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123 嫁人的条件
他皮肤比罗狗子稍黑,但目光更澄澈些，罗狗子混迹市井，瞧着有些不正经,他五官端正，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抿唇时笑容就会溢出来,莫名让人舒心。
注意到她的打量，罗银锤手足无措,这凳子难修,搁在他家，定是做柴火烧了了事,但他答应了刘氏,不敢敷衍了事。
好不容易修好，扶着一摇，啪嗒一声，脚又松了。
看他无所适从,谭青杏笑了出来。
罗银锤仰头看她，谭青杏指指边上多余的木棍，“你忘了那个了。”
四只凳脚间要钉个木棍防止板凳摇晃，他应该没见过这种凳子,忘记了。
她一提醒,罗银锤恍然大悟，“难怪。”
他就说怎么多出木棍来，竟是有用处的。
谭青杏蹲身帮他,刘氏和青桃在灶房准备午饭,隔着纸糊的窗户看她们其乐融融,刘氏乐得不行,“青杏该是满意的吧。”
她问过好多人家，都说罗银锤傻里傻气的，赶狗子差远了，可世上能有几个罗狗子啊，罗银锤这般配谭青杏刚刚好，太精明的反而不合适，刘氏淘米下锅，和青桃窃窃私语，“银锤娘盼着青杏过门的，银锤奶说了，只要青杏答应，就送对金镯给青杏。”
罗家老太太的金镯是罗狗子买的，平时戴着四处得瑟显摆，艳羡了不少人，她舍得给青杏，可见的确看重青杏的。
刘氏说，“三婶素来就是个肤浅的人，这银锤品行如何暂且不论，罗家的态度就让我窝心，我要有闺女，也愿挑这样的人家。”
婆家长辈器重，嫁过去日子绝不会差，就像她，刘氏说起自己来，“当初我相看你三叔那阵，村里都说你奶如何如何泼辣，我过去没好日子过，我偏不信邪，为什么？因为你奶第一次来我家时，不顾我爹娘往我手里塞了糖。”
谭家上门那天，她爹娘坐在堂屋里，对邱婆子点头哈腰的，邱婆子给的礼被她娘收了去，糖全给了她兄弟，邱婆子看在眼里，又从怀里掏出两颗薄荷糖来，“这是我在镇上买的，你尝尝吧。”
一句话，就让她认定了谭家。
她和青桃感慨这些的时候，心里是感激邱婆子的，青桃敏锐的抓到了关键，“你当时没看上我三叔？”
奔着婆婆好嫁人的还是少见。
刘氏轻嗤，“你三叔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奶一开口，他就像老鼠见着猫似的瑟瑟发抖，我爹娘兄弟都觉得他窝囊呢。”
“三婶也觉得三叔窝囊吗？”
“嗯。”刘氏如实道，“哪个小姑娘不希望嫁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啊，不过我看你三叔怂是怂了些，却也孝顺，就答应了。”
说完，她捂住嘴，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为这门亲事，我高兴了很久呢。”
看不上三叔还会为嫁给他而高兴，青桃不能体会这种心情，捡好话说道，“事实证明三婶嫁给三叔嫁对了。”
刘氏颇为自得，“可不是嘛，你三叔哪怕再不好，但听我的话，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嫁人啊，就得一方强势才行，不容易吵架，两人都要强的话，吵着吵着怕动起手来了。”
村里夫妻打架的比比皆是，谭家从没发生过。
就因为邱婆子强势，压着丈夫儿子，儿媳妇进门后，轻松就接过了邱婆子的‘担子’。
所以，她对青牛他们也是很凶的。
刘氏为此骄傲，“论教孩子，你奶是很厉害的。”
要不她也不会让邱婆子帮忙带孩子了。
“奶要知道你崇拜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刘氏笑了，“这种话可别和你奶说，她好面子，我怕她听了后往后不凶我了。”
嫁进谭家后，刘氏没少挨骂，但她知道邱婆子刀子嘴豆腐心，压根不往心里去，她教青桃，“你往后挑婆家，挑个像你奶的就很好，有什么话明明白白说出来，不藏着捂着暗地使坏...”
“还是三婶看得通透。”
如果李氏能像刘氏这般想，就不会闹成这步田地了，她奶不是刁蛮的老太太，她做事有原则，四叔当家坚持要和离，她奶百般不情愿仍是答应了，李氏拿钱补贴娘家，因那是李氏自己攒的钱，她奶便睁只眼闭只眼，哪怕青草堂姐远嫁，她奶也没悔婚赶李氏出门。
可惜李氏看不到背后的含义。
刘氏扬唇笑了，“别看三婶闷不吭声，三婶心里有数着呢。”
青桃竖起大拇指，刘氏拍她的手，“有机会你劝劝青杏，男人好看没用，务实更重要。”
罗银锤长相普通，赶谭青文差远了，刘氏担心青杏被容貌迷惑，小声说，“你奶栽了一辈子跟头，青杏可别学她啊。”
青桃：“......”
关于邱婆子和谭老头的故事是老一辈的事儿了，青桃不予置评，只道，“爷还是不错的。”
刘氏啧了声，“也就今年还行。”
“......”
青桃不说话了，门口，谭青杏红着脸走进来，细声细气道，“三婶，凳子修好了。”
刘氏扬眉，“哦，让他帮忙看看青武房里的衣柜，柜门歪歪斜斜的，我怕它哪天掉下来撞到人。”
“......”
谭青杏看不出刘氏的用意就瞎了这双眼了，羞赧的倒了碗水端出去。
罗银锤听到刘氏的话了，接过碗喝了两口，问哪间是青武的房间，不由分说走了进去，刘氏捂嘴，“家里还是有个男人好啊。”
“......”
因为刘氏的热情，罗银锤吃过午饭也没能走，因为昨晚挑来的柴火没来得及收拾，罗银锤将柴火码了，又将粗壮的木棍劈好才回了家，离开时，后背衣衫湿濡濡的，谭青杏过意不去，“咱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好？”
刘氏不以为然，“我看他不是挺高兴的吗？”
谭青杏羞得说不出来。
邵氏午饭吃的馒头，昨晚睡得不好，下午补了个觉，醒来时罗银锤已经不在了，问谭青杏，“你觉得他人如何？”
谭青杏咬牙不语，青桃道，“一天能看出什么？再处处吧。”
邵氏没嫁过闺女，没有经验，想想将来给青桃找婆家定是得谨慎又谨慎，便没说其他，“多处处是好的，你若发现他哪儿不好和大伯母说说，不能忍的咱就立刻拒绝他。”
谭青杏点了点头。
明个儿还要岀摊，她们没有多聊，揉面的揉面，剁肉的剁肉，灶房霹雳哐啷的忙到半夜，回屋又是很晚了。
谭青杏和青桃一间屋，倒床后，她翻了个身，望着漫进屋里的月色，轻轻开口，“青桃，你看他如何？”
青桃想了想，“挺爱笑的。”
清晨时还僵着脸不乐意搭理人，熟悉后，发现他真的爱笑，无论谁说话，他都乐呵呵的。
“笑得很傻吧。”谭青杏说。
青桃道，“不傻啊，很欢乐。”
罗银锤的梨涡生得好，一笑就让人心情愉悦，像田梨花，田梨花笑起来也是这样的，只是姑娘家的笑略微含蓄，不似男子的张扬，青桃说，“我看他走的时候看了你好几眼呢。”
谭青杏掐她，“你也打趣我了是不是？”
青桃往后躲，“没有，见面前，你总担心人家瞧不上你，其实人家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想起罗银锤出门时侧目的神色，谭青杏脸上烧得慌。
五月底的夜晚已经有蛐蛐虫鸣了，安静中尤为清晰，谭青杏望着模糊的横梁，有些怅然，“其实他挺好的，我就怕我配不上人家。”
“你也很好。”
“我对他的感觉说不上来。”谭青杏的嗓音柔柔的，“他容貌不算出众，做事有些笨手笨脚的，我不太喜欢，但真要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扪心自问，我是愿意的，因为他出身好，嫁给他算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有白天刘氏的那番话，青桃回味过来，“你看上了他的家境？”
“应该是吧，三婶说他家里人很看重我，狗子哥也承诺以后会对我好，我很难不喜欢。”谭青杏顿了顿，又道，“他如果穿的是粗麻衣衫，浑身汗臭，我铁定是瞧不上的。”
青桃脑子里浮现出罗银锤打扮成普通农夫的模样，的确差强人意了些，她说，“他的家境就是优势啊，你看上他的优势不也挺好吗？”
她给谭青杏讲刘氏的事儿，谭青杏说，“那是三婶眼光好。”
“你也要相信你的眼光，嫁人不只单单嫁他这个人，还有他的家人和亲戚。”青桃觉得青杏的想法没有错，嫁人好比投胎，谁不希望起点高些呢，她劝谭青杏不必纠结，安安心心和罗银锤相处。
谭青杏道，“村里人会不会说我趋炎附势嫌贫爱富啊？”
“谁不是这样的呢？你不偷不抢，谁敢说你？”青桃说，“她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想想也是，谭青杏不禁问，“你说他喜欢我什么呀？”
罗银锤的眼神，傻子都看得出他的喜欢，谭青杏好奇了。
青桃说，“你模样好，又勤快，还有挣钱的路子，谁不想娶这种媳妇呢？”
“可是我有不好的时候...”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拉坨屎他闻着也香。”
额..谭青杏做了个恶心的表情，青桃好笑，“我逗你呢，人无完人，是人都有缺点，彼此包容体谅就好，像咱爷奶，不也过了一辈子吗？”
邱婆子有缺点，谭老头也是，但几十年过去，两人感情没变。
想到爷奶，谭青杏说，“出门时奶给我钱了你知道吗？”
邱婆子偷偷给她的，怕她节俭，遇事舍不得花钱，要她该花钱时就花，没了问她要。
从小到大，邱婆子第一次给她钱，谭青杏受宠若惊，“奶...其实对我很好的。”
她没怎么下过地，她做绣活得来的钱也没交给公中，换成其他人，不会同意的。
谭青杏说，“我总觉得她偏心你，心里不服...”
加上邱婆子对李氏态度不好，她曾诅咒邱婆子早点死，此时再看，发现她太不孝了。
青桃说，“你明白奶的苦心就好，过去的就过去吧，往后咱好好孝顺她，奶给你钱不为别的，就为让你知道，哪怕这门亲事没成，咱家也是无所谓的，咱家有钱着呢...”
“嗯。”谭青杏闭上眼，“我知道，奶和大伯母不会不管我的。”
“对啊，还有三婶呢，三婶可是咱家最精明的人了。”
有刘氏在，谭青杏吃不了亏的。
果不其然，翌日，刘氏就以买东西为由让谭青杏跑腿，罗银锤跟着，自然轮不到她扛重物，掌柜和她媳妇通过气，无论青杏买什么他都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偶尔忍不住，会跟谭青杏说罗银锤的好。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掌柜了解罗家的情况，自然盼着两人能成。
几日后，身边人都看出些苗头来，便跑到刘氏面前打听，刘氏话说得滴水不漏，“我忙得抽不开身请狗子帮忙，狗子便让他堂弟来，你问的事儿我倒是没听说，是不是谁乱嚼舌根了？”
刘氏表情夸张，“天杀的，我谭家好好的姑娘被抹黑成啥了啊，你们知道谁说的告诉我，看我不让青牛打断他的腿。”
谭青牛经常来镇上送柴火，好些人都见过他。
那浑身的腱子肉，谁不害怕呀。
询问的人悻悻然，“我多嘴问问而已，三娘子别计较啊。”
外人都称呼刘氏为谭三娘子，刘氏习以为常了，道，“我们什么关系，怎会与你计较，你不说就算了，你一说我竟有些瞧上银锤了，也不知他多大了，说亲了没。”
“没没没。”那人忙道，“罗家眼光挑着呢，寻常姑娘人家可瞧不上，但谭家姑娘的话，罗家做梦也会笑醒吧。”
这话听着熨帖，刘氏顺势道，“那我改天差人问问，你得帮我保密啊。”
事情传开于谭家姑娘名声不好，那人点头如捣蒜，“银锤脚踏实地，比他哥哥强。”
她口中的哥哥是出去跑货亏钱的那位，刘氏对罗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笑道，“还是得多问问，事情成了，到时请你喝酒你得来啊。”
“那是自然。”
其实，相处几天后，罗家就有意上门提亲了，又怕太着急惹谭家不满，一直忍着，刘氏这般说，算是给了罗家台阶。
要妇人保守秘密是最难的，刘氏敢拍着胸脯说，不肖半个时辰，她的话就会传到罗家。
以罗家的急性子，明天就会上门提亲了。
果不其然，翌日清晨，刘氏和邵氏出门就碰到罗家老太太了，当着媒人的面，刘氏与人寒暄一番，说要回家请爹娘做主云云，老太太心领神会，愿意随她们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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