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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两个人僵愣对视片刻,还是白榆先挪开视线,回过神扯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笑,仿佛她方才透出的片刻苦涩,都是谢玉弓的幻觉。

“小九儿不想喝水,我这便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回来。

你坐在这里待着别动,不要被碎瓷片扎到了。”

白榆趁机从屋子里出来,和谢玉弓说话这会也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那群死士早就已经杀回来了,之所以还未动手,肯定是看到她和谢玉弓在一起,在等待谢玉弓的指示。

白榆离开正好给这些死士一些请示他们主子的时间。

谢玉弓这院子里面本来就没有两个伺候的人,如今也不知道是躲藏起来,还是直接被谢玉弓遣走了。

白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召唤了几个婢女过来,这些人平日里都不得机会贴身伺候,如今白榆身边得用的人不在,她们倒也机敏殷勤。

一部分跟随白榆去谢玉弓的院子,一部分去厨房那边准备吃食。

没人杀她。

很好。

这一次不杀她,谢玉弓可就再也杀不了她了。

因为白榆准备把“死遁”

这件事提前,就在宫宴之上。

白榆慢吞吞回到谢玉弓的院子的时候,总之一个死士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门打开,谢玉弓好端端坐在那里,倒是很听话地没有“乱动”



殊不知他才刚刚发落了所有的死士,此番他们一群人,最终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跑都跑不快的柔弱女子,戏耍得跑遍全城丢人的事情,不罚不能让之警醒。

谢玉弓手下的人自诩来去无踪,无所不在,还是头次被人耍得如此厉害,他们每一个人也暗自心惊。

若九皇子妃不是一个柔弱女子而是一个杀手,若九皇子当真没有任何的武功能够自保,恐怕他们赶到之时,便只能看到主子的尸身了。

如此大错,他们受罚得心甘情愿。

但是碍于万寿节将至,他们在宫宴之上,有更大更危险的事情要做,不得有丁点的闪失。

因此这惩罚先记下,待大事终了,他们才会一同领罚。

但幽冥死士的头领修罗无论如何难辞其咎,鞭刑二百以儆效尤。

这是修罗作为头领初次受罚。

守护主上的任务只能交给下头的人,交接受罚之前,他看到带领着一群婢女款款进门,头颅好生待在白嫩脖颈上,看上去未有任何受伤迹象,唯有一张脸在烛火下红粉动人的九皇子妃,心中第一次对女子这种看似柔弱如水的生物,产生了一些敬畏。

而白榆带着婢女回来,很快把屋子里收拾了,自己也去洗漱了一下,就在谢玉弓平日沐浴的浴桶里面。

谢玉弓满心冰冷,却在意识到白榆竟然不回自己的院子时,莫名的焦灼和难言的羞耻,逐渐如雾气一般,弥散遮盖了心头冷意。

或者说,他简直要分裂成两个人。

一个很清醒很理智地在说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今夜想要献身于你,妄图利用身体来继续迷惑操控你。

另一个理智全无地在说,她或许是……想要在万寿节之前,在宫宴状告太子□□,一切不可挽回之前,与你多待上一时片刻。

谢玉弓简直头痛欲裂。

他还在“装疯卖傻”

,不能冷下脸将她赶走。

看她洗漱好了,用布巾绞着湿漉的头发从沐浴间出来,被水汽熏蒸过后整个人呈现一种烂熟蜜桃一样的透红色泽。

仿佛无须用牙齿去刺破,只消用唇稍稍吮上一吮,便能够汁水横流,淋漓满地。

白榆虽然模样不算是顶顶精致,但是系统还原了她前世的一身皮肉,却和从前的她一样,白皙细腻。

她额角还带一点红肿的伤痕,清洗过后还未上药,但在晕红大片的眼尾映衬下,有种残虐的脆弱之感。

有一说一,她今晚确实打算不走了。

万一谢玉弓半夜三更胡思乱想,再想通什么,派人于她熟睡之时再杀她怎么办。

白榆要让他没心思想乱七八糟的,而且根据不科学的研究表明,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就如同台风眼中寂静安然一样。

谢玉弓身边暂时是最好的地方,而且白榆有些阴暗地想,她就算是死,也要溅他一身血。

而谢玉弓在白榆温柔的注视中,吃上了汤面。

谢玉弓提起筷子,僵硬地送进口中,还以为自己此刻愁肠百结心中如滚油遇水的状态,肯定食不知味,食不下咽。

谁料热面一入口,他顿觉自己的五脏庙苏醒,感官在熏染到面颊上的食物香气一起回归,发现自己竟饿得要命。

甚至吞咽的途中,胃袋还在敲锣打鼓。

他一时间顾不上什么,想到自己今日一整天,不,是这几日……从对面的女人不打招呼离开之后,似乎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于是开始真心实意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但是确实称不上难看,也没很大的声音,咀嚼的时候闭着嘴,只是腮肉被顶起一些。

白榆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些日子在生死边缘跳舞的危机刺激疯了,竟然觉得谢玉弓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可爱。

不像是仓鼠一类,像是大型猛兽在吞食撕扯猎物时分明凶狠,却在肉入口后眯着眼咀嚼时的满足。

白榆看着他,闻着香味,竟然肚子也闹了起来。

毕竟她今晚也没吃饭,又演了场大戏,还跳水狂奔什么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于是白榆拿起了婢女备好的碗筷,不怎么客气地挑了一些面到碗里。

谢玉弓正在低头吃面,看到另一双筷子竟然伸到他的碗中夺食,表情先是一滞。

而后猛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晦涩,而且口中的面因为吸气吸岔了地方,他顿时偏头一顿闷咳。

好容易压住,他侧头堪称凌厉地瞪着对面的女人。

结果她还拿他的碗倒了点汤在小碗里面

,一手别了下鬓边已经开始干了,蓬松起来的碎发,淡定地吃了起来。

谢玉弓简直觉得她疯得不轻。

她竟然这时候,还敢和他在一个碗中吃东西。

而且她想吃自己为何不也煮一碗,偏偏要来抢他的,这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引诱方式吗?!

共用一个碗吃东西,这实在是私密得过了头,谢玉弓咳完之后,一边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面,一边心中闪过了八百个猜测和念头。

连这女人的筷子是不是下毒了都想到了。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大面碗旁边,还有另一个小的空碗……

谢玉弓咕咚一声,咽进了食物。

他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她不是来蓄意撩拨或者搞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婢女准备的本来就是两人份的面。

是他饿急又走神,直接扯过分食的“面盆”

,就吃上了。

那她就只能从他的“虎口夺食”



谢玉弓一时间耳朵有些发热,捏着筷子没有再动,许是察觉了他竟有不吃的意思,贫瘠了多日的肠胃很快开始发声,咕咕催促。

白榆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在弥散的热气之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这个笑带着一点未曾掩盖住的促狭意味,让谢玉弓的耳根腾地就烧了起来。

他起身欲走。

白榆却收敛了笑意,一脸温柔地催促:“小九儿,快吃啊。”

谢玉弓耳根的红正朝着面颊弥散,为了不让对面的女人看清,他立刻低头,埋到大号的面碗前面,继续吃了起来。

两个人确实都病得不轻。

若不然也不会上一刻还杀机四起对着飙戏,下一刻便能够在一个碗中嗦面嗦得宛如从无嫌猜。

只是人欲其实很简单,喜怒哀乐,吃饱穿暖。

其中食欲,是最容易让人满足的欲望。

温热的面条和面汤下肚,白榆从面碗的下面,翻出了三个荷包蛋。

给谢玉弓夹了两个,自己夹了一个。

谢玉弓吃着吃着,看着两个荷包蛋又愣了片刻。

还飞速看了一眼白榆的碗中,接着又吃了起来,只是耳朵的热意,包括脸上的红始终都没有落下过,烧红了皮肉,却熨帖了他心肺。

这一刻他竟是鲜少的什么都没有去想。

谢玉弓只是在想,他还是第一次和人抢吃的,又被让,这感觉真的很离奇。

许是他吃得太快,没来得及吹冷,胃袋的热度吝啬却又刁钻地传递了一些,到心脏的位置。

让他通身酸软不已,后知后觉地在吃饱之后,感觉到了疲惫。

他竟然觉得累了。

一大碗面,两个人都吃不少。

最后剩一些,他们捞着捞着,自然就捞到了同一根。

泡了这半天,面条已经变得易断,但是这一根仿佛格外坚韧,在面碗的上方拉成了直线。

谁也没有放开的意思,都抬起头看向

对方。

谢玉弓那头都已经吃到了嘴里,叼着面抬眼。

但和白榆的视线相碰时,他齿关本能一松。

这根面连同其他的,就一起被白榆的筷子卷走了。

谢玉弓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将他含过的,甚至可能咬出了牙印的面,吸进了嘴里。

他面色的红潮简直要变成红霞。

他想起上次在马车里,她捡他膝上的蜜饯吃。

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她给七皇子的那些书信之中,声称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到底是为什么,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若当真要取他性命,他们后来有许多的私下接触,她为何不像喝合卺酒的那夜,直接下毒呢?

或者像今天这样,她只需要提前服用过解药,而后将毒抹在筷子上,和他一起吃面,就能毒死他。

就能轻而易举地毒死他。

谢玉弓意识到这件事,后背陡然泛起了冷汗。

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竟不设防到了这种地步,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谢玉弓,他问自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怜可悲,你也真的疯了吗?

他曾觉得她像一簇亮起来的火堆,让人不敢靠近,因为靠近会被灼伤久冻的皮肉,但现在他知道火是假的,他却竟然妄想用谎言堆积的虚火取暖。

何其可笑。

谢玉弓陡然站起来,决然离开了桌子边上。

白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搬过了大汤碗,开始喝汤。

吃得饱饱的。

谢玉弓洗漱好了,已经上床睡觉了。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子时,这一夜真的快折腾疯了。

白榆现在只想睡觉。

但是她漱口之后,到床边一看,谢玉弓可能是为了防狼,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对着床里面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她站在床边无声笑起来。

谢玉弓这个大反派,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且不论被子能不能防得住狼。

他真觉得自己把被子全都卷身上,她就会知情识趣且知难而退地回自己那里睡了吗?

白榆本来还想让婢女回去再取一床被子来。

但是谢玉弓防她防成这样,白榆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直接上了床,开始拆卷。

谢玉弓听到了她上床,对着墙面恶狠狠地睁开了眼睛。

她就这般浅薄,一定要这样吗!

谢玉弓甚至想到了她曾被假举子骗了的事情,又想起七皇子那里誊抄来的信件内容,七皇子许诺的也是要让她做外室……

她竟如此的轻佻放浪。

但是无论谢玉弓脑子里如何山呼海啸烈焰怒火弥天,也抵挡不住身下卷着的被子被抽走。

然后一个人钻了进来。

热腾腾的,像是一次性在被子里塞了百十来个汤婆子。

谢玉弓

浑身僵硬,血液却冰凉一片。

他死盯着床里面的墙面,仿佛要用眼睛把那里射个洞出来,好让他等下直接爬到另一个屋子里。

但是“汤婆子”

进来了,却只是贴着他后背,并没有如他所料对着他伸出手来。

占了他半个枕头,还把他头发压住了,就不再动了。

谢玉弓就这么僵硬着,一直躺到他浑身热汗,肢体麻木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这才总算是在身后人平稳的呼吸之中,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转过头,看到她只露出一点头发,把脑袋整个埋在他后脊上,热流随着身后人的呼吸穿透他的中衣,喷洒到他汗湿的背脊。

谢玉弓慢腾腾地,先把身子挪正缓了缓,才又一点点地抽出了头发。

他躺在那里,等待身体缓过劲儿,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帐的顶,脑子像是被人放空了脑髓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一生承受过杀机羞辱,鄙夷迫害,却没有如这般去承受另一个人带给他过热的体温,和非要跟他钻一个被窝的无奈。

而且她没伸手。

她不是要引诱他做什么。

她只是,单纯地贴着他。

谢玉弓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眼中没了不可自控的摇摆,而是一片冷色。

且看她宫宴之上,究竟欲如何罢。

他又闭上了眼睛。

然后没到一息又猛地睁开。

谢玉弓转过身,伸出筋脉虬结,看上去便十分有力,能将人脑袋咔吧拧下来的手。

凑近了白榆无知无觉的脑袋。

然后陡然伸了下去。

将她埋在被子里,之前紧贴着谢玉弓后背,现在紧贴着谢玉弓手臂的脑袋挖了出来。

被子掖在了她的脖子下面,掖了一圈,确保她缩不回去。

之后才脱力一般松开了手,躺在那里看着床帐。

他觉得自己肯定睡不着,这何异于与毒蛇共眠?

但是肚子里暖乎乎热腾腾的汤面,催发了某些有科学依据的“吃饱就犯困”

的必然,于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一夜睡得好热,像是被放在沸腾的水中煮了一宿。

习惯了冰寒的人如何受得住这种热,一晚上都像只青蛙一样,试图蹦出沸腾的水锅,但是都没有成功。

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皮肉软烂脱骨,被人提起来一嗦,像吃面一样,血肉消融在唇齿,吃的人却齿颊生香。

而白榆就不一样了,她一晚上半个梦都没有做,从未有过的呼吸顺畅且安全感爆棚。

属于另一个人精壮紧实的皮肉,还有热腾腾的体温烘着她,像是三十七度的恒温不伤身还不会口干舌燥,简直是无辐射的人形电热毯。

白榆两辈子加一起,还没跟人一起睡过觉呢。

这一次虽然是为了保命,但是不得不说是个

新奇的体验。

之前与男朋友亲近,但她却不会留宿,更不会带回家。

而且每一个相处的时间都短得可怜,发觉她的真面目便会结束关系,永远达不到见父母的地步。

她始终住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父母家中,执拗地不肯搬出去,觉得那样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即便是家中父母从不回来。

她也总是在期盼着某天早上醒来,她的妈妈爸爸会做好热腾腾的饭菜,喊她起床吃饭。

但是今早上,白榆醒过来睁开眼,浑身睡得酥软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她抱着谢玉弓呢,搂着他的腰,架着腿骑着,两个人的头发快缠成一片纵生的藤蔓。

虽然昨晚汤喝多了,想尿尿,但是不想动。

她眼睛转了几转,没有任何的想法,然后又闭上了。

谢玉弓则是皱着眉,人醒了,却像是被蜘蛛精缠在床上不得翻身的可怜虫。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睡相能这么差,甚至也没想到自己完全可以挣脱起身离开。

他昨晚的汤也没少喝,现在比白榆更急。

但实际上他们谁也没有动。

浑噩将醒的清晨,支配身体的不是脑子,是身体本身。

一直等到白榆硬是又睡了一觉,恍然惊醒,憋得受不了起身去方便,之后叫婢女洗漱的时候,谢玉弓才也睁开眼,等白榆出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进了隔间。

洗漱,穿衣,等早饭摆上桌。

谢玉弓嘴里咬着馒头的时候,他像是提不起劲,像一夜奔袭一样后,有种骨酥肉软的惰性产生。

白榆也没比他好哪里去,恨不得趴桌子上吃东西。

他们偶尔看一眼彼此,哪还有什么火花四溅杀机毕现?

人的身体是很神奇的,它偶尔会背叛意识,先一步接纳对方,而肌肤的亲近,往往会滋生奇妙的反应。

一个被窝里面紧贴厮磨一夜的人,谁也提不动斩杀对方的刀子。

尤其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远比做了什么更容易让彼此产生惰性和迷茫。

像兽群之中的雌雄,交配和狩猎往往一样杀机四伏,带着无可避免的攻击性,但是吃饱喝足后在阳光正烈的树荫下,彼此舔毛交颈吹风,就很难有哪一只能生起争斗之心。

两人和谐无比地吃完了早饭,距离万寿节还有两天。

该安排的安排完了,要杀的人没杀成,要约的人没约到,现在又不能出去。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准备都做好了,他们反倒得到了片刻心照不宣的宁静。

白榆身边伺候的婢女侍从,会按照她的吩咐,带上她要带来的东西,入夜之前才会回到九皇子府。

白天一整天无事可做,她也不回自己的院子,就黏在谢玉弓身边。

谢玉弓像陷入了泥沼,被缠得四肢动弹不得。

死士传信回来要趁着方便的时候才能见,整个白日,他都是和白榆两个人瘫在贵妃榻上,吃

零食,听鸟叫,看太阳从天上慢慢地爬到头顶,再一点点落下。

没办法,毕竟真的失心疯一天都做什么,谢玉弓也不知道。

也没人如这般粘着他贴着他,形影不离盯着他演疯子,况且他现在根本懒得演。

他也不用演,因为午后她又贴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她侧着身,手里还捏着半块喂给他的糕点,头埋在他的手臂上,只能看到安然的侧脸。

谢玉弓盯着她的侧脸,怔怔的,满心都是不解。

她佻浪、狠毒、满口谎言,无所不用其极地驱逐富贵权势,可是她为何不用最简单的方式,杀了他呢。

谢玉弓完全无法揣测她的逻辑,越是了解她从前越多,就越是迷惑。

她是在某一天,突然转变了对他的态度,她的满口谎言填不平前后宛如天堑一样的割裂。

难道心癫之症便是如此令人费解吗?

那她现在……安然在他身边入睡的昨夜和此刻,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谢玉弓这般看着白榆很久。

久到白榆都要装不下去了。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实在是尴尬得要命,所以白榆就索性开始装睡。

想看看谢玉弓在她“睡着”

后会做什么。

但是谁料谢玉弓没起身离开,也没有召唤死士交代什么事情。

反倒是一直盯着她看。

看什么?

看她脖子够不够坚硬,经不经得住一刀吗。

算时间娄娘她们快来了,白榆还有事情交代她们。

她正准备翻个身故作刚醒,突然感觉到面颊一痒。

而后白榆要动的动作就僵住了。

那痒意带着一点热度,从她的鼻梁勾到面颊,最后落到了耳边。

那是她面颊上碎发被拨开的触感。

这一刻白榆的脑子像被丧尸吸了一样空荡荡。

等到她耳后的细痒传来,碎发被掖好,她感觉到身边的人陡然起身。

眼未曾睁开,但是白榆听见了慌乱落地的脚步声,貌似还一脚踢到了贵妃榻或是椅子什么的。

猜测是桌腿。

“咚”

的一声闷响,应是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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