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水火难容
随着夜深，莱阳的思想也掉入更深的维度里，在这维度中，生命里重要的人和事，都像织布机上的七彩线一样纵横交错。
于是他闭目看见了和自己争吵的顾茜，看见了坐在火车站外孤零的袁声大，以及穿着单薄风衣，站在云彬大厦楼顶眺望万家灯火的恬静。
她们构成了自己感情世界的七彩线，缤纷又凌乱。而想要井井有条，只能拿起织布机上的滚动木梭，一遍遍地梳理着纹路，而梳理，就意味着舍弃。彡彡訁凊
所以他删除了“半绚烟火”，他不想再伤了三个人。
……
迷迷瞪瞪中莱阳睡着了。
次日，一阵电话声催醒了他，莱阳手背挡着眼睛，另一只手接通了电话，随后李柔荷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清对方声音后，莱阳清醒了几分，他半靠着床头坐起，侧目看了眼窗外，外边的天阴阴沉沉的，一大片雾遮挡住远方建筑，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莱阳，接下来关于录音，你什么打算？”
莱阳揉了揉额头，长长吐出口气，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说真的，他现在也有点拿不准主意。
简淡的做法让他心里没底，外加自己和恬静又产生一点矛盾，还有嘉琪那边……简直一团乱。
“先等等吧，我这两天要去趟香港，等回来再说。”
这话出口后，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才说：“嗯，怎么决定你来，不过我打电话是想说，我知道简总他儿子的医院了，她这会就在那儿，你要去见一面吗？”
嗡——
莱阳顿时坐得端正，眸子微颤了几下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才打听到的啊，有人刚在医院碰见她了，所以我就给你打过来了。”
“告诉我病房，我马上过去！”
莱阳一个翻身下床，赶紧穿好衣服洗漱，随后立刻打车出门，他不能错过这个见面机会！
车上，莱阳将车窗摇下来点了一支烟，半眯着眼睛看向阴霾的街，远处的楼都像滤镜成青灰色，没有了魔都的那种璀璨感；因为没到主城区，所以远处还有一根工厂的大烟筒冒着灰烟，飞逝而过的景观树叶也发黄掉落，到处一片萧瑟感。
在这种萧瑟中，莱阳赶到了李柔荷说的病房门口。
这是间单人病房，里边很安静，等他缓缓推开门，发现病床上躺着一名面容青涩、消瘦的男孩，而床边，一名玩手机的中年女子愕然回头……
“莱阳？”
女子直接喊出了名字，这让莱阳有点诧异，但他也同时确定了对方身份。
对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随后起身帮熟睡的男孩掖好被子，轻步走出病房。
关上门后，她让莱阳下楼去说。
在这期间，莱阳并没开口说一句话，因为他从这位女子脸上看见了满面憔悴，看来儿子的病将她的心智也折磨的不轻，这让人很难不动容。
……
医院对面的快餐店内，简淡也没好奇莱阳是怎么找过来的，而是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才步入正题道。
“我知道我那样做很对不起你，可……我也很害怕你拿到东西后，我……我拿不到钱。”
莱阳将手机放在桌上，深吸口气道：“那为什么不见一面，这样你心里不是更有底吗？”
“……是，可是，我也会更愧疚。”
“愧疚什么？”
莱阳话出口后，脑子才渐渐反应过来。
通过和她的简单接触，莱阳能感受到对方不是个投机的人，她能到今天这步肯定有着难言之隐，而愧疚感，也许是来源于对恬父的背叛。
“算了，反正已经见面了，咱们来谈谈吧，钱我可以给你，录音你能让我听一听吗？手机我已经放桌上了，咱们对话不会进行任何录音。”
莱阳目光汇聚在她脸上，他也清楚地看见对方微表情的变化，那是一种内心的博弈。
此刻，莱阳忽然想到，她之前的那种态度或许也是一种逃避，逃避着将交易的成败留给天意，从而缓冲掉内心的自责……
简淡还没开口，在等待过程中，莱阳抬头看向对面的医院大门。
那里车流排队，行人如云，可一点都不热闹，相反，散发出一种压抑感。
“其实录音我早都有了。”
简淡这句话打破沉寂，也让莱阳很吃惊的看向她。
“早在我还做秘书时，恬董和宇科集团刚一接触，我就通过一些渠道将宇宁辉进行背调了，当然，我的背调是私人行为，最开始是想帮老板避雷，可当我背调出宇宁辉不干净，并给恬董反应时……我才知道自己多事了，恬董更早就清楚。”
莱阳用力呼吸着，这情况有点出乎他意料。
“他让我保密，作为交换，他也将我升到集团下属的采购部，当这个部门的财务总监。”
“采购部？”
“对，这……这个部门我去了后才发现很复杂，因为油水空间太大，所以……每个人都不干净，后来把我也带着……做了一些错事。而这，也就被他当成把柄，拿在手里。”
莱阳微微张口，愣了好几秒后才试探性问道：“你意思，恬父故意把你放过去，就是让你犯错，然后控制你？”
“我的确犯错了，但他最开始是不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结果来看……好像，是这样吧。”
“这……”
莱阳又一次被职场上的手段给震惊到，他又问这种错有多严重？
“坐牢。”
简淡，很简单的抬头道，眼眸里看似风轻云淡，但隐隐有泪光闪烁。
莱阳咽了咽唾沫，有些干涩的嗓子动了动道：“所以你攒的油水全被收了回去？然后还留了把柄？！而你手里的把柄，是最开始你们聊到宇宁辉时的录音？”
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点头道：“因为做秘书一直都要记录会议纪要，所以我在公司一直都有开录音的习惯，只不过我当时也没想到会录到这种信息。”
“……”
“当李秘书找到我时，我还很震惊，以为是谁泄露出去了……不过后来想想也不会，呵呵，可能一切真的是天意吧。”
“那，那为什么前几天恬父跟你吵架，还把你给辞退了？”
“因为他看见李秘书来我办公室了，按理，我们是没有工作接触的！所以恬董对我产生怀疑，并说了一些让我不舒服的话，所以我没忍住就回了几句……就……！接下来的你好像都知道了。”
莱阳和恬父接触过，对方那种盛气凌人，的确很让人不舒服，所以他明白那种心情。
话说到这，简淡翻了翻手机，又从包里找出耳机，递给莱阳一个，当他塞入耳中时，一段有些空旷感的录音传出。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他杀人是他的事，我只考虑我的公司！这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让你去背调的？云彬现在的处境你……”
简淡伸手摘走了莱阳的耳机，又缓缓坐下，迎着莱阳动荡的双眸，缓缓道。
“你和恬静的关系我知道，可正因为这样，这录音你敢用吗？一旦让恬董知道，这辈子你们将水火难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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