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命时代之爹这一生幸福…
在爹去世1周年,回老家给爹烧了忌日纸之后,我添了毛病,就是在深夜关灯之后,小区静寂之时,开始思考人生问题,怕第2天忘记,还要随手记下来。
爹这1生幸福吗?
我的脑海里,仔细搜寻着支离破碎的记忆,逐渐把爹1生串起来,形成了1部浓缩的电影。什么才是幸福的人生呢?绞尽脑汁思考着……估计清玉已经睡熟,我轻轻侧身,打开手电,拿起笔,趴在床边,铺平床头柜上的纸,记录着想法。
十月2十3日早晨,清玉梳洗好,看看离上班还有1段时间,突然问我:“这段时间,在思考什么深奥问题?”
这才知道,我是自以为是,反复侧身记录,平躺思考,搅得清玉根本无法安睡。她每晚都是在安安生生背对我躺着,1直默默陪我到老实安静下来。
“我在想,咱爹这1生算幸福吗?”
“当然算!咱娘安安稳稳守他1生,婚姻美满幸福;1大家子人全心全意陪他1生,家庭和谐幸福;给你们弟兄几个都盖上房子、成家立业,培养出十多个大学生,老了还住上花园式的庭院,事业非凡幸福!”
“照你这么说,爹有了婚姻、家庭、事业幸福,就得到了1生幸福?以此类推,婚姻、家庭、事业幸福了,人生就幸福,是幸福人生?”
“除了单身主义者之外,我觉得是这个道理。”
“嗯——”我同意了清玉的说法。
看清玉上班走了,我也出了家门。
走在上班途经的人行道上,在顺行逆行不绝的人流中,脑海里仍萦绕着这幸福人生问题。
“爷爷,小心看路,您差点撞到我!”1个上学的小姑娘,热心提醒着我。
爷爷!我怎么成了爷爷?爹在世的时候,什么时候回去,我都把自己当成小伙子。真是年轻不年轻全在心态,只要老人健在,你就是7老8十,在他们面前,永远是个孩子,而自己心里也认为充满青春活力!我停住脚步,向小姑娘说声:“对不起!”
在单位吃过早饭,刚坐在办公桌前,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打开免提,穆天云的声音传出来:“我约了梅海强他们,今天上午去看下司马威,你有时间吗?”
“有时间。”
“那,1会儿,医院门口见。”
司马威被诊断为早期胃癌,在医院做了胃切除3分之2的手术,1见我们,像见到亲人1般。
他结婚不到5年,在1家国际贸易公司工作的爱人就带着幼小的儿子,随着她的父母投资移民到加拿大。2十多年来,自己1个人生活。
“我这是过得什么样的人生啊?要是能够从头再来,绝对选择另1种方式!”司马威满脸忧伤懊悔。
梅海强连劝带挖苦地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1路走来是多么踌躇满志,1毕业进了政府关键部门体制改革委,后来当厂长,当信用社主任,当商业银行行长,现在天天住着3层大别墅,兜里揣着金卡,名义上退了休,不但拿着银行行长的高额工资,还和几个人开着私募基金公司,照样当老板。你是在我们几个人面前,炫耀你幸福辉煌的人生吧?”
“我有什么可炫耀的?有爱人,两3年聚不了几天;有儿子,只能隔着手机屏幕享受天伦之乐;有别墅,1个人孤单住着;有这卡那卡,也只是个数字而已。这次做了手术,恐怕只能是早晨1杯奶,中午1碗面,晚上1碗粥。有再多钱,最后,还不是大部分为医院做了贡献?想我这多半生,全身心钻进钱眼里,美妙的世界没时间欣赏,美妙的生活没时间品味,美妙的亲情友谊没时间珍视……”司马威越说越伤感。
梅海强打断他的话,“那,你都退休了,为什么不去加拿大和爱人、儿子团聚?”
“1方面,我适应不了加拿大那种生活环境和方式;另1方面,过惯了1个人的日子,适应不了和爱人、儿子在1起的家庭生活。”
我撇下嘴巴,“哟嗬,你这说辞真是与时俱进。记得你爱人刚移民时,我问你为什么不跟着1起走,你跟我说的好像是什么,人生地不熟,观念相冲突,施展不开手脚,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赚钱稳当!”
司马威脸1红,“唉,钱,我是赚到很多,可为赚钱失去的更多……”
穆当了副厅长,在同学们面前,仍是1副大大咧咧样子,打断司马威的话,“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维持着这样的婚姻?”
“我和爱人、儿子虽远隔重洋,聚少离多,可彼此能感觉到,心还在1起。心在,家就在!”
“噢,这点,咱俩有相似之处,虽然我在省里,爱人在历山市,长期两地分居,可心1直在1起。”穆。
梅海强有些纳闷,“你1个厅长,你爱人1个科长,你们能有共同语言、共同境界、共同追求吗?就没觉得有幸福障碍?”
“幸福取决于彼此包容,不在于职务高低。我倒觉得两地分居生活挺好,在婚姻、家庭、事业上,可以1直保鲜,富有神秘吸引力!你和你那百依百顺、高中毕业的爱人,有幸福障碍吗?”穆天云俏皮地反问1句。
梅海强大嘴1咧,自豪地说:“我爱人可是稀世珍宝,虽早早辞掉工作,专职做家庭妇女,可勤奋好学的精神,令我佩服。好多年前,她就拿下了大学文凭,之后在家搞英文资料翻译。不但事业上不比咱们差,而且还比常人善解人意。我也和司马威1样在银行退休,现在潜心研习书法。只要她1有空闲,就在1边伺候着研墨铺纸,幸福真是杠杠的!”
徐中成想到自己创业的艰辛历程,1阵忧伤。“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像司马威这样的人生都不幸福,那我的人生该是多么大不幸!想我从历山市化工厂副总经理职务出走后,跑了湖南、浙江、广东、4川多地,都是把企业给人家做起来,就被赶走。离开历山市的时候身无分文,转了1圈落叶归根,仍是两手空空。无颜见老婆儿子,只能找个山区县的企业躲着,眼不见心不烦。”
梅海强推了徐中成1把,“你就是吃了性格上的亏,清高耿直而又好冲动。人不都说,要想挣钱就得不要脸吗?你就是缺了和司马威1样的脸皮!”
司马威忙辩解,“我是疯了似的挣钱,可从来要脸!”
梅海强撇撇嘴。
我和穆天云、谷春光相视1笑。
梅海强接着说:“徐中成,你是太要脸了,呕心沥血替人把企业创建起来,1个不顺心抬屁股就走人,永远只能做冲锋陷阵的将军,不能做谋事定事的元帅。还从来不管爱人孩子,不管家,不幸福是正常,幸福才意外!”
徐中成不服气,“你不是和我1样,枉费了1身能力,枉费了那么多的机会前程,1句‘老子不伺候’,最终只得到1个小小的支行行长,冤不冤枉,后不后悔?”
“职务算什么?自在、舒服才是幸福。”梅海强洒脱地说。
穆天云转头问谷春光,“你们两口子,前世好像1对生死冤家,自打1结婚就吵闹不休,现在怎么样了?”
“都在区工商局退休了,我混个副科,她熬到正股。现在老了,吵都吵够了,架也打烦了,白天各玩各的,晚上1人1屋自己玩,彻底清静下来。可别管怎么吵、怎么打,我知道她时时关心着我,我也离不开她。至于幸福不幸福从没想过,觉得在1起就行了。要非得说不幸,就是年轻时没想法要个孩子,我俩之间缺少点润滑剂,生活缺点乐趣。”
司马威看向我,“老夫子,你怎么样?”
“我和谷春光1样,原先没在意过人生幸福不幸福,只是在我父亲去世后,才走脑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初步认为,和爱人彼此踏实守着,家庭生活踏实过着,日常工作踏实干着,我的人生也会因此踏实幸福走着。”
梅海强由衷称赞我,“还是老大懂得生活,懂得人生。婚姻踏实、家庭踏实、事业踏实,人生自然踏实,踏实或许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司马威1边点头,1边问梅海强:“你和马骏走得近,他现在干什么?还非茅台酒不喝吗?”
“他自己创办了1家公司,听说公司搞得不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至于酒,是酒都喝着痛快。”
司马威说起毕业十周年大学聚会的事,最后长叹1声,“唉——我是个只认钱而缺情商、品位的人,唯1值得庆幸的是,身边还有你们几个朋友。得自己该得到的东西,想自己该想的福,争自己有能力争的尊严,才是人间正道,才有人生幸福!”
司马威1提到情商、品位,立时触动到我的敏感神经。
回到单位,在食堂吃过午饭,进入办公室锁好门,躺在床上翻开不久前自己写的有关情商、品位的日记,逐字逐句读起来:
……在我喜欢上摄影之后才明白,买衣服无关品位,只是个人欣赏风格而已。正如拒绝让我帮忙,用手机给她们拍照的人。
1位在荷塘边拍摄抖音的大姐,不错眼珠地看着我,“看你端着相机,趴在池边的认真劲,1定是位高手,请帮我拍1段。”说着把手机递给我,自己在池边搔首弄姿起来。
不好推辞,就按照我的思路和角度,进行了取景、构图和拍摄。
大姐接过手机1看,“哎,这是拍的啥啊?池塘的边取得太宽,拍得我也不突出,简直是废片。”最后还半开玩笑地说我技术品位不高。
想想这几年,我多次给人帮忙拍照,除了有的人客气地肯定1下,大多不置可否。尤其是用手机给骆清玉1直拍呀拍,可没1张令她满意,没听到她夸我1句拍得有品位有层次。
要不是我发到1些网站上的摄影作品,大多被标记为“精华”“编辑采用”,我对自己的品位真就彻底绝望了。
摄影使我明白,世间哪有标准化的品位高低之分,主要取决于评判者追求的风格和喜好而已。
也因此注意到,骆清玉原来喜欢沉静淡雅,而又有点忧郁单调的色调服装,而我喜欢明快淡雅,富有青春气息的色调服装。
品位、风格乃是性格使然。
自从我发现了这点,便臣服在她的品位风格之下,陪着购物出奇和谐。
接触人多,接触领导多,并观察多了之后,我也终于明白,待人接物无关情商,朋友多寡无关情商。由此,还对朋友这个概念有了新的体会。
在学校的象牙塔里,朋友取决于层次,取决于能力层次,志趣层次。你周围能力相当、志趣相投的人越多,朋友越多。
进入社会这个大熔炉,朋友取决于价值,取决于经济价值,权力价值。只要你有被人利用的价值,朋友便可云集。能够被利用的价值越高,高朋满座的场面越火爆。
其实,真正的朋友之间,没有人在乎情商高低,乃至有无。做好自己,对他人1片诚心就是了。
读完,合上日记本,静静地仰面躺好。这则日记,就作为我对情商、品位的最终认定结论吧。这个问题压在我心头2十多年,至此也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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