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七章 疑云重
韩杜衡摇摇头:“未必是安家。”
“那是谁?”
“昨日,下官和伍大人在七风居喝茶,听小二说起,自打回春堂开了门,城中医馆的生意便大不如前。”
“不过一家回春堂,哪来这般本事?”
“因为医女坐诊不收诊金,回春堂的药钱又比别处便宜一半,病患们听闻,便全去了回春堂。”
清妧蹙眉:“药钱怎可能差这般多?”
韩杜衡暗叹,心道安乐郡主此言当真是何不食肉糜。
回春堂的药材大半是宫中赏赐,药价当然可以开得极低,可这一低,却断了别家医馆的活路,勿怪乎有人借此生事,想要整治安家。
清妧洞悉韩杜衡的心思,淡淡说道:“回春堂的药价是我命人核过定下,每味药至少盈利一成。”
“欸?!”
韩杜衡大惊。
如果回春堂的药价没有问题,那岂不是说陵阳城内的药价有问题?!他须得立刻走一趟户部,查查怎么回事!
“郡主,请容下官先走一步。”
“我送大伯。”
行到廊下,韩杜衡顿步:“郡主留步。”
“好。”
“请郡主放心,不管王四狗身死背后藏着谁,下官定会查个一清二楚,绝不会叫人害了安家。”
“有劳大伯。”
清妧立在廊下,目送韩杜衡没了人影,才转过身吩咐富成:“你速速走一趟回春堂,把掌柜带过来。”
“是。”
门外,韩杜衡刚翻身上马,宁寺正提着袖子急急奔过来:“尚书大人,大事不好,陛下命人拘走了伍大人。”
“什么?!”韩杜衡不得不调转马头,“走,进宫。”
不到半个时辰,韩杜衡领着宁寺正,步履匆匆地走进大明宫东侧的御书房。
书案前,伍砚书伏首而跪,半身瑟瑟。
“求陛下饶命。”
“朕怎么饶命?你刚才是没听见骆禾昀的话吗?他说朕若不严惩许医女,不足以平民愤,扬公道!
可那骆禾昀怎么敢对朕说这话?还不是因为你大理寺疏忽,放那王家人去刺史府击鼓鸣冤吗?!”
“臣……知罪。”
“既然知罪,那就自己摘去头冠,滚回家去!”
韩杜衡急忙冲上前:“陛下开恩。”
“你又凭什么叫朕开恩?”
“回陛下,因为王四狗的死只是一个引子,背后之人定攒着更大的阴谋,请陛下允伍廷尉戴罪立功,揪出祸首。”
伍砚书亦飞快抬起头:“陛下,臣回过大理寺,想寻那值夜的小吏问一问原委,却发现那小吏告假还家了。”
卿流景沉下脸。
他这几日忙着和崔玉坤商议围剿西雄镇,倒是没想到,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谋算他的阿妧。
“命人去追了吗?”
“追了。”伍砚书急答,“臣已命人快马加鞭,分四路追击,必会在明早之前,把那小吏抓回陵阳。”
卿流景颔首,目光掠向韩杜衡:“你刚才说,此事背后不简单,可是因为你心里已有怀疑的人?”
“回陛下,此事主谋是谁,臣暂且不知,但臣猜,此事或因回春堂而起。”
“为什么这么说?”
“自打回春堂开了门,城内的病患全涌了过去,臣问过人,说是因为回春堂的药价比别处便宜。
臣本以为,是郡主慈悲,故而贱卖药材,可就在将才,郡主告诉臣,回春堂的药价是仔细核过的。
如若回春堂的药价没有问题,那就是城中的药价有问题,背后人也或许是因此而按耐不住,对郡主下了手。”
卿流景低眉,没有说话,见此,韩杜衡心下略沉。
连他都能猜出,陵阳药价偏高的背后藏着得或是户部,陛下不言,怕是不想动心腹大臣张有财。
“求陛下准臣走一趟户部。”
“不准。”
闻言,韩杜衡撩开下裳,伏首在地:“陛下,医药是民生之本,若有人哄抬药价,坑百姓腰包,陛下便绝不可姑息。”
“呵。”卿流景冷笑,“你以为朕舍不得张有财?”
“臣不敢。”
“韩杜衡,朕不妨给你一句准话,天下不管任何人,凡是敢动阿妧者,朕一概除之而后快。”
“既是如此,为何陛下不肯臣去户部?”
“因为前几日,谢容时曾请张有财去名士楼小坐两个时辰,之后,谢容时亲自送张有财离开。”
韩杜衡眉目骤变。
他和谢家不熟,但到底和谢容时同朝为官十余年,以这位谢家主的脾性,若不是有所算计,怎可能和张有财同饮?
“陛下是说,回春堂的事或与谢家有关?”
“是不是,需要你们去查。”
韩杜衡再伏首:“臣这就去查。”
说罢,韩杜衡和伍砚书双双起身,欲躬身而退,然,不等他们抬步,卿流景冷声责问:“韩杜衡,你为何不让骆禾昀斩了那医女?”
“回陛下,如果此事背后当真另有乾坤,那许医女就是无辜得。”
“医女不死,回春堂治死人的事就不能轻易罢休,往近了说,回春堂不能继续收治病患,往远了说,阿妧和安家必受诟病。”
“可——”
卿流景沉眸,抬手阻了韩杜衡的未尽之词:“朕绕过伍砚书,已是格外开恩,你休要得寸进尺。”
“……是。”
“伍砚书,朕要大理寺立刻将那许医女和回春堂内一杆人等抓去天牢,明日午时,先斩医女。”
“是。”
两人一出御书房,伍砚书便侧首问:“韩大人,下官不是不想替许医女求情,实在是因为下官自身难保,还请韩大人多多见谅。”
韩杜衡摇摇头:“伍大人无需自责,撇开许医女的命不谈,杀她才是能最快平息民愤的法子。”
伍砚书长叹一声:“韩大人,可要下官随你去趟户部?”
“不必。”
“那下官先回大理寺?”
“恩。”
待伍砚书走远,韩杜衡才提步,急往内阁。
范含章回归内阁,将其大力整肃了一番,不过数日功夫,内阁不仅没了混乱,看着更比往日有序。
翰林院待诏见韩杜衡进门,急忙起身见礼:“韩大人,您怎么来了?”
“张尚书在吗?”
“在。”待诏一边点头,一边抬手指着一侧,“张尚书就坐在那张案台,核对去年的国库收支——欸?”
话没说完,待诏面露诧异:“张大人怎么不见了?”
韩杜衡眉目一紧,快步走到书案前,国库的几本账册还摊开在案台,说明张有财是匆匆离开。
他去了哪里?
正此时,范含章走到韩杜衡身后:“韩大人,陛下不是特准你在家休息三日吗?”
“出了一点岔子。”
范含章低眉,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案台上的账册:“和张尚书有关?”
“敢问宰辅大人,张尚书去了哪里?可是谢大人请走了张尚书?”
“不是谢大人,是张家小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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