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是人?是虫?

　　虫女的恢复能力基于它所进食的肉量。

　　——祝施久又确认了虫女的一个能力。

　　这是他亲眼目睹的画面。虫女在吃了几口荆棘的肉后身体的创伤便开始缓慢修复，在停止进食后的一段时间，长出肉芽的速度便也跟着放缓停止了。

　　这符合生物逻辑？！

　　祝施久解除刚才跟荆棘针锋相对的战斗状态，在惊叹过后很想吐槽了。

　　“真是的。你越来越让我感觉危险了啊……”

　　虫女跪在地上抱着荆棘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望着朝它走来并对它举起枪械的祝施久。

　　“……抱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我还是要杀了你。”

　　祝施久扣动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就要扣动。

　　虫女没有躲，不是它不想闪避，而是因为它刚才完成那一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更是没有办法闪避。

　　她只是轻轻地闭上了双眼，而后祝施久便惊奇地发现，它的眼角处出现了一点晶莹！那是什么？是某种新型的具有攻击性的体液吗？

　　不，是泪水。

　　半晌后，祝施久确认了这一点。

　　表面上祝施久眼神冷漠，将枪口抵住了虫女的脑门，实际上他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内心震撼无比！

　　他仔细观察，发现虫女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它在恐惧。

　　祝施久想了想后，对虫女说道：“继续吃。”

　　虫女毫无反应。

　　祝施久接着又换成英语说了一遍，然后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虫女竟然真的听懂了，它看了祝施久一眼，随后俯下身去张开小嘴继续对荆棘的尸体啃了起来！这画面让祝施久震惊的同时，也让他感到十分别扭，随后他微微皱眉说道：“停下。”

　　然后虫女就真的停下了。

　　此时祝施久注意到，她的创伤处已经停止了流血，鲜嫩的肉芽在创伤处形成一道由血肉构成的膜，血膜对着虫女悠长的呼吸而来回鼓动。

　　祝施久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又问了一句。

　　“你能听懂我说话？”

　　虫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停止了。

　　嘶——祝施久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特么的，不是说虫人没有理智吗？当时他跟荆棘逼问麦克斯的时候，麦克斯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像是没有理智没有智慧只知道吃肉的样子吗？！

　　老实说，上一周目虫女看得懂他的动作示意，他还勉强能够告诉自己这家伙只不过是有一定程度的智慧罢了，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也不足为奇。

　　可是现在虫女竟然听得懂英语，这就给了祝施久十足的震撼。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家伙很有可能依然保留了人类的记忆！它有可能只是身体结构被异虫化了，但内在却有智慧有思想，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判定一种生物是否是人类，标准何在？

　　若身体变成了怪物，但身心却是人类，那么这种生物到底算是人还是怪物？

　　现在祝施久更在意的问题是，这只虫女——内心到底是恶心的虫子，还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女孩？如果是前者，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而如果是后者……好吧，他也能下手，只不过内心可能会遭受一定程度的道德谴责。

　　祝施久凝视虫女良久，缓缓问道：“你是人还是虫子？”

　　虫女抬起足肢。

　　祝施久抵着她的脑门的枪械向前顶了顶。

　　只见虫女将足肢在地面上划拉了起来，泥土被它的足肢翻开——这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它是在写字！它写的字歪歪扭扭，但祝施久却看到了它写下的一个单词——human。

　　它是人类！或者说，它对自己的自我认同即是人类！

　　祝施久继续询问：“你是否保留有作为实验体时的记忆？”

　　虫女点头。

　　对话越是进行，祝施久就越是惊讶。

　　“你现在有作为人类的情感吗？或者说，你的情感程度相比于你作为实验体的时候有何变化？能够描述得清楚吗？”

　　这句话对虫女来说就有点复杂了，它好像本来智力就不怎么高的样子，现在听到祝施久这么说，它尽管听不懂，但还是晃着小脑袋上下点头。

　　看到虫女点头的样子，祝施久就知道刚才这句话她没能理解。

　　但祝施久现在更想了解虫女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它作为虫子的智慧想要借此伪装来逃避死亡，还是它作为人类想要劝说他放过它。这两者的区别很重要！

　　根据荆棘所说，组织一直研究虫人，正是想要研究出有人类智慧的，且可以站在人类阵营这边用来对付异虫的工具，更进一步地说，黑兵组织还想要通过这种虫人研究出虫人药剂，将黑兵们改造成虫人，如此一来便能够大幅度强化人类抵抗异虫的力量。

　　祝施久很清楚，若是组织真的能够研究出这种药剂，那么人类的身体在异虫面前将不会那么脆弱不堪，但这却一直是一种难以实现的美好期望。

　　“你叫什么名字？”

　　虫女闻言在地面上写出歪歪扭扭如同虫子爬一样的名字：米莎。

　　“米莎，这就是你的名字？”祝施久跟虫女确认了一遍。

　　虫女点头。

　　跟虫女的交流很顺畅，祝施久干脆放下了枪械，在荆棘的尸体旁边坐了下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成为实验体的吗？”

　　虫女摇了摇头。

　　“你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本地人吗？”

　　虫女摇头。

　　不是本地人，听得懂英语，但让她表达自己是哪个国家的人，她又不会写。虫女有交流的态度，但她却没交流的能力。

　　祝施久接着又问了虫女一些问题，它能回答得上来的寥寥无几。不过祝施久的脑海中却逐渐勾勒出了一个忽然间被抓走被做了实验的幼童形象。

　　他当然不会光凭这么点信息就信任虫女，他现在实际上是在试探。

　　他毫无防备地放下枪械，在此等极近的距离之下，虫女若想杀他只需要抬起足肢向前一划就足以割下他的脑袋。

　　但虫女却没这么做，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跟祝施久连写带比划地交流，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肢体动作幅度却越来越大，显示出欣喜的样子。

　　祝施久这下真的有点不确定了，这孩子说不定真的还保留了人类的思想！

　　这一周目是一定要回档的，但具体要做到什么程度再回档?自己若再来一次，真的要再继续对虫女下手吗？

　　祝施久看向虫女，想了想后，把自己手中的枪械往旁边一丢。

　　对正在用足肢比划的虫女说道:“现在给你个机会，杀了我。”

　　虫女的动作戛然而止，僵着身体不解地望着祝施久。

　　在他眼前，祝施久张开双臂，毫无防备地胸口向它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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