随之隐匿。
天地重新寂静下来，只有疮痍的景象和那独自伫立半空的身影，似还在诉说着刚刚发生过的惊世碰撞。
沈前面色沉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或是回味刚才交手的一些感受。
好一会，他才终于直直的从长空坠落，随即“啪”的一声踩在了无比巨大的火神尸骨的天灵盖上。
感受着身上开始如潮水一般退却的强大力量，沈前没有浪费时间，一探手，便将火神尸骨之中最耀眼的那块“天命骨”取了出来。
如此巨大的尸骨沈前不可能全部带走，但他也知道这尸骨的价值，因此短暂沉吟后，沈前从火神尸骨的四肢和脊骨上各取走了一小截光华最为强烈的骨骼。
随即沈前落到了十火殿的房梁上。
火神的残念已消，这火神殿之中的所有禁制都等于变成了死物，虽然还有一些残余威能，但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现在的沈前。
他随意的一招手，那禁锢着“寂灭黑焱”的石柱便宣告破裂，悬浮其上的黑色火焰破空而起，却并不是朝沈前飞来，而是试图朝着远处逃遁。
对此沈前只是淡然一笑，再次伸手一抓，那黑色火焰便到了他掌心之中。
不过即便以沈前如今的实力，也不敢直接碰触这火焰，只是让寂灭黑焱悬浮于他的手掌。
沈前本身就是一名强大的炼药师，而在九王秘境的时候，他还从九王之一的无始王身上学到了一门极其强大的控火之术。
虽然目前为止沈前还没有真正掌握那门控火术，但以他现在的境界，强行炼化手中的寂灭黑焱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毕竟这寂灭黑焱就算再暴躁，终究已经被火神驯化过一次，无形之中也省却了沈前不少功夫。
浩瀚如大海的精神力直接涌入了寂灭黑焱之中，片刻之后，寂灭黑焱便收起了所有外放的狂暴，安静的落入了沈前手中，随即消融不见。
当沈前再度内视，在他此刻完全被金芒覆盖几乎看不清形状的精神内核下方，一个被独立开辟出的小空间内，一朵黑色莲花正缓缓旋转，正是完全臣服的寂灭黑焱。
收服寂灭黑焱之后，沈前并没有停下，而是又伸手一摄。
某处虚空骤然波动了一下，随即另一朵呈现青红两色的夺目火焰便浮现出来。
这火焰要比寂灭黑焱乖巧许多，或许是察觉到自己不太可能对抗沈前，因此并没有做什么抵抗，就任由沈前把它抓到了掌心之中。
沈前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石柱上的描述，瞬间人辨认出了眼前的火焰。
这就是十火殿本来存在的第二种异火。
在十种火焰之中排名第九的……双生离火！
它虽然不是诸天九大离火之一，但在离火之中也同样排名前列，由两种完全不同属性的天火混合而成，杀伐不如寂灭黑焱，但妙用无穷，绝对是炼药一道的最佳助手。
之前在十火殿的时候，沈前就从现场打斗的痕迹辨认出，只怕乌兰等人是有过一番争夺的。
结果不出他所料，他们果然也从其中得到了一种异火。
只是寂灭黑焱的禁制更加强大，他们才不得不放弃。
此时进入过十火殿的七人都是神魂俱灭，甚至连全尸都没留下，沈前也不知道最终是谁得到了这双生离火。
但不管是谁，在对方陨灭之后，这双生离火也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只是估摸着因为火神殿的整体禁制还在，所以这双生离火也无法逃离火神殿，只能隐匿于虚空之中。
而在沈前眼中，它自然无所遁形。
顺利将双生离火也收入体内，沈前的精神内核之下，静静悬浮的莲花便成了两朵。
有了这两大异火傍身，沈前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一名强大的炼药师。
世间他无法直接炼制的丹药，只怕已经很少了。
沈前再次伸手，随着地底破裂，一座相对小型的隐秘宫殿也从地底浮现出来。
这宫殿之中装着的，其实就是火神残念口中的所谓宝藏。
这些宝藏之中估摸着并没有多少是火神殿原本的，绝大部分应该都来自于后来踏入火神殿然后陨落其中的天才们。
物品林林总总约莫有百来件，沈前考虑到自己可以携带的容积，只从其中挑了七八样看得上眼的收了起来。
而此时，充斥着他全身的那宛如梦幻一般的至强力量也终于像是潮水一般消退，沈前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抑制的空虚。
他有片刻的愣怔。
无论是谁，在体验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之后，只怕内心都会很不舍。
那是一种真正的，一切尽在掌握，就连天地也好似对你俯首的，至高无上的畅快。
唯独有一点沈前不太确定，毕竟他不是真正的王侯，他甚至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境界。
来自体内的感知也很模糊，在七彩光晕覆盖下，他并不能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元力和精神内核到底是什么模样。
甚至沈前有一刻闪过轻微的怀疑……自己那种状态到底是王侯吗？
总觉得和认知中的还有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但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一招覆灭王侯女尸，又是一招便制服了依旧有王侯实力的火神残念，还是一招，便直接将巫神的符咒击溃。
不同于前两者，巫神可是货真价实的顶级王侯啊！
而最后那一拳，虽然沈前看不到结果，但他总感觉巫神应该也吃了不小的亏。
此外，沈前发现自己的心境也在当时伴随着实力的强大有了极大的改变。
他更猖獗，也更冷漠……
这是唯独让沈前有些微不安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种变化到底是不是正常的，亦或是力量真的影响了他，让他心境大变。
愣怔了一会之后，沈前收起杂乱心思，随即一翻手掏出了一面镜子，打量起了镜子之中的自己。
时砂的运用并非毫无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已经损失的寿元是不可逆的。
高哲使用时间河螺之后瞬间苍老了千年，沈前记忆犹新。
虽然感觉自己应该没有消耗掉那么多的寿元，但沈前还是有些担忧。
所幸在看到镜子之中的自己之后，沈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大概如他猜想一般，他消耗掉的，可能只是十几年的寿元，所以镜子之中的他和之前相比，相貌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细看之下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之前挥之不去的少年感少了很多。
现在镜子之中的沈前，是一张标准的青年面孔，那隐约之中的沧桑，反而给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增加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嗯，更帅了！
沈前收起镜子，这才想起幽伶还在一旁，他正要转身招呼幽伶过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对方用得上的宝物，但在目光落到幽伶身上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怔住了。
沈前的眼眸深处泛起了某种复杂情绪，但他很快就收敛，身形落到了地上，来到了已经伫立原地许久的幽伶旁边。
“你……”
沈前盯着少女的脸颊欲言又止。
在幽伶的左脸上，已经满布一种诡异的灰色纹路，那其中好似缭绕着世间最腐败的气息。
只是看一眼，即便以沈前的修为也有些心惊肉跳的意味。
“我们散散步好不好？”幽伶却是若无所觉，只是对沈前笑道。
沈前看了一眼满目的废墟，随即点了点头，两人就在碎石瓦砾之中并肩而行。
幽伶的身形骤然踉跄了一下，但她却挣脱了沈前的束缚，好似在有意远离沈前一样。
“我这一生活的好无趣呢。”
幽伶喃喃道，“因为我们幽族一直游离于人族之外，从小父亲就不准我随意外出，后来我终于能出来走走了，没想到父亲的担心是对的，我第一次去炎族就差点死了。”
“不，准确的说，要不是遇到你，我应该已经死了吧，嘻嘻……”
幽伶没心没肺的笑着，但眼泪却突然有点止不住了，“呜呜，其实我真的以为我不怕死呢！”
沈前想要碰触她，但却被幽伶再次躲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蛊毒，或许……”
“没用的。”
幽伶泪眼婆娑的摇着头，“这是蛊族的本命蛊术，以三世的魂念献祭蛊神，才能得到这枚来自蛊神的混沌蛊虫，它无药可解，我也是直到发作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幽伶努力一笑，笑容中有些凄婉意味。
“阿依夏木很聪明，她知道你不会轻易中招，所以就对我下手，我如果想活命的话，只要通过亲密接触就能把蛊毒无声无息的转移到你身上。”
“那你为什么没有？”沈前笑道。
“我……我想过的，因为我不想死呢，可我又舍不得……”
幽伶垂下头，很是矛盾的说道，却没有说她到底舍不得什么。
在幽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前突然牵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中。
幽伶身躯一僵，身上的所有灰色纹路好像有暴走的趋势，但她很快又平静下来，安静的趴在沈前肩膀上。
蛊毒并没有从她的身上移走，她只是突然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我原本想着，应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用自己的性命帮你阻挡一次，可谁能想到，你全都自己解决了……”
“这根本和话本里说的不一样嘛……”
听着幽伶委屈的语气，沈前想起怪不得之前在王侯女尸和巫神出现的时候幽伶都有些悸动，原来对方想的是这个。
“这样，也许很久以后你就不会记得我了。”
“不会的。”心情复杂的沈前低头，凝视着少女已经完全变得灰暗的有些狰狞的面孔，“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吗？”幽伶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亮光。
“真的。”
沈前想起了后世之中那个活泼的霍伶儿，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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