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傲慢
第二晚的战斗不了了之。
在一旁守候的医务人员们,飞快的将芙蕾和她的犬型自动人偶拉比抬上担架送往医务室。
小林也一同前往。
芙蕾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短时间内血液被强硬地抽取导致身体有些贫血。有小林的魔法进行回复,就算是濒死也会被治愈。只不过因为体力耗尽,她正躺在一张简易地病床上昏睡中。
问题是拉比。
狼犬型自动人偶的它,哪怕有小林的恢复魔法,也无法将它破损的魔术回路进行修补,毕竟那不是肉体而是人工机巧。
万幸的是他们有一个精通自动人偶的大师。
——花柳斋硝子。
打开医务室的门,成熟妖艳的和服美人在她的护卫伊吕里的陪伴下映入众人眼帘。
无视和她谄媚的学院里面唯一一名医生克鲁尔,径直来到小林面前。
带着诱惑的气息,低声说道:“报酬等会儿再说,可以吧?”
“当然。”
小林自无不可。
他对琉紫之类的少女型自动人偶精通,不代表对狼犬型自动人偶也精通,尤其拉比的身上还是用了大量的生物型材料的情况下。
与其用三脚猫的功夫弄的一片狼藉,不如花费点代价让人偶大师来出手。
此时硝子又对站在一旁的金伯莉瞥了一眼,说道:“我擅自出手也没关系吗?”
“我不介意。甚至应该说感到荣幸,毕竟可以见识到闻名天下的花柳斋大人一展身手。”
金伯莉对她有很高的评价,只是语气中满是不甘心,看来对自己的学生受伤只能求助别人这件事让她很生气。
获得同意后,硝子操作起眼罩,架着透视镜注视拉比。
她曾和小林提及过,眼罩可以直接看到魔力的流动,尽管没有【五视万能】好用,但也是她可以尽快掌握现状的手段之一。
与她有过配合的小林先一步将芙蕾的头发剪下来不少,用作缝合拉比伤口的丝线。
接着,硝子解开绑在腰间的锁链,围绕在拉比的四周。
是结界。
小林不懂得这么做的行为,但似乎是进行防御、静心用的,应该是增加手术成功率的东西。
顺带一提,他把这招偷学了。
因为总感觉之后会用的上。
然后,硝子的【手技】便开始了。
她的身手非常洗练,毫无一丝多余的动作。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一刻犹豫,何处应该要做何种处置,仿佛全都明白一样。
这些需要大量的知识储备,也是小林无法偷学的技术。
就像是在欣赏钢琴演奏家熟练的指法般,围观的人仿佛还来不及换气,不到十分钟,手术便结束了。
一气呵成。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让人忍不住惊叹,其技术精湛底蕴深厚。
被叫做第一人是有原因的。
最后便是缝合伤口包扎,这些工作由小林接手。
有着【神之御手】的他在这方面非常擅长,三下五除二就将伤口完美缝合,同时包上绷带的时候还是用了治愈魔法,加快了伤口的愈合。
“漂亮!”
围观的金伯莉露出打从心底里感到惊叹的表情称赞道:“你们两个真是完美的配合。这样一来,那個自动人偶能活下来了吧。”
“不一定,或许不可能。”
“……真是让人意外的回答。”
“毕竟内脏已经乱七八糟了呀。心脏(魔术回路)变成那样的话,我也束手无策。”
这个回答让人心一沉。
那么出彩的技艺和手法,都无法将其拯救什么的……
“不,已经足够了。”
小林出声打断,让所有人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他。
“我已经用魔法让拉比的内脏复原,硝子小姐也无需做木工雕刻橡树,把缺损的部位修补起来了。”
“……你说什么。”
花柳斋硝子微眯着眼睛。
下意识地想要啄一口烟枪,却发现因为是医务室而被她提前熄灭了。
小林笑了笑,没有回答的意思。
和服熟女紧盯着他,停顿半响说道:“我在外面等你,让我们好好深入交流一下(报酬的事)。”
说完,就扭着身姿离开了。
小林在检查拉比与芙蕾的状况后,起身对两人说道:“老师,能拜托你照看下芙蕾吗,我要和那位成熟美人好好深入交流一下。”
“呀——,还真是火热的邀请啊,我都快要羡慕嫉妒死了。”
色狼医生克鲁尔发出感叹,大有想要代替小林去和花柳斋硝子深入交流的想法,不过他想的深入交流和有些不太一样。
“你的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吗?”
不等小林说话,金伯莉就先一步揪住他的耳朵,气恼地怒骂不正经的克鲁尔。
“疼疼疼疼疼——”
色狼医生疼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嚎叫,避免影响到休息中的芙蕾和拉比。
在职业操守这一块,他是合格的。
走出门,花柳斋硝子倚靠在门口,只看到小林后便转身带路,以一种对周遭熟悉到令人不可思议的脚步走在走廊上。
最后,她来到无人的阳台坐下。
接过伊吕里递过来的小盒子,拿出烟草、点燃、吸着、吐着、倒出烟灰。
完成工作后的硝子看起来非常轻松,与她有过短暂合作的小林知道她有这种习惯,但是,她的沉默却让人感到不适。
太压抑了。
是故意用沉默施压,好占据接下来谈话的主导权吗?
小林挑了挑眉头。
花柳斋硝子轻吐烟雾,开口道:“小子,我已经救治了那条狼犬,现在是不是应该谈谈报酬了?”
“哦呀,我还以为硝子小姐已经收到报酬了呢……那个小小地。虽然硝子小姐你的技艺很纯熟也很精妙,但是我的眼睛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您应该没忘记吧。”
小林也笑眯眯的回答,丝毫不落下风。
“呵——”
花柳斋硝子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摊开手。
在她的手掌心,有一个小石头,那刻有奥妙纹路的小石头,正是魔术回路。
是谁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花柳斋硝子继续用言语占据主动权,说道:“可你要知道,如果不把它取下来,那个小姑娘还会有被强硬吸取魔力的风险哦。”
“所以才把这个魔术回路当做报酬啊,这应该也是你们需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好心的来帮芙蕾的自动人偶拉比修复。”小林也不甘示弱的揭开她本来的目的。
“但是不够。”
“D—works工坊出品的魔术回路,刚才硝子小姐也看到它的威力了吧。太贪心可不好哦。”
“那我再把它装回去好了。”
“…………”
两人互相对视。
花柳斋硝子的眼中透露出认真,似乎在说如果不增加报酬,她真的会那么干。
“好吧好吧,我认输了。”小林举起手做投降状,又以非常轻松地语气问道:“不知道硝子小姐需要什么报酬呢,如果我能满足的话。”
“明知故问。”
“我是那种不说清楚就不懂的人。”
“——魔法。”
“啊,那个啊……”
“别想找借口,你刚才故意在我面前展示魔法,不就是想要吊起我的胃口吗。”
花柳斋硝子似乎失去了耐性。
小林本来还想再逗弄下的,可深知成年女性如狼似虎的他,还是很干脆地将整理出来的治愈魔法交给了她。
“东西在这,至于你能不能运用在自动人偶上,就不关我的事了。”
“……果然,你是故意的。”
花柳斋硝子的眼神更加危险了,然后眺望远处,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人不悦。”
“嗯?”
小林抬起头,看着她。
“我想小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D社为了要比较【加姆】与【天使】而参加夜会的事。”
“嗯,听约米说过。”
“但是,那是障眼法。不过是为了利用那两个孩子而捏造的说辞。”
花柳斋硝子似有报复的意思。
直视小林,故意用恶劣的语气说道:“D社的目的才不是比较两种机巧的性能,虽然他们是真的希望洛基坐上魔王的宝座。但,芙蕾的存在却是一种实验——那个小女孩儿的心脏被组装了魔术回路!那些在地下室看到的婴儿的肢体,其实是【零件】哦。”
停顿半晌,吊足胃口。
本想着能看到眼前少年激动、生气的表情,可回应她的依旧是面无表情。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
想要在夜会上展示的,可不光是两种自动人偶。
被改造后的芙蕾与洛基的心脏与各自的自动人偶连接,能发挥出远超一般人偶使的实力,应用在战场上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可代价自然是人偶使(芙蕾)的死亡。
换言之,芙蕾是D社的实验动物,包括那些实验失败的婴儿们,不过是消耗品罢了。
“……真是令人不悦。”
花柳斋硝子再次重复,轻啄一口烟枪,轻吐出去后说道:“不管是他们,还是你。”
“我?”
小林微蹙眉头。
“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呢,并且为了改变好像也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什么意思。”
“肆意嘲弄别人将他人当做掌中棋子。所有的事情都如你所预料那般推进很开心对吧?是不是以为自己能做到?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因为这些人没有你“看”的远而看轻对方?自顾自地做出自己认为最合理的事而忽略他人的感受,总以为自己就能将一切事情解决。臭小子,你给我记好了——”
花柳斋硝子第一次用充满敌意与恶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小林,妩媚的声音充斥着冷漠。
“——这就是所谓的「傲慢」啊!”
“…………”
一时间被说的哑口无言。
就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完全不知,只是低着头一味的沉默冥思。
月亮越来越高。
月光洒在小林的头顶将他照亮,可周边的黑暗却将他包裹,让沉默的少年宛如被世界排斥。
“小林大人……”
琉紫关切的上前一步。
不等俏丽侍者安慰,小林先开口道:“我没事。真是振聋发聩的说教啊,这就是大人的经验吗。”
自嘲一声,转身回到医务室。
轻轻地推开门。
房间里的老师全都不见了,原本应该躺在病床的芙蕾,此时静静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拉比,她白皙的肌肤上到处包裹着绷带,还贴着大量的OK绷。
拉比皱着鼻子全身无力的躺着,约米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已经可以起身了吗。”
“——!”
芙蕾颤抖了一下后回头,受到惊吓的她双眼充满了血丝。
“唔……你才是。”
“别看我这样,其实莪对自己的身体还挺有信心的。”
小林故作臭屁的话,芙蕾却笑也不笑。
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憔悴,让小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明之前还能够很平常地与她相处的。
忍不住轻声呢喃。
“……傲慢吗。”
“诶?”
“不,没什么。”
小林摇摇头,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说道:“没关系。拉比肯定会痊愈的,我向你保证。”
“……能得救、就好了。”
芙蕾点点头,只是脸上依旧很悲观。
又是一阵沉默。
小林张了张嘴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没有根由地道歉。
“抱歉,都是我……”
“是我、太软弱的关系……!其实、应该是我……要上台的是……我因为太害怕……哭了……我被、取消了角色……所以……妈妈才……”
芙蕾的眼角溢出透明的泪水。
一瞬间小林还以为她精神错乱了,不能理解她究竟在说什么。使用【五视万能】后,才明白她的意思。
“洛基他、所以说、对我抱有憎恨。都是因为我、太软弱……做什么都不行,才让大家变的不幸……”
“不对。”
“大家被杀害……我没办法保护,如果、我能在振作一点……的话,洛基也、不用……当上加百列的、操作者了。”
“不对。”
“对不起,拉比……对不起……我没办法、保护大家……!都怪我太软弱……大家、都要死了……对不、起……妈……大家……拉比!”
“不对。”
小林的一声低吼将哭泣的少女吓的颤抖身体。
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
这不是芙蕾的错。
是那些人把芙蕾当做是实验动物,害小孩子们死去,还把他们做成【零件】。
用人质威胁芙蕾逼迫她参加夜会,害约米差点死去、害芙蕾差点死去、害拉比差点死去,明明这些都不是芙蕾的错。
然而——
现在芙蕾却在哭泣,用她瘦小的肩膀承担责任、承担罪恶、为那些犯下罪过的人埋单。
小林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对不起,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明明能用更委婉的方法,没想到反而让你更加自责。对不起,芙蕾。”
“……诶?”
呆萌少女被眼前男人的突兀举动吓了一跳。
身体僵硬脸颊发烫。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哭泣的原因,还是因为被浓厚的男性气息包围的原因。
“——确实,我没有做足准备。一直以来都想着用自己的方法来改变现状,为达到目的其他感受可以忽略。”
小林很认真地悔改。
却又倔强地说道:“但是,该说是人类的劣根性吗,这种情况我想到的方法,似乎只能由我去拯救了。”
芙蕾红红的眼睛透露着大大的疑惑。
“没关系,我会拯救你和你的家人的,我保证。”
说完,小林亲……在芙蕾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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