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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五章 公主的作用


“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刘培吉轻拍了一下手掌:“不过王大将军倒是好城府,手头明明有这等底牌,平日里还那副谦恭的样子,和裴居道那厮虚与委蛇,有来有去的,若是换了我,早就——”

        “早就踩在脚下了是不是?”胡右丞笑道:“所以说人家能当大将军,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只是个户部侍郎就到头了,别看都是人,那差别可就大了!”

        “你这厮嘴上真是一点也不修德!”刘培吉与这胡右丞脾胃相投,被人家损了几句也不着恼:“不过大将军这城府真的了不得,光是在政事堂,那裴居道当面冲撞他都有好几次,可他都这么过去了,我原先还以为他是顾忌裴家的皇后,现在看来恐怕是所谋者大呀!”

        “你要说顾忌皇后也不算错!”胡右丞笑了笑:“反正这局面大将军还想维持下去,所以裴居道还能这么折腾,要是到了哪天,大将军已经不想再维持下去了,呵呵——”他冷笑了两声,便不说话了。

        “那又如何?难道要废后?”刘培吉问道。

        “废后要说难也难,不难也不难!”胡右丞笑了笑:“圣上现在还年轻,与皇后还没有生厌,再过几年就难说了。再说了,你可记得当初今上为太子时,选太子妃可是先选了杨家女儿,后来出了那事才轮到裴家女儿的!”

        “对,对!我想起来了!可这又如何?杨家女儿都死了,大将军还能如何?”刘培吉不解的问道。

        “刘兄你还不明白吗?”胡右丞笑着压低了声音:“传说今上当初选杨家而不选裴家的原因是因为裴居道那女儿长得和他很像!”

        刘培吉闻言一愣,旋即捂着嘴巴笑起来,他指着胡右丞笑骂道:“胡兄呀胡兄,你这张嘴当真是要命,死后定然要被打入拔舌地狱,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说的?”

        “为何不能?”胡右丞道:“今上也是男人,男人哪有不喜欢好看的女子?我若是裴居道,如果女儿明年开春还没显怀,就想办法挑个家世清明,容貌姣好的良家女儿送到宫里去,给女儿添个援手。不过想必裴老儿还未必想得到这一步,就算想到了他也未必做的出来!”

        “这倒是!这种事情裴居道的确是未必做得出来,不过今上天性仁厚,两三年内应该不会废后?”

        “哼!”胡右丞冷笑了一声:“刘侍郎,你觉得大将军会忍两三年?”

        “什么意思?你说大将军也会进献美人儿给天子?”刘培吉皱起了眉头:“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吧?”

        “嘿嘿!”胡右丞冷笑了两声:“他当然不会做,也用不着他亲自做。你忘记了吗?前些日子从倭国回来那两位公主?”

        “公主怎么了?她们是天子的姐姐,又和这有什么关系?”

        “哼,刘兄,你读书不认真呀!”胡右丞得意的笑道:“我问你,汉武帝是在哪里遇到卫子夫的?”

        “汉武帝在哪里遇到卫子夫?”刘培吉闻言一愣,旋即叹道:“不错,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大将军若想向天子进献美女,还有谁能比天子的姐姐更方便呢?”

        正如胡右丞方才所说的,西汉武皇帝登基后便立了汉景帝的姐姐长公主刘嫖之女陈阿娇为皇后,但由于陈阿娇依仗母亲的权势和当初帮助汉武帝被立为太子的恩情,性格骄纵无礼,并不讨武帝的喜欢。后来武帝时常去其姐姐平阳公主家游玩,当时卫子夫是平阳公主家的歌女,蒙武帝宠幸。武帝回宫后赐给平阳公主千金,平阳公主领会了武帝的意图,将卫子夫送入宫中,得到武帝的专宠而有孕,而陈皇后却不得宠,妒忌之下,竟然用巫蛊之术,试图诅咒卫子夫以及腹中的孩子,事发后被废除皇后称号,打入冷宫,卫子夫登基为后。

        从整个事情的经过来看,无论是陈阿娇还是卫子夫,她们能够登基为后,都离不开公主的介入:只不过陈阿娇的入宫得宠是因为其母对景帝册立刘彻为太子之功;而卫子夫则是平阳公主利用她的美色来拉拢自己的弟弟,报复皇后,获取政治利益的手段。显然,在插手天子后宫这件事情上,天子的姐妹有着天生的优势,毕竟她们是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后宫,与宫里的嫔妃建立亲密的私人关系,而她们又是天子的姐妹,所以她们也可以邀请天子来自己的家中做客,这种宴席还可以将其他的男性排除在外,形成一种非常私密性的氛围。王文佐将这对公主姐妹送回长安,就等于在宫廷政治的棋盘上布下了两着暗棋。

        “胡右丞!若是按你说的,那大将军几个月前就已经想到废后这一招了?可那时候裴居道和他关系还挺不错的嘛?”刘培吉问道,

        “那时候天子才刚刚登基,裴老儿侍中的位置还没坐稳,当然不会和大将军闹得不愉快啦!至于大将军把两位公主送回长安,倒未必就一定是要对付裴居道,但把漂流在外的天家儿女送回,令骨肉团圆,怎么说也是一个臣子的本分,至于其他的,那本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你想想,那两位公主在外漂流了这么多年,若没有大将军的支持,她们在长安能过得好?这本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事情,拿出去谁也没法说他的不是!”

        “这倒是!若不是你从头到尾这番剖析,谁也没法看出其中的原委。可就算是知道了里面的原委,你也没法说大将军半句不是,此人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呀!”刘培吉叹道。

        “所以你明白了吧?大将军早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也就那裴老儿什么都不明白!”

        “嗯,那咱们就先看看笑话吧!”

        “对,先看看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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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

        “凌季友!”

        “下官在!”凌季友赶忙上前一步,向上首的刑部郎中躬身行礼,暗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大早上司就这么郑重其事的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发号施令,难道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案子了。

        “你也知道本司的员外郎还空着一个,这次的案子若是做的好了,本官就向侍郎举荐你补了这个缺!”刑部郎中稍微停顿了一下:“如果做的不好,那就莫要怪本官无情了!”

        “这老儿,又要画大饼了!”凌季友腹中暗骂,面上却只得大声道:“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将案子办好了!”

        “好!”刑部郎中点了点头:“案卷文书都在这里,相关人员也都在左厢的房间里,你先看看案卷,然后去提审。本官先给你提个醒:这案子宫里面和政事堂都是盯着的,没有出个结果,谁也不许休息!”

        “下官遵令!”凌季友一边腹诽着领了案卷文书,一边退出门外,看到一个同僚站在门外,一脸的苦涩,显然也是刚刚得了上官命令的。

        “凌书吏,我劝你先让家里人送副铺盖来,看样子这案子没有个三五天是落不了地的!”那同僚苦笑道:“我已经让家里人送铺盖来了!”

        “多谢李兄提醒!”凌季友苦笑道:“我立刻就让家仆去搬铺盖!”

        凌季友吩咐了家仆,便到了左边厢房,翻看起案卷来。刚翻看完两三页,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一层汗珠来,凭借他在刑部这几年的经历,他已经大致判断出这案子其实并不复杂,多半是偶然的仇杀或者情杀,否则没必要在天街夜里在巡夜兵丁的面前杀人,还让死者这么不体面,抱着一个全身光溜溜的女人。要弄死武三思,有太多更简单,更安全,更不引人注意的下手方式了。但长安的案子从来不难在案子本身上,方才上司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宫里面和政事堂都是盯着的”,这是啥意思?——如果你最后给出的答案让上头某位大人物不满意,那就别怪上司没有预先提醒你了。身为一个区区从九品上的主事,需要先把这个案子的背景搞清楚,按照案子背后各路神仙的态度和本事,拿出各方面都能接受的结论来,这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将案卷文书翻了几遍,凌季友这才来到厢房,那儿已经被改建为一个临时监狱,用来看押那天夜里在场的人。凌季友先叫来当时的武三思管家,他可能是除了那个女人,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人。

        “你便是太子洗马的管家?”

        “不错,正是小人!”跪在地上的管家脸色青白,神色惊惶,显然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凌季友看了看袖中的案卷:“按照卷宗中的口供,巡夜的军士说你家主人深夜出行,是爱妾生了急症,所以他才出门送她看病,是吗?”

        “是,是,确有此事!”管家连忙点头。

        “嗯!这么说来,那轿上与你主人同坐的女子就是生了急症的爱妾啦?”

        “这——”管家顿时语塞,凌季友看在眼里,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想清楚了,这里是刑部,可不是胡乱说话的地方!”

        “其,其实那女子不是主人的爱妾!”管家低声道。

        “那是什么人?”

        “只是主人家的一个相好的,本是一个商贾的女人,那商贾在外,于是主人便将其接到府上来厮混,天黑了回不得家,主人就——”

        “好了,你不用说了!”凌季友打断了管家的话:“那急症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了?”

        “是!”管家低下了头:“这些都是小人临时编造来应付巡夜的兵士的,当时那情况着实不能说实话,还请上官恕罪!”

        “你的事情自有后来人定罪,你现在只要实话实说便好!”凌季友一边说话,一边提笔将管家方才说的那些话抄录下来。对于武三思以堂堂天家亲眷,周国公、太子洗马之尊居然和一个商人之妇姘居,还违背夜禁亲自送其返家,这种做法凌季友除了鄙夷没有任何话可说的。但这件案子已经不是他一个区区从九品上能够置喙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先把尽可能多的真实材料掌握手中,然后见机行事了。

        “那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你再说一遍!”凌季友道。

        “是!”管家应了一声:“那天晚上小人带着十几个仆人,护送主人乘轿出了门,已经快到那妇人的住处,前头突然遇到巡夜的兵丁。主人拿了自己的腰牌给我,让小人去把巡夜官兵打发了——”

        “且慢!”凌季友喝住管家:“你说当时已经快到那妇人的住处了,我看案卷里面说凶案是在齐化坊附近,这么说来那女子的家宅也在那一带了?”

        “不错,那妇人正是住在齐化坊中!”管家道。

        “来人!”凌季友叫来一名书吏,随手写下一张纸条:“你立刻去一趟齐化坊,将该坊的坊主招来,本官有话要问他!”

        “是!”

        “嗯,你接着说吧!”

        “是!”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面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小人应付了巡夜的兵丁,便将腰牌还给主人。当时那女子伸出手来,接了腰牌。小人正准备吩咐大家上路,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来,脚步踉跄,倒像是喝醉了一般,与小人我撞了一下。那力道大的出奇,我站不稳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了轿子,慌乱之间伸手乱抓,将轿帘撕下了一大块,随即便听到身后传来尖利的叫声。”

        “叫声?是谁?你主人还是那妇人?”

        “妇人?是个女声!”

        “然后?”管家哆嗦了一下:“然后小人就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小人顿时手足僵硬,动弹不得,然后便看到影子一闪,路旁的槐树叶便落下许多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凌季友丢下手中的毛笔:“我让你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不是让你东扯西拉说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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