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再临七玄门
离开黄枫谷后，一路向西南走。
彩霞山，七玄门，三日即至。
神手谷，某处山壁上，墨居仁墨大夫专门为了心爱弟子练功不被打扰而开辟的石室内，一个约莫十一岁的少年，停止了今日的运功。
只见少年缓缓把盘起的双腿松开，而后用手轻缓的揉了又揉。长久的打坐练功，早让少年腿部气血不畅、满是麻木感了。
说来，为了建造这间石室，给修炼出了特殊真气的少年使用，墨老甚至动用了王门主那层关系，不惜人力、无视门中的规矩。
可谓是用心良苦。
且少年每次运功急切时受了内伤、损了经脉，墨老都比少年本身还要着急。在亲自为弟子疗伤的整个过程中，更是坐卧不宁，像极了护犊子的老母鸡。
这份无微不至，这份超然的爱，自是引起了少年除开感动之外的好奇与怀疑。
但每每心生怀疑之际，少年又会将之抛于脑后。毕竟身为恩师的墨大夫，人这么好，在七玄门的地位又那么特殊；对他一个山村出来的穷小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再说了，每个月能给家里多寄几两银子，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好的师尊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每月多几两的银子，还是为了回报墨老的期望，少年修炼都分外刻苦。耗时半年左右，在将无名口诀的第一层练成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开启了对第二层的攻略。
“才练气一层吗？距离炼气二层仍有好长一截路要走呢！很好。”
这便是说，他还有大概四年的时间。
换而言之，哪怕下次血色试炼结束再来，时间上也赶得及。
“话说，我要不要现在就灭了墨大夫，给韩老魔一个美好的童年？”
这一手，看似在帮助，实则是在挖路，挖断韩立的成道之路。
比之直接夺了小绿瓶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墨大夫夺舍前后上的那几堂课，以及三五年来不间断透露的那份若有若无的贪婪，才是培养出韩跑跑敏锐洞察力与不想为人鱼肉之心性的根本所在。
没了这一环，韩跑跑等于废了一半。
“吱呀。”
石门从内开启。
门外原本站立的墨大夫，则在少年推门而出之前，先一步闪到了侧方的一个角落。随之看向少年的目光，浓浓的期待与不加掩饰的渴望。
至于墨老身旁的王离，则至始至终不为二人所察觉。
像是一团空气一般。
...
画面一转，数里外的赤水峰。
正在瀑布水流下修炼象甲功的张铁，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呼吸一滞。
“谁？”
身体紧绷、悍然睁眼，眸中更是一闪而逝的凶光，身上透露的少年英气直令人心折。然后，下一秒：
“啊，救命，我恐高...”
所谓的英雄气概，只坚挺了半秒不到。
数千米高空的云层上，王离拎着浑身打摆子的憨小子、一口气飞出了十数里远，最后落到了另一座山峰的山顶。
对于凡人而言，什么最具震慑力？
带着这厮在天上飞一阵，特别是让对方亲身感受一番大地飞速远离、自身再无一丝踏实感，他就知道什么是敬畏了。
“小子，别装死了。”
一脚踹在张铁的屁股上，让这个外表看上去挺憨憨的少年吃痛了一声。
“咦，这是朝阳峰？赤水峰、朝阳峰，中间可是隔了十多里！”
转头看向王离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敬畏之意。
“大、大哥，不对不对，是仙人，你你你...你是传说中的...神仙吗？”
少年好一阵的目瞪口呆，说话则结结巴巴的。
“神仙算不上，只是一名追逐仙道、渴求长生、梦想着大逍遥大自在的修仙者而已。”
“修仙者？”
“对，修仙者。小子，怎么样，想要如我一般的翱翔宇内、纵横这人间大地吗？”
尽是蛊惑的味道。
“翱翔宇内、纵横人间大地？不不不，不行的，我肯定做不到，仙人你就别埋汰我了...”
张铁摸了摸后脑勺，随即失落的垂下了脑袋，跟着深深的自我怀疑道。
“为什么不行？”
啊？为什么？
“我...我真的可以吗？”
缓缓抬头，一抹希望被人承认的希冀在眸中闪烁。张铁此刻，像是抓到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抓到。
王离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玩味的反问了两句：
“之前，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很废？明明与另一个小伙伴一同修炼了无名口诀大半年，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修炼了，却就是一事无成；而一同入门的另一个小伙，反而练出了成绩。现在，引路人选择了那个小伙作为弟子，而你，却连让对方看上眼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便认定自己是远远不如他人的废人？”
“引路人？仙人你说的是墨师吧。墨师人挺好的，就是太严格了点。”
一脸的阳光灿烂。
“墨师？人还挺好？”
王离嘴角一抽。
“诶？仙人你也这么认为？”
张铁眼睛闪闪发亮。
曲魂，你认真的？听不懂这是个问句？
讽刺一句墨居仁...不对，是“称赞”了一句墨居仁，却把这小子高兴成这样：好单纯的孩子啊！
墨大夫，你怎么下得去手？
“墨师真的挺好，给我们银两，还教我们武功，不让我们受欺负；就是我资质太差、人太笨了。”
到这，情绪又一起一伏的低落了下来：
“嘿是啊，我很笨的，什么都学不会。习武不行，家师给的无名口诀练了小半年毫无所获，就连这打磨肉身的象甲功，进度同样不能让墨师他老人家满意的。倒是韩立，他可聪明了，既学会了墨老传授的神秘功法，又能读懂那些药理典籍，还能帮着种种草药、打理一下药园...”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那抹不自信、再度悄然充斥于自身行为上的方方面面。
隔得老远，王离便能嗅到空气中弥散开的那抹颓废味。
只是让王离没有料到的，是面前跪在地上的张铁，接下来的一句话：
“仙人，我知道我干什么都不行，人傻资质差，没韩立聪明，也没他有天赋。你看，不如让韩立来试试吧，他肯定行！”
曲魂，你的爱，果然不会变质。
百年千年、乃至一个轮回，都没有变质的意思。
韩老魔负你呀！
对此，王离真的动容了，收起了对于这种老实人的轻视。
“小兄弟，不要妄自菲薄，记住，你是极为优秀的。你那引路人看不上你，只是不懂得你的好，是他眼拙。其他人瞧不上你，则完全是不知所谓的眼瞎。他们呢，既然做不好这个引路人，甚至连一点点鼓励与支持都舍不得给予你；那么，便由我来引领你前行吧。”
法力大手一把提起张铁，紧跟着原路飞回了赤水峰：
“你的根骨不错，具备我修仙者才拥有的灵根，而且还是金火土三灵根，日后移山倒海、追星逐月、前途不可限量。困居在这凡俗乡野间，错过最佳的修炼时间，只会糟蹋了这身不俗的天赋，会遭天谴甚至祸及家人的。”
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曲魂是怎么炼成的？
不就是遭天谴的产物吗！
这才刚一落地...
“弟子拜见仙师，请仙师收张铁为徒！”
“呵。”
谁说这丫的笨了，他王离都还没说要收徒呢，这货都砰砰砰的磕头磕了好几个了。
“无需如此，我暂时是不会收徒的，毕竟我自己都还没出师，收徒不合规矩。不过你既然向我磕了头，且向道之心甚坚，资质也还不错，我便代师收徒吧。”
吴老头跟李化元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老怀大慰的。
桃李满天下呀。
别说，如果整个天南的炼气期+筑基期都成了吴老头跟老李头的徒弟，谁还能反了他们这一脉？
“这本是弄焰诀，你大师父的拿手绝学。附带火球术、隐匿术、洞悉术、御物术、轻身术、敛息术六大法门。这本是厚土诀，你二师父的藏品之一。附带地刺术、流沙术、硬化术、巨力术等七种术法。这第三本，是金属性的基础功法...”
“你每本都可以先练练，看哪种修炼起来最快最有感觉。不要有压力，相信自己是天赋异禀的天才，而且丹药管够，一两个月定能有所发现的。”
三灵根，修炼的功法越偏向灵根较为饱满的那一种，修行速度自是更快一些。
三种基础功法，同步修炼，谁的进度最快，便说明自身更适合哪一系。
这是一种笨办法。
各个修仙家族的弟子，先期一般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仙师。”
“别仙师仙师的，你应该称呼我为吴师兄，听着更亲切点。对了，我传授你功法之事，你万万不可告之其他人，包括你那曾经的引路人与小伙伴都不行，这是门中的规矩；一旦触犯，你苦修所得的修为等一切，必定被废，让你自此沦为凡尘刍狗，再无缘仙道。
所以，修炼出气感后，你就得多花些时间去熟练掌握敛息术了，可别被身边人的瞧出了端倪...”
老阴币，啊不对，是谨小慎微的心性，得从小打下根基。
其它那些零零碎碎的注意事项，则三五十句带过，因为没啥可说的。
“师兄，韩立的天赋应该比我好，你不打算收下他吗？”
“他有他的机缘机遇，你瞎操什么心？”
“哦...”
有点小委屈的垂下了小脑袋。
“哼，先管好你自己，等你这两年修炼到炼气十二层再来跟师兄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保持心无旁骛的状态，别被外物影响了修炼进度。”
说来也巧，王离当年在此开辟的旧洞府，至今还无人发现，此番正好拿来将就一段时间。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年：他一边利用合气丹、真元丹、淬元丹等几种丹药提升修为；一边利用小瓶的绿液，给张铁催生并炼制了足够其接下来五年使用的、黄龙丹+金髓丸+九花玉露丸这三种较为常见些的丹药。
大半年时间，张铁明面上安安分分的修炼着墨大夫给予的象甲功，实则都是在苦修王离给出的弄焰诀。
没错，又是这吴老头的弄焰诀。
张铁这小子，火系资质明显要好于金系跟土系。
修为方面：在大量丹药的促进下，则顺利迈入了炼气五层。
这么快？
相比其原著中化作曲魂时的两多年筑基，这点成绩根本不够看。
再说王离。
抛下思想包袱的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之后，大半年时间，稳步迈进到了筑基初期的顶峰。以目前的进度而言，跨入筑基中期，也就是最近这两个月的事情。
洞府所在。
“师兄，这筑基丹很珍贵的吗？你怎么一颗分成一百多份让我服用啊？”
“吃下一份之后，师弟你便知道师兄的好了。”
王离真诚的一笑。
果然，没一会儿。
“啊...”
惨叫声响起，一连折腾了好几刻钟。等丹田剧痛稍减、浑身痛楚渐淡、喘息声间歇，趴在温水池里的张铁，已然死狗一条。
很显然，饶是分成了上百份，筑基丹的药力对于低阶的炼气期修士而言，还是过于凶猛了。
“怎么样师弟，修为是不是在勇猛精进？”
“师兄...”
“师弟，不用谢我，这都是师兄应该做的。”
“师兄...”
“都说了不用谢了，也不用这么热切的看着我。这里是五百份，以后每天一份，你懂的。”
张铁：“...”
一个月后，张铁炼气六层，术法方面也练成了敛息术、火球术、硬化术等五种简单术法。
再一个月，王离巩固了筑基中期的修为后，留下一张叮嘱的字条与丹药，不辞而别。
“师弟，修仙是条不归路，此路漫漫，危险重重；小则危害自身，大则祸及家人。你日后行事当三思而后行，万不可意气用事，更不能逞强逞英雄。洞府内的丹药足够你四五年之用，望师弟刻苦修行、不要荒废了大好天资。如果三年之后，你不能迈入炼气十三层，咱们师兄弟情谊自此两断。
此等丹药皆是修仙者千金难买的珍宝，师弟须知财不露白。
另外，害人之心不可常有，防人之心不可全无。我观师弟你那位墨师对你抱有不好的想法，当防范一二。师兄此言，仁至义尽。
勿念。”
落款：吴友德。（吴老头的名字）
“师兄...”
看着空落落的洞府，回想起近一年的相处，再追忆过往被人嫌弃、被人瞧不起的种种。张铁耸动着鼻子使劲擦着双眼，湿了食指后干脆闭眼，坚决不让自己落泪。
仙人，怎么可以落眼泪呢？
会被师兄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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