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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108 不会想和离吧


王山媳妇哭了半晌没人搭理,灰溜溜的拍着屁股走了,地里的人笑她老狗还啃什么硬骨头,谭家蒸蒸日上,随便拎个晚辈都比她儿子强,聪敏就好好巴结,没准哪天捞点好处,她好处没捞着,还把人得罪了,何必呢?

    谭青牛朝王山媳妇背影哼哼,帮李氏捆麦子。

    天儿已经不早了,大家伙都忙着捆麦子准备收工,谭老头瞅了眼自家地,估摸再忙两天麦子就割完了,和谭青牛道,“咱家的活做完后你去张家瞧瞧有没有要帮忙的。”

    张家都是女人,干起活速度慢,孙子作为张家未来女婿,理应帮忙。

    谭青牛把扁担插入捆好的麦子里,挑起身道,“春娥说她们忙得过来,咱家人手不够我就在家里忙。”

    他好不容易找着个媳妇,自然要百般讨好,收麦子前他就去问过了,春娥是个体贴人,知道家里情况,不忍心他来回跑。

    听到这话,谭老头想问他什么时候见过春娥,转而想到孙子跟孙媳妇说说话,他问那么多干什么,捡起地上没用完的稻草,和谭三户说,“收完小麦磨成面你给你媳妇捎些去。”

    谭三户喜上眉梢,“好呢。”

    麦子捆好立在地里头,挑回家就完事了,李氏昨天挑了半天麦子,今个儿轮不到她,便捡了地上的镰刀闷头往回走。

    谭二户在前头,听到她唤自己,回眸瞅了眼,“啥事啊?”

    “爹让青牛去张家干活,你什么时候去我娘家帮忙啊?”村道上有人,她声音不敢太大,“我爹病了,地里的活不定哪天才忙得完呢。”

    “啊?”谭二户疑惑,“他不是好好的吗?”

    上回他看到李老爹挺有精气神的,怎么又病了?他怀疑,“李氏,你不会说谎骗我的吧,娘那头你是知道的,我要往李家跑得勤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李家人已经让李氏没事别回娘家,她怎么还来撺掇自己啊。

    “李氏,你不会又在心里打什么主意吧,岳母不是让你好好孝顺我娘吗?”

    李家人来的那天他也在家,李氏娘的确那么说的,为此他还跑去跟邱婆子炫耀了番,告诉她李氏挨了她娘的骂,往后不敢作妖了。

    没几天呢,李氏就耐不住皮痒了?

    “我娘的话我自是记着的,我爹真病了,你做女婿的总得去看看吧。”

    李氏觉得她娘那番话故意说给谭二户和谭青杏听的,她毕竟是李家闺女,又欠了诸多银钱,哪能和娘家人撕破脸呢,她说,“你抽空去看看吧,帮忙干半天活也成。”

    谭二户放慢脚步,眉头紧皱,“恐怕不成,麦子收回家还得翻晒脱粒,事情多着呢。”

    今年收成好,光是脱粒就得忙活好几天,哪儿有空帮其他人干活,况且,他说,“大嫂娘家都来帮咱干活了,我要是去李家,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吗?”

    自家的活让邵家干,自己跑去讨好岳家,谭二户甩头,“我不去。”

    反过来劝李氏,“你也别老想着回去,娘没搭理你是手里事情多,惹急了有你好果子吃的,你安分些吧。”

    说实话,活到他这个岁数和离休妻还真是不想,他爹私底下和他说过,李氏过去做的事儿翻篇不追究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还是一家人,谁家没个争执吵架的时候,只要不太过,过去就让它过去。

    看李氏的意思,还想折腾点事儿啊。

    谭二户告诫道,“媳妇,你听我的,别看娘不管家脾气温和了,真闹起来,你讨不了好的,李家那边的债咱慢慢还,总能还上的。”

    他决定农闲跟着谭广户进山打猎还债。

    毕竟,比起另外娶个不知道性格的寡妇,和李氏过日子更强些,他这辈子不想折腾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他加快脚步,岔开话题说起其他。

    谭青牛挑着麦子走得快,猛地被李氏慢悠悠的步伐阻碍,浑身难受,不由得开口,“二婶,能不能让让啊。”

    挑担子的人都知道,走得越快肩膀越轻松,相反走得越慢越是累,李氏侧着身子,表情阴恻恻的,“青牛,你没少去张家吧,刚定了亲就往那边跑,小心你娘骂你有了媳妇忘了娘。”

    谭青牛低着头,脸颊脖子满是汗,歪头看李氏,粗声解释,“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让我好好待春娥呢。”

    只要不问刘氏拿钱,刘氏非常好说话,就说他定亲,买东西博名声的是刘氏,其实钱是谭家公中的,刘氏卖包子挣的钱要和青桃分账,青桃让刘氏把那些钱给公中用。

    由刘氏保管而已。

    这事只有刘氏知道,连邱婆子都不知道,因为这个,刘氏说青桃慷慨,待青牛这个堂哥不输亲哥。

    谭青牛和刘氏说张春娥是青桃过了眼的,刘氏就让他善待人家。

    青桃聪明伶俐,她挑的姑娘铁定是好的,真要不好就是他亏待了人家,谭青牛走出去几步还和李氏说,“我娘心宽着呢。”

    李氏挑拨不成,目光暗了暗,追上谭青牛,打听刘氏挣了多少钱。

    谭青牛满脸茫然,“二婶,你问我我咋知道啊,以前我娘夜里数钱我能听几句,现在她在镇上,隔这么远我哪儿听得到啊。”

    “你娘没说?”

    “我娘又不是傻子,无缘无故会把这种话往外说。”

    他娘最擅长的就是卖惨,明明攒了钱,但凡他舅舅他们借钱永远就是没钱,哪怕外公外婆生病她也坚持不借,钱就是她娘的命根子,没事谁会露外边啊。

    谭青牛觉得李氏是不是傻了,竟问出这种问题来。

    李氏不死心,“你爹知道吧?”

    “这我不清楚了,你得问我爹。”以前存钱爹娘夜里没少数,爹清不清楚,谭青牛说不上来。

    李氏又问,“你是你爹的长子,你爹没和你说?”

    “他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作为长子,他要学的不是家里有多少钱,而是怎么种地,没看谭三户每次干活都叫着他的吗?

    他走得快,打空手的李氏追得有些吃力,谭青牛回头看她,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青桃妹妹为人公平公正,之所以挑中他娘接镇上的包子生意是看上他娘勤快,李氏也是个勤快人,就心思太多了。

    青桃不喜欢两面三刀的人。

    喜好跟他奶差不多。

    李氏看他欲言又止,主动问他想说什么,谭青牛嘴唇动动,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二婶你也甭怨人这不好那不好的,青桃妹子是个心思敞亮的人,你要是个好的,她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是他娘说的,有次他送柴去镇上,好奇问他娘青桃怎么不让李氏掺和生意。

    他娘撇嘴嫌弃,“你青桃妹妹眼神多利啊,你二婶是好是坏她会看不出来?”

    同样都想抢当家位置,同样都没抢着,李氏跟刘氏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为什么?还不是李氏自个儿品行不端。

    先打青杏,又撺掇分家,哪桩哪件不是跟青桃对着干,换谁都喜欢不起来。

    他道,“你其实不用费心讨好爷奶,改改你的性子,真要改好了,给青桃妹妹过过眼,她在爷奶面前说两句话比你说再多都管用。”

    青桃在他眼里是无所不能的,连张春娥都夸青桃能干,十里八村没有姑娘比得上青桃。

    也不管李氏听进去多少,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李氏攥紧镰刀,脸沉得能拧出水来,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全家上下当宝贝捧着供着,再能干又怎么样,过几年还不是要嫁人的?

    心里没把谭青牛的话当回事,回家把镰刀放好,帮着邱婆子收小麦。

    看天儿明天是个晴天,院里的麦子抱到檐廊就行,因这两日晒麦子,鸡关在鸡笼没有放出来,谭青阳和谭青田看鸡可怜,抓了好些蛐蛐回来,鸡槽里堆满了。

    密密麻麻的蛐蛐看得人头皮发麻,李氏已经懒得管了,和谭二户说,“看你两个儿子衣服脏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以为是乞丐呢。”

    谭二户不以为意,“小孩子不都这样吗?大了就好了,你看青牛。”

    和他说不通,李氏气得不行,恰好谭青武他们提着书篮从外边回来,年后谭青武又窜高许多,以前的衣衫穿着有点小,刘氏特意给他买了两身成衣,天蓝色的圆领长衫,衬得他身形笔直修长,加上他模样好,说他是镇上少爷都有人信。

    不止他,谭青河他们也穿的新衣服,整洁干净,走路贵气十足,和谭青阳兄弟两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李氏嘟嚷,“青河他们怎么就不这样?”

    谭二户有点不耐烦了,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李氏怎么又开始了?

    看看谭青河,再看看自己儿子,道,“青阳大些不就好了?青河他们天天在学堂跟着夫子读书,衣衫自然干净,青阳和青田满山跑,脏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要比的话,还得比洗衣服的人。

    也不知李氏受什么刺激了,不好好洗衣服,如果衣服上有块污渍,洗了晒干污渍仍然有,谭青河的衣服是青牛洗的,别提洗得多干净了,河边洗衣服的人看到他阵仗都怀疑他把衣服洗烂了呢。

    没法比啊。

    谭二户不想聊那些,催她动作快点。

    夜里雾气重,小麦上还要搭层稻草的。

    谭三户把两人斗嘴的情形看在眼里,低头教儿子,“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要记着,以后千万不要跟媳妇吵嘴知道吗?”

    “好。”

    李氏和谭二户:“......”

    一时不知道谭三户讽刺是她还是他,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再说话。

    郭寒梅是四天后回的家,进门刚赶上午饭,屋里的人震惊不已,府城离得远,便是天气暖和昼长夜短也不该这个点回家,邱婆子迎出来,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郭寒梅额头淌着汗,气色不如离家时好,见一屋子的人望着自己,放下背篓,笑眯眯道,“没事,我回来两天了,因天色已晚就在我娘家住了两日。”

    没出事就好,邱婆子唤青杏给她盛饭,问起城里的事儿来。

    郭寒梅嘴上应着话,翻出背篓里的东西给邱婆子,说是青桃买的,是两包糖,邱婆子道,“她上次买的还有呢怎么又花钱,你回你娘家怎么没给你爹娘拿些?”

    郭寒梅动作微顿,“我拿了的。”

    邱婆子就不问了,青杏端着饭碗出来,看到东西后心里有点纳闷,上次她奶夸青桃买的糕点细腻酥软,她以为青桃会买糕点呢,不过既是青桃买的,想来错不了,她笑着道,“大嫂快坐着吃饭吧。”

    小麦已经收完了,最先收回家的已经开始脱粒,院里灰扑扑的,郭寒梅接过碗说了声谢谢。

    下午还得继续忙,郭寒梅吃了午饭就回自己屋了,谭青杏洗了碗筷进屋找她,“大嫂...”

    收绣品是两人合伙收的,挣的钱也是五五分账,谭青文不在,谭青杏直接坐去床边,郭寒梅慢条斯理掏出被窝里绣花的钱袋,面色难过,“青杏妹妹,我这次被人坑了。”

    “怎么了?”

    “出门前青桃提醒我把绣品分开卖,我明明分好的,结果落了几张。”

    谭青杏以为多大的事儿,类似的事儿她也发生过,安慰道,“没事的,咱毕竟经验少,以后就好了。”

    郭寒梅打开钱袋,倒出里边的铜板,先数出两人收绣品给出去的钱,这钱两人各出了一半,商量好不动这钱,只分挣的,郭寒梅你一文我一文,谭青杏慢慢数着,她这些日子跟谭青武学算数也多少清楚能分到多少钱。

    到手似乎比上次少好一些。

    可这次的绣品明明比上次多。

    她不禁问,“大嫂,你把绣品卖去的哪家布庄,是不是被人给骗了,我们收了四十二张元帕,二十五张手帕,六十五朵绢花,还有二十七个钱袋,算下来不该是这么少啊。”

    具体分多少钱她没仔细算,但总觉得钱对不上数。

    郭寒梅叹气,“我被人坑了。”

    “怎么坑的?”谭青杏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青桃教过她在哪儿吃的亏以后要想办法避开,这也是她学算数的目的,哪晓得郭寒梅低下头,肩膀抽搭两下质问她,“青杏妹妹,你是不是怀疑我偷偷昧了钱。”

    “怎么会。”谭青杏握住她的手,“大嫂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换成我娘会那样,你坚决不会的。”

    反正李氏是最差劲的,谭青杏说,“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我不问了,下次还是我去吧。”

    郭寒梅眼角挤出两滴眼泪,一脸疲惫之色,谭青杏不忍心,改口,“大哥在城里,你去能见见大哥,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院子小,哪儿住得开啊。”

    不去不知道,去了后发现院子是真的小,说话还不隔音,嗓门稍微大些隔壁邻里就听到动静了,郭寒梅不太喜欢那儿,谭青杏想想,“我去罗家睡?”

    “总麻烦人家不好。”郭寒梅泄气,“算了,你比我聪明,下次还是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谭青杏心里不是滋味,郭寒梅进门后待她如亲姐妹,怎能因为少挣几个钱就不让她进城找谭青文呢,她道,“还是大嫂你去吧,我想办法算好挣的银钱,你记着数就不会吃亏了。”

    郭寒梅这才笑了,“好。”

    看她精神不太好,谭青杏让她好好休息,她兜着钱回了自己屋,刚把钱藏好,门外李氏咚咚咚的拍门,“青杏,娘和你说会话。”

    谭青杏推开门态度冷冰冰的,“什么事?”

    “你这次挣了多少钱?”

    “关你什么事?平时你挣了钱奶也没问你啊。”

    李氏听到就火大想拧她耳朵,死忍着没动手,语气却不甚好,“我是你亲娘,生你养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总说青桃这不好那不好,你看她何时顶撞过长辈?”

    她骂青桃已经是以前的事儿了,青杏反驳,“大伯母也没打过她啊。”

    不止没打过,邵氏对闺女比对儿子上心多了,不像她娘,眼里只有儿子,她走出去关上门,欲去前院。

    李氏拉住她,语气有所缓和,“你大嫂心眼多,你小心被她骗了,娘是为你好,你一个小姑娘攒那么多钱干什么啊,娘给你保管...”

    谭青杏哂笑,“娘又想拿去还债吧,我磨破嘴皮跟人讨价还价攒的钱凭什么给你。”

    凭我是你娘,李氏很想这么说,但知道谭青杏和她生分了,逼太急传到婆婆耳朵里又是她的不对,她苦着脸解释,“我也不是还债,你外公病了,他不想让我回去看他,我琢磨着给他买点肉补身体也好啊,娘不问你要钱,跟你借点钱总行吧。”

    她都这般低声下气,谭青杏却无动于衷,“我没钱借给你,你要借钱跟奶说去啊。”

    青桃去城里前留了钱给家里花销的,李氏真要站得住理,邱婆子不可能不借,谭青杏学刘氏那套,“娘你别看我挣的钱多,去府城车马费就不少,布庄掌柜狡猾爱钻空子,好不容易挣几个钱,还要留着买绣品呢。”

    收绣品的钱是她和郭寒梅先垫出去的,手里没有周转的银钱,拿什么买绣品。

    “没什么事的话我去前边帮忙了。”

    晒干的麦穗脱粒后要清理麦须麦渣,事情多得很,谭青杏没功夫跟李氏废话,越过李氏要走,李氏急急拉住她,“十文,借我十文钱就行,你外公老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想想你小时候过去,他背着你到处走,如今他老了,你不能不管啊。”

    不是谭青杏狼心狗肺,小时候的事儿她记不太清了,有记忆后,外公喜欢青阳他们更多,饶是如此,她还是给了李氏十个铜板,“这钱是我孝敬外公的,你不用还我了,下次再生病我不会拿钱了。”

    有些话说明白就好,懒得猜李氏心里想什么,直接去了前院。

    邱婆子头上盖着头巾,拿着扫帚扫麦壳,她过去帮忙,邱婆子小声问,“你大堂嫂没什么吧?”

    谭青杏没有说谎,把郭寒梅被人坑的事说了,邱婆子直起腰,盯着东屋方向瞅了会儿,神色晦暗不明,谭青杏不解,“奶看什么呢?”

    “哎。”邱婆子不好跟她说,叹道,“说了你也不懂。”

    自己养出来的孙女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明白,买两包糖这种事青桃做不出来的,不是她小人之心,上次青桃问她糕点好不好吃,她老实说了句好吃,青桃就笑眯眯说下次还给她买。

    郭寒梅回来青桃势必是要买两包糕点给她尝心的。

    至于糖...她牙口不好,哪儿吃得了薄荷糖啊。

    夜里跟谭老头发牢骚,谭老头心里也不舒服,两包糖切出来硬得很,化糖水都费了些功夫,青桃心思细腻,的确不会买这种东西,他和邱婆子说,“你明个儿找机会问问她,她要送娘家礼咱管不着,不该把青桃孝敬咱的给她爹娘啊。”

    “上次你和我说她不满青桃送邵家礼我就想跟老大说了,她嫁来咱家咱没亏待过她,她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连续忙了好些天,难得这两天没有下地,谭老头不着急睡,翻身跟邱婆子说话,“青文是要走科举的,寒梅小家子气是会给青文拖后腿的,就说老大媳妇,模样是丑了些,行事从不小气。”

    前两天邵家人来帮忙卯足了劲儿,除了午饭那顿不便回家,早晚从没在谭家吃饭,谭老头过意不去,留他们吃晚饭人家只说改天。

    邵家人穷但老实啊。

    这些年来从没想占过谭家便宜,人家来干活也把话说得漂亮,生怕他们多想。

    谭老头对邵氏这个长媳还是很满意的,叮嘱邱婆子,“你得好好说说她,眼下没生出儿子就学老二媳妇那副做派,以后还了得?”

    过去谭老头总认为邱婆子过于彪悍,将家里人拿捏得死死的,以致大家伙喘不过气来,如今倒觉得邱婆子做得好,她不凶悍些,二房估计早上房揭瓦了。

    几个儿子德行随他,长处没几个,老毛病一大堆,就是得要人管着。

    邱婆子考虑的还是青桃,她辈分高,骂郭寒梅骂就骂了,就怕郭寒梅将来怪罪于青桃,谭老头听了后错愕道,“老婆子,你不会年纪大了拎不动刀了吧,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看谁不顺眼,扯开嗓子骂爹骂娘,再不顺眼,抄起家伙就打,这样雷厉风行的人竟会心软?

    “......”邱婆子忍不住踹他,“我看你才是拎不动刀了。”

    “我拎不动刀我挑得起担子啊。”谭老头略微得意,“村里人都说我跟以前不一样呢,像年轻了十几岁。”

    邱婆子嗤鼻,“你总算知道自己以前多懒了吧。”

    “......”

    老夫老妻损起人半点不留情,谭老头落了下风,扯被子捂住头,“不和你说,我睡了,寒梅那边你不好说就找机会让老大媳妇收拾她,年纪轻轻就跟我们耍心眼,以后还了得?”

    不知为何,谭老头越看邱婆子越觉得她厉害,养的孩子十足的好。

    他口中的是孩子是谭秀才和青桃,两人是邱婆子手把手带大的,至于其他几个不成器的,他后悔的发现自己带的时候比较多。

    毕竟带孩子不用干活,他就....

    现在想想,挺对不起谭二户他们的。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谭老头道,“老三媳妇不是想让你带青河他们吗?”

    这事他们去镇上刘氏就提过好几回,让邱婆子不干活,专心照顾谭青河他们她给钱请帮工,一毛不拔的刘氏竟说出这种话,可见多认可邱婆子教孩子的本事了。

    邱婆子没个好气,“我怎么没带他们了,是没给他们吃还是没给他们穿哪?”

    “不一样。”谭老头想说想带青桃那样带青河他们,转而想到青桃抱到邱婆子身边还小,吃喝拉撒都要照顾,青河几个...他喟叹,想起老大曾说过的话,“生不逢时啊。”

    “......”

    邱婆子觉得老头子魔怔了,背过身不搭理他,谭老头往她胳膊靠了靠,几下就睡着了。

    而邱婆子并没找郭寒梅谈话,在郭寒梅又去府城卖绣品时塞了封信给她让她给谭秀才。

    信是谭青武写的,多是家里的事儿,还有关于青桃以后的嫁妆,她说自个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几岁,青桃是她养大的,亏谁都不能亏青桃,要谭秀才务必照顾好青桃,替她谋个好的未来。

    这封信跟邱婆子的性子相去甚远,要不是认出谭青武的字迹,谭秀才没准怀疑郭寒梅随便找了封信冒充他娘。

    信是当着所有人面拆开的,郭寒梅坐在谭青文身边不敢说话,心头惴惴不安,隐隐觉得邱婆子发现了什么,拐着弯提醒谭秀才,但信里只字不提她,好像又不是。

    邵氏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爹,娘不会身子不好吧?”

    听着怎么像临终遗言呢。

    谭秀才看了眼心虚不定的郭寒梅,按下心头疑惑,“你奶身体还好吧?”

    “好着啊。”郭寒梅认真回想最近邱婆子的行事做派,没有半点反常的地方,甚至虎虎生风还骂了刘氏顿,半个月前刘氏回家,碰到邱婆子在河边洗衣服,也不知刘氏怎么想的,回家把谭青河他们的衣服全部抱到河边要邱婆子洗。

    她洗邱婆子跟谭老头的,让邱婆子洗谭青河他们几兄弟的。

    邱婆子骂刘氏人矫情过头了,刚洗干净晒干的衣服有什么好洗的,质问刘氏是不是故意给她找事儿。

    河边好多看热闹的人帮着骂刘氏假正经。

    刘氏以前多邋遢大家伙又不是没见过,自从去了镇上就把自己打扮得光鲜整洁,带着几个孩子爱干净都快魔怔了,如今又来逼婆婆,刘氏不是个人。

    郭寒梅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就说了。

    谭秀才也觉得费解,问青桃,“你三婶发什么疯?”

    “我也不知道啊。”青桃说,“我很长时间没见过三婶了,上次回去也是多听村里人说三婶如何变化大,其他一概不知。”

    邵氏思量,“三弟妹是不是担心娘累着了,知道劝娘没用故意反着来,娘生气回家,她就把爹娘的衣服洗了,这样娘就能休息了。”

    谭秀才想想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青桃是不信的,刘氏直来直去惯了,要她绞尽脑汁用这种办法,怎么可能?

    不过这不是重点,邵氏更好奇,“娘知道咱从来没亏待过青桃,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嫁妆,难不成有人上门提亲了?”

    夫妻俩不约而同看向郭寒梅,郭寒梅摇头,“没有啊。”

    想娶青桃的人非常多,单说王山媳妇,想撮合青桃跟她娘家侄子,后来又想让青桃给她做儿媳妇,邱婆子揪着她揍了好几回,有王山媳妇的惨样在,人们对青桃也只敢心里想想,不敢开这个口。

    便是她娘家嫂子也想让青桃嫁给她弟弟,可谁敢把话挑明啊,邱婆子不好说话,谭青牛又是个蛮脾气,惹谁都不敢惹祖孙两。

    是以私下说的有,找到邱婆子面前的却没有。

    郭寒梅如实说了村里情况,“娘,你下次回去也劝劝奶,四处得罪人终究不是好事,毕竟小妹是要嫁人的,奶这么凶,以后谁敢上门娶啊。”

    邵氏对这个儿媳妇本就不满,听得这话,语气尖了几分,“你奶多大岁数的人了,吃过的盐比咱吃过的米都多,她还能害了青桃不成?”

    邱婆子多疼青桃邵氏是清楚的,论感情,谭秀才这个长子恐怕都得往后排,郭寒梅竟敢说邱婆子做的不对。

    谭秀才脸色也不好看,郭寒梅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勉强笑笑,低头掩饰自己真实情绪。

    谭秀才重新看了一遍信,搁在桌上拿手压着,目光直视郭寒梅,“老大媳妇,你觉得咱们家怎么样?”

    他娘什么品性他还是了解的,贸贸然提起青桃嫁妆势必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会影响青桃的嫁妆,除了郭寒梅,他想不到其他什么事会折腾出事儿来。

    郭寒梅一脸茫色,抬头,对上谭秀才咄咄逼人的目光,心头咯噔一下,“咱家自然好啊。”

    “哪儿好?”谭秀才又问。

    郭寒梅慌张地抓住旁边谭青文胳膊,心里冒出个想法,慌乱无比,看了眼青桃,慢慢道,“爷奶通情达理不过问晚辈手里的钱财,农忙全家拧起股绳干活,不怨天尤人,很是团结,爹和娘心肠软好说话...”

    郭寒梅说了遍长辈的好,谭秀才却不太满意,“青桃呢?”

    “小妹自然是好的。”

    “是吗?”谭秀才难得严肃,一板起脸,身上那股教书育人的威严如山海袭来,压得郭寒梅喘过气,他道,“青桃既然好,你为什么处处排挤她?”

    郭寒梅想否认,谭秀才没给她机会,“上次你让青桃待在家不就存了心想夺她的权?你有什么资格?包子摊是青桃支楞起来的,便是青文这个亲哥都没资格。”

    那件事始终梗在谭秀才心头,邵氏也不爽,“是啊,咱家的规矩谁想当家得比谁钱多,青桃待在家,活没少干,钱没她的份儿,你安的什么心肠?”

    “我没有。”郭寒梅真没想到那岔,她就是不想让青桃插手生意,防止青桃嫁人把生意带去婆家而已,在她看来,这门买卖是谭家的,便是给谭家其他几房也不该给青桃。

    没想到两人误会了。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举手发誓,“爹娘,我真没那个意思,不信我可以发誓。”

    见她这样,谭青文于心不忍,想帮忙说两句,但看谭秀才紧抿着唇,太阳穴突突直跳,没敢说话,给青桃使眼色,青桃看了眼郭寒梅,沉吟道,“爹娘,大嫂没那个意思就算了,咱家我当家呢,谁能委屈我呢?”

    这是事实,郭寒梅想说是啊,只要青桃当家,要把家里钱财全当嫁妆拿走其他人都不敢说什么吧。

    想到一大家子人日常开销,她有些沮丧。

    全家人都疼爱青桃,没人跟她一条心,便是谭青杏如今都对青桃不同了。

    闺女的面子谭秀才还是要给的,警告郭寒梅,“青桃为你说话就算了,以后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别怪我说话不留情面,家里有长辈,轮不到你说话。”

    谭家并没有亏欠郭寒梅,郭寒梅该知福,而不是把矛头对准青桃。

    他娘约莫看出郭寒梅的心思,担心将来她走后,郭寒梅这个嫂嫂给青桃穿小鞋吧,这种事儿村里不是没有,谭秀才道,“你爹性情磊落,当年对我多有照顾,他开口我就应了你和青文的亲事,不是我虚情假意,是想着照他的性子养出来的闺女不会差,寒梅,你别让我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谭秀才几乎没和人红过脸,当年被赵家拒绝,他也是埋怨自己没出息得多,于是拼尽全力读书考科举,就是希望有天出人头地,跟郭寒梅的这番话算是这些年来说得最重的了。

    郭寒梅趴在桌上泣不成声,邵氏脸上没有半点同情,道,“青桃年龄小,你做嫂嫂的该多体贴她,她怎么能和她计较呢。”

    两人说的话都是为青桃好,青桃自不会寒她们的心帮郭寒梅说好话,郭寒梅对她的不喜她感受得到,许是像郭寒梅说的,她要嫁人的,因此并没将郭寒梅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她生郭寒梅的气还是因为没给郭家送礼的事儿。

    帮着收拾碗筷,到灶间后小声跟邵氏说,“娘,你和爹真好。”

    邵氏戳她鼻尖,“也是你招人稀罕,不说说你大嫂,没准哪天她就学你二婶撺掇你大哥跟咱分家了。”

    李氏做的那些事邵氏非常不赞同,许是爹娘教导不同的缘故,邵氏做不出李氏的事儿,自然不希望儿媳妇是那样的人,她和谭秀才聊过,无论有没有婆婆的信,谭秀才都是会警告寒梅一番的。

    “你爹说的也没错,你大嫂爹挺磊落的人,她怎么是这种性子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便是谭秀才几兄弟性格也是不同的,青桃道,“可能你和爹对我太好,大嫂嫉妒了吧。”

    “她有什么好嫉妒的,她要是跟你一样的性子,我也疼她。”

    堂屋里郭寒梅还在哭,谭青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劝道,“你别哭了,邻里听去不好,也是我以前没和你说,咱们家啊,惹谁都不能惹小妹。”

    邱婆子素来就偏心青桃,全家人都知道,郭寒梅嫁给他后,青桃去了镇上,姑嫂两相处少,许是没察觉,不过青杏该和她说了才是。

    别看青杏总拐着弯骂青桃,人前她一个字都不敢吱的,否则传到邱婆子耳朵里就是一顿骂。

    像李氏就经常在青桃面前离间她和邵氏的关系,邱婆子听到一次骂一次,气狠了不给李氏饭吃,谭青文道,“你是不是在奶面前说小妹坏话了?”

    郭寒梅哭声低了些,谭青文叹气,“你也长个心眼吧...”

    “其实小妹人挺不错的,我交束脩的钱全是她出的,天热后她还给我做了身衣衫。”谭青文忍不住为青桃说好话,“你多和她处处就了解她为人了。”

    谭秀才回屋看书了,邵氏她们在灶房忙活,郭寒梅抬起头,用极低的声音问,“相公你不难过吗?”

    继承家业的本该是男儿,谭家却对青桃这个女孩视若珍宝,她说,“爹娘把家里银钱全给小妹当嫁妆怎么办?”

    这个谭青文倒是没想过,他也不在乎,“钱是小妹挣的,爹娘给她没什么不妥,你不会惦记那些钱吧...”

    他惊愕地瞪大眼,“你怎么能这样?”

    谭家钱财是当家人拿着的,以前全在他奶手里,有多少没人知道,叔婶农闲挣的钱自己攥着他奶不管,按青桃的情况,不当家也是有很多钱的,他和郭寒梅说,“我劝你还是打消那个念头。”

    谭老头他们还在世,谭家没分家,郭寒梅做孙媳妇的跳出来打钱的主意不是存心把家搅乱吗?

    爹娘什么想法他不知,他奶容不得这样的人。

    “你故意跟青桃作对不会是想跟我和离吧?”

    除此他想不到郭寒梅还能有什么目的。

    郭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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