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全城齐诵经,国主单问计
第306章 全城齐诵经,国主单问计
西土毕竟是佛域,况且又逢三藏法师这等高僧讲经,早就祭赛国中的虔诚信徒,一接到消息,还不等天亮,便拖家带口往金光寺来。
正瞧见那些犯恶的僧人在磕头忏悔自身的罪孽,一桩桩一件件,可谓是触目惊心。
很快,金光寺门口的事情便传扬了出去。
一时间叫全城起了灯火,男女老少皆来寺外观瞧。
便是国主听了这边儿的事情,也下令道:“今夜撤了宵禁,另外加派人手,维持全城秩序。”
出了这样的事情,若说不生乱,那是不可能的。
诺大的京城之中,自然不可能皆为良善,便是这金光寺之中,都有这般多的恶僧,佛寺之外入如何.其实也可预见。
但终究还是寻常百姓占了大多数,而法海见此状况,更是让悟净八道灵体占据城池四方,诵念佛经。
悟净念经的功夫,与大圣可谓是两个极端。
若说大圣念经,叫人发疯的话,从悟净口中念出来的经文,却几乎叫全城百姓都暂时按下躁动之心,渐渐归于平静,各自寻了位置,原地盘坐静静聆听。
若有些经文基础的,还能跟着一同吟诵,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萦绕在众人耳边儿,叫那些明明不懂经文的,竟然也能跟着一同张口。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经文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得到了洗涤,灵魂正在升华。
而有些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在煌煌佛音之下,或面目狰狞、或痛哭流涕、或麻木不仁等等——
悟净将他们一一记在心中,此辈恶行深重,听了劝善经文,自然就是这等模样,少不了他们的报应。
而大圣也从刑部回来,对大殿之中的师父说道:“师父,果然不其然,据刑部收录的审理文书记载,金光寺前两辈僧人,也少有良善.”
“文书记录,恐怕也不属实。”师父摇摇头,道:“或许朝中还有不少大臣与金光寺僧众勾结,此刻借着舍利子丢失的缘由将僧人打入大牢,做成死案黑锅让僧人们背了,他们这些高官便借此脱身。”
“这”大圣还是缺了这般勾心斗角的经验见识,此刻听了师父的话,神情不善:“师父,这祭赛国朝中上下,恐早就烂成了一团,您明日讲经,可是要出手惩戒?”
“阿弥陀佛。”法海念一声佛号,道:“此一国朝廷之祸,早已经根深蒂固,为师只是一介凡僧,虽有些法力.但有些事情,也是有心无力。”
八戒听了挠挠头,心说:少见得师父这般为难之处,便是当年在女儿国,师父都能豁达转身,潇洒离去。却不想如今在这祭赛国,反而犯了难。
“你们倒也不必担忧。”法海笑道:“国中景象又并非为师一人察觉,况且改朝换代之事,也并非吾辈僧人所为.”
“你们可还记得子舆先生?”
大圣是见到了的,因此点了点头,道:“城郊茅庐的教书先生。”
“他的几个学生如何?”
“虽不是富贵之家,但粗略瞧过去.皆是坚韧学子,日后前途不小。”
“子舆先生不去别的地方教书,却来此地传道授业为师所能做的,便是明日念一场经,能为维持到他的几个弟子真正成才,入世救国。”
大圣又问了一句:“若是他们这些儒生无用,救国无望呢?”
“此地繁华锦绣之下所藏之罪恶,可能瞒得过二郎真君之目?”法海反问了悟空一句。
大圣先是摇摇头,意思是这祭赛国的国情自然瞒不过二郎真君,而后又点头道:“如此,想必二郎真君也会出手。”
法海笑道:“还记得在火焰山的时候,二郎真君曾经说过,与其抑制天庭众神的思凡之风倒不如合理引导,因而他有意做出一份合理规划,便是叫天庭一众神仙,在闲暇之余,转世下界轮回,一来算是历劫修行,解凡俗之灾,二来也能释放在天庭之中所积压的枯燥怨气。”
“如此说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圣笑道:“尤其是那些憋在天上的将星,只叫他们光照人间,却不能亲身厮杀,恐不知道憋了多少不忿。”
“但将星入世,杀伐必起,到头来又是百姓遭灾,究竟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呢?”
这.
往后的话,大圣可就没办法接下去了。
俗世之人,虽皆有一死。
但战乱乃是灾祸,多造就冤死亡魂,不在寿终之列,因此才说是凶相罪业。
在天庭看来,这是人道轮回,人间王朝更替之必然。
但站在法海的角度他反而没有什么足够坚定的立场去参与其中。
也正是如此,叫他隐隐明白了菩萨为何是菩萨,因为菩萨所救的不仅仅是善与恶,而是生命。
由此,他也更加佩服菩萨,菩萨能救善,亦能舍恶。
而法海还暂时到不了菩萨这等境界,因此菩萨才叫他专心做好降妖除魔,惩恶扬善之事。
因百姓早来,法海也不吝法力,他飞身高入云天之中,盘坐于凌云塔之巅,借着舍利佛光,也加入到了诵经念佛之中,随着法海的佛音传扬,虽是寒夜之中,却叫全城百姓身心俱暖,如沐暖阳之中。
佛音之中,日出东方。
早有祭赛国国主,引着后妃群臣同至金光寺外,同来的,还有当年被锁于天牢的金光寺僧众。
也是三藏法师带回了舍利,洗脱了他们的冤屈,大臣们又怕将他们先放回来,他们会在三藏法师面前乱说话,便趁着天色未亮时,先叫他们沐浴更衣,又叫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才引着他们一同前来。
国主遥见三藏法师盘坐于高塔之巅,心中也是万分感叹。
这才是天朝高僧应有景象,再瞧瞧他们本国的“高僧”.也就是下了几天大狱,如今看着有几分消瘦,但放在以往,一个个白白胖胖,富态十足.能有什么真正佛法?
此事说来也是奇怪。
昨日大圣还跟几个师兄弟嘀咕,言说这祭赛国平白占了一颗佛宝舍利,这向佛之心,恐怕还不如宝象国那里的和尚人家那里的和尚没有佛法,是因为人家的佛经是自己编造的,不是真正的佛门典籍,自然难以修成佛法。
但人家的向善之心,却并没有折扣。
而眼前这祭赛国金光寺的景象,却叫他们师徒开了眼。
原本一心向西的悟净,如今竟也生出了几许悲观情绪,言说:“以往只是说越是离灵山越近,妖魔便越厉害.却没想到,越是离得灵山近,这寺庙僧人,也尽是些弄虚作假的。”
“大师兄,你说就这等佛法,连西牛贺洲都渡不来师父便是取回了大唐,又有何用?”
大圣只回答了悟净一句话,“无用的是佛经么?是念佛的人。”
一句话,便叫悟净茅塞顿开。
俗世中有句话说得好——所谓宝剑赠英雄。
神兵利器落入凡夫俗子手中,便是有绝世光彩,也终究泯然于世。
正如这灵山佛经一般,落在这些庸僧的手中是浪费,若叫师父研习之后,融会贯通,那必然是三界之福。
等祭赛国国主与群臣后妃各自入座之后,法海便开始讲经。
法海所讲,并不是拘泥于小乘大乘中的一家,更不是什么枯燥的经文教典,而是以《心经》为总纲,结合了小乘与大乘两家教法,再借由自己一路西行之感悟,以通俗易懂的俗语描绘出一副他自身心中之愿景。
太过高深的佛法,连大圣这般悟性都要认真参悟,便是讲给了百姓,他们又如何能体悟其中内涵深意?
讲给的百姓的东西,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说是讲经,倒不如说是法海在讲自己对佛法的感悟。
反而更加引人入胜,叫全城百姓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舍利子或许也是感应到了“三藏法师”的高深佛法,毫不吝啬自身的光辉,甚至借着“三藏法师”的佛音,在半空生出朵朵金莲,而后绽放出佛耀的,化作瓣瓣花雨,落入众人体内,化入其中。
有陈年疾病者,顿时恢复如初;身体无恙者,则更加强健.
讲经结束之后,不只是寻常百姓,便是许多达官贵人、后妃、大臣也被佛法感召,忏悔不断。
甚至许多为恶之臣,干脆跪在陛下身前,将自己以往所干一应贪赃枉法之事,痛痛快快好一阵交代。
更有一些藏匿于京城中的恶贯满盈之辈,直接拔刀自刎,无颜苟活于世。
站在四面八方的悟净看的清楚,这些人中有不少便是昨夜诵经时露出异样神情的但比起更多心向佛法的良善,恶人还是少之又少。
虽然只是初次听三藏法师讲经,但其风采,无疑已经将祭赛国一众臣民征服。
甚至许多跟着一同来听三藏法师讲经的后妃,都想要回宫之后,起一间佛室,专供念经祈福。
“金光二字不好,不是久住之物:金乃流动之物,光乃熌灼之气。”
法海于塔顶开口道:“因是塔下压着两条罪龙,便将此寺改作伏龙寺,教伱永远常存。”
“三藏法师”佛口真言,众人只管叫好。
便连那陛下也抚掌称赞:“金光化伏龙,新名新气象甚好,甚好。”
法海飞身而下,落于寺前,挥手之间,门匾上的字迹便改为了:“镇国伏龙寺”
“贫僧见过陛下。”
“不敢受高僧一拜。”这国主连忙侧身,伸手虚扶。
法海还是认真将一个佛礼行完之后,才抬头对着国主道:“贫僧奉唐王之令,前去西天取经,前番在碧波潭偶得这一颗金光寺丢失之佛宝舍利.此行路过贵国,特物归失主。如今事了,我师徒正要西行,还请陛下签了这通关文牒。”
说完之后,便有悟净将通关文牒取出,呈至陛下面前。
“好说,好说。”陛下将文牒收了,道:“还请圣僧入宫中一叙,一来是圣僧师徒远道而来,寡人尚未来得及招待,已失礼数;二来也是寡人大印具在宫中,并未随身携带.况且圣僧讲经一日,也该用些斋饭。”
咕噜噜——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八戒的肚子应声而响。
既是如此,法海便也不跟着国主客气。
这国主虽然不是明君,但也远算不上昏君,最多就是个庸君一国朝政,其实全在群臣手中把持,他只管享受荣华富贵,那些国事一般也不用他操心就是了。
上一个这般行事的,是车迟国的国主。
但车迟国的国主纯粹是自己想要偷懒,所用之臣,也具是能臣干将,跟这位被动享福的祭赛国国主,自然有本质上的不同。
祭赛国的国主,在皇宫麒麟殿招待师徒一众。
此前只见过了三藏法师,如今见他身后四个弟子各具特色.询问了几位高徒名号来历之后,对众人神通本领更是赞不绝口。
光禄寺早就准备好了斋菜筵席,国主请三藏法师坐了上席,大圣与小白龙坐了侧首左席,猪八戒沙和尚坐了侧首右席,俱是素果、素菜、素茶、素饭。
国主也坐了一席,本是荤席,但听经之后回来便吩咐今日持斋。
国主下首原本还为群臣准备了百十席位,却没想到听了一场经之后,朝中竟有一大半的臣子,当场认罪便是国主先要赦免了他们,他们自己都不能同意,一个个跑到天牢之中,让刑部尚书将他们关起来。
而刑部尚书将他们关起来之后,也脱了自己的乌纱帽与朝服,叫少数几位清正官员,把自己也下了狱。
而后狱中的众臣还吩咐狱卒取来纸笔,要交代罪行。
一时间,上下皆慌。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朝中的大臣们皆未能幸免。
若是自下往上,往往很容易就在半中间就被掐断了。
可要是反过来,是自上而下,这一条绳子带出去之后,能起多少牵连,那可就真说不准了。
大半个朝廷的官员沦陷,剩下官员如何还有心思来赴陛下的宴?
国主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此在招待唐僧师徒用斋完毕,又将通关文牒盖好大印,还于三藏法师之后,诚心问计:“圣僧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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