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杀声震天,侍卫和黑衣人搏杀不休,可此一方之境,却意外的宁静。
“这是什么武功?”
苏子籍轻摇头,发丝扫过,方才乱战时,刀气扫落了冠冕,现在垂在身后。
“这是不是武功,你不是很清楚吗?”
“我见你内气凝华不散,怎么还问我呢?”
“内气,凝华。”曹易颜神色微凝,望着自己的手,他是失落宗室,许多知识不知道,原来这叫内气凝华。
内气生发于身,渐渐而出,宗师武道也不过力敌十数人,不过是孤勇。
更上一层几乎是神话。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迈出这前无古人这步,不想这次战役,竟然出现了三个,其中还有苏子籍……
“我问你,你降么?”苏子籍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从容,脚步踏在湿润的灰色地砖上,声声入耳,伴着外面沙沙的落雨打叶声……
曹易颜心中颤动,陷入沉默。
雨声似愈发清晰。
“我不信你不记恨。”曹易颜听见自己的声音,头一次觉得是那么陌生。
“记恨是有。”隔着一定距离,苏子籍停下脚步,语气诚恳:“但若能尽早平息战事,也不是不可。”
“再问一遍,你可肯降?”
“你有那么大器量?”曹易颜嗤之以鼻,他也是当王的人,自然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有个农民根本没有牛,所以他说要捐牛。
但是真有牛了,就没有农民捐了。
器量也是一样,不需要器量的人,总说自己宽宏大度,真需要器量时,几乎没有上级和君主能容忍肉中刺的存在。
并非真有威胁,只是哪怕微痛也拔了,要不觉得碍眼。
当然也导致以后再无敢降之将(臣)。
曹易颜当然不知道这事,但明白其本质,就算是自己,扫清臣将中碍眼之人,怕是本能。
“只是不想继续这无谓纷争,你没有机会了,不如降之。”
“朕必以诚待你,不会让你落水,病故。”
“指着天地为证,天地不改,朕不食言。”
“我不信誓。”曹易颜良久叹息:“今日宁死于大业,不作屈膝受死之辈!”
“可惜。”苏子籍微微惋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李煜的事,他知晓,其实能有什么威胁呢?
宋太宗赵炅仍旧赐死之,无它,碍眼耳。
不过,苏子籍倒觉得不是不能忍受,可对方不信。
“人力有时而穷,内气凝华也不是凭空得来,朕给了你回气的时间了,就让一剑分个生死!”苏子籍也不再说话,长剑一动,一道眩目冰寒的剑光浮现。
曹易颜没有说话,却突然之间疾退。
“保护大王”
轮到黑衣人拦截,可苏子籍流芒闪射,眩目冰寒的剑光顿时失去了人影,倏忽穿掠,噗噗连声,金铁交击声时起时没,顿时洒起一蓬蓬的血雨。
只是转眼,黑衣人呆立不动,喉咙或心脏处一线红线,重重跌下,血水浸透了地砖,而剑光带起一条曳尾,宛如流星笔直追去。
曹易颜忍着疼痛,头也不回,山羊一样矫健连续跳跃,在墙壁上连踹几下,已塌陷出窟窿。
转眼,风雨打到了伤口上。
曹易颜腰腹剧烈刺痛,针扎气息还在丝丝扎入血肉,阻碍内息,巨大堵塞感,让他感觉浑身无力。
这妾生子,不但科举状元,战略可圈可点,还有如此可怖的武道。
刚才只一眼,他就看明白。
自己内气凝华驭刀成气,是拦者尽斩,可苏子籍却还能游刃有余,杀者只用一剑。
全身淹没汗水,混着雨水,经冷风一吹,身形几乎摇摇欲坠。
并不恐惧,只有狂怒和不甘抓住了他。
惨叫声还在靠近,就像敲在心肺上。
要是当年,不惜一切,尽起刺客,杀了这庶子就好了……
谁能想到,大魏再兴之望,竟断送在区区民间长大,一介妾生子手里……
“为什么?”
“为什么既生我,还生这妾生子?”
“你还有什么招数?”眩目冰寒的剑光一敛,苏子籍脚步一顿:“趁还有时间……都用上吧。”
说着,苏子籍却暗叹,亲自使用这人剑合一,他才明白为什么曹易颜不连接使用。
任何力量都不凭空而来,威力激增十倍,更不可能。
这是身体内所有力量的升华。
“自己有蟠龙心法,几乎不断吸取天地灵力,也撑不住几分钟,必须喘息回气,何况别人?”
“普通宗师,强行不断使用,却是透支生命。”
虽说如此,可声音所至,瓦片隐隐震动,这份内气修为让曹易颜头皮发麻。
到现在为止,苏子籍气息已完全变得诡异莫测。
那仿佛弥漫在周围数十丈方圆,不似生人,倒似团云雾,或者一股风。
心中焦灼如火,已经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曹易颜根本不回,只拼命奔去。
“杀”
眩目冰寒的剑光再起,嗤嗤嗤破空之声,身法之之快,比之前又快上三分。
一片惨叫中,血液横飞。
漫空尽是血丝落下。
丝丝缕缕,像是芦花般,随风飘洒,落到门窗、栏杆、台阶还有地砖上。
血色涂满人间。
原本拦路的七八个黑衣人,已倒地不起,眨眼间,就清理出了一大片。
“动手!”
曹易颜振臂狂吼一声,发出一道声嘶力竭呼喊,与此同时身形急闪,避开蓄势待发的连弩。
五六支弩弓齐射。
可眩目冰寒的剑光绽放,伴随着龙吟虎啸之声,六支弩箭格飞,矢镞片片碎裂。
“不陪你玩了!”苏子籍如振动双臂,大鸟一般掠过屋顶,朝着一辆疾驰黑色马车追了上去。
那辆马车横冲直撞,曹易颜恰已窜入其中。
但苏子籍身法纵掠之间,却超过凌空滑翔,两个呼吸间就迎头赶上。
“你终于上当了!”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车厢轰炸开,腾起火光滚滚而起,靠近马车的街道酒楼,在漫天沙尘中倒下,威力无与伦比。
“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曹易颜躲在一处半塌的墙门之后,再看了一眼,忍不住仰天大笑。
作君主,他太清楚死亡是怎么样回事了。
所谓的死的轻如鸿毛或泰山之论,不考虑泉下之灵的话,全部是催眠臣民之言。
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凭空雄才大略,文韬武略,位居至尊,死了,同样什么都没有了。
就看老皇帝,威加四海三十年,可死了不过半年,还有多少大臣百姓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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