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210）
应黄莲初一十五上庙的习惯，今天白天黄莲没有主题活动，只有晚上的闹元宵，所以白天人很少。中午，上庙的人全在庙里吃斋饭，一帮年轻人也没有回来吃饭，老酒坊比较清静。
“呵呵，日里万机的张政委，稀客。”十二点，张竹忙里偷闲来到老酒坊，朱幺妹看见张竹进来，就打趣道。
“嗨，幺妹莫笑，真的是很忙。过年嘛，干我们这行的本来就忙。加之山椿把你们黄莲整得这么热闹，就忙里加忙了。”张竹笑着进屋。
“既忙，就忙你的去吧。来干吗？”山椿起身让坐，龙姐也和张竹点头打着招呼。
“这不，龙姐回来了吗，再忙也得来见见，是吧。”张竹看看龙姐，坐下。
“你张大政委不必拘礼，耽误了你的正事儿，那姐姐就罪过了。”龙姐玩笑着。
“一来呢是看看龙姐，二来呢是给山椿说一下，下月吧，我就要去甜城上班了。”张竹淡淡地说。
“哦，张政委又升了？祝贺。”朱幺妹听得就问。
“副区长兼局长。”张竹对这伙人也没保留。
“我们张竹老乡不错，真正的县太爷了哈。”山椿说。曾姐听了却为表妹王廷梅惋惜不已。
“嗨，我，你还不知道，就那样。这都得感谢你，感谢田良书记。”张竹喜笑颜开。
“我说吧，感谢自己，感谢命运。”龙姐不待山椿开口，便说道。
“开饭吧。来点酒，庆祝一下。”山椿给曾姐说。
“酒可不敢沾，今天任务在身。”张竹拒绝。
“呵，我喝，给张政委上茶。还是我这平头百姓自由。”山椿见张竹的高升，既高兴，也有点失落。
“啥平头哦，你整这些事儿我们岂敢望你项背？别说黄莲的事儿，你章家湾的事儿也让人羡慕，我还想问问你，我那张家坝可不可以依着你章家湾的葫芦画把瓢？也把这家文化，根脉情发扬发扬，更让我们这些人扎扎心。”张竹这才说出了他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
“啊，我那儿的事还没成啊，你怎么就知道了？”山椿愕然了。
“现在信息多发达？这还不简单？”张竹笑笑。
“前晚那古妞儿不是一直在QQ群里直播吗，我们大家也在这老酒坊看着，几个老人家都流泪了。我们这些人也是泪光点点，几个小年轻也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听着。真的是扎心了。过后那胡斌还把这些弄到网页上去了。说是好评如潮，哄动了。”曾姐接了话。
“有这事儿？胡斌这小子没说呢。”山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几个老人家，后来为这事摆了好久，瞌睡都不想睡，都想着老家有这么一个场伙和氛围。改天肯定问你，你得做好被大家质询的准备。”朱幺妹对山椿说。
“嗨，别说我那儿还没成，就是成了，也不能一律照搬吧。还要符合很多条件不是？就说你们黄莲，这样做肯定是不行的。”山椿说。
“那我们黄莲该怎么办？”曾姐问。
“这就要问龙姐了，她有办法。”山椿把话题甩给了龙姐。
“别听他的，他的鬼点子多，我正在考虑依不依他。”龙姐笑笑。
“啊，姐，你就依了他吧。”朱幺妹嗲声嗲气地说。
“啊，我依他？我才不依他，还是你依他吧。”龙姐咯咯地笑着，就开起了朱幺妹的玩笑。
“真的，龙姐会把这事儿做好的。开饭吧，肚了饿。”山椿肯定地说。
“再等一等吧。”龙姐说。
“还有人要来？”山椿看了看门外。
“我约了廷梅来谈事儿。”龙姐说。
“哦，姐办事效率高啊。”山椿没想到龙姐一点也没受贾发光的影响，和邱水她们谈完后就开始行动了。
“我约了那几幅颜色明天聚，就得先把该做的工作做了，到时心里才有底。”龙姐自信满满。
“我说嘛，你们还不信，这龙姐不是约了廷梅和老板些商谈这些事儿了吗。”山椿站起来拉着张竹去一旁说保安制服的事，想在张竹走之前把建业的保安制服拿下。
今天的晚饭是五点开的，因为六点，九龙七凤就要进乡场镇相会了，大家得早点。今晚没酒，却气氛热烈。
“昨天，什么情况？”刘素英见山椿和龙弟淑进来就悄悄地问。
“没什么。”山椿回答。
“中央电视台来了，也不透一声儿。”邱水过来，报怨山椿。
“没说，你怎么去了？”山椿怼了邱水一句。
“前天来，昨天才说。”邱水还是不满。
“知足吧，人家要秘密，你能咋样？”山椿回道。
“没影响出镜吧。”山椿见邱水不说话，就问刘素英。
“没有，很好。这古妞儿还是个人才。”刘素英赞了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有强多了，最具优势就是天生的自信，天生的自我。”山椿回答着，心里想着你还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古妞儿这才，可是全才哈。
“任县长很高兴。”刘素英没接山椿的话题。
“啊，定了？”山椿看看刘素英，也望望邱水。
“定了，任县长，邱书记。”刘素英笑笑。
“咋过就不说，定了，刘镇长？”邱水一脸的兴奋。
“好啊，恭喜任县长、邱书记、刘镇长，请多多照顾山椿。”山椿一抱拳。
“莫说这些，还是得感谢山椿。”任正过来听得山椿的话，就笑着说。
“晚上是关键，最后一抖擞，千万别掉链子。”刘素英提醒道。
“晚上我们事儿多，央视一来，省市县要来领导了，七点才能到，多出了一些事儿。中央台的事儿，山椿就多费心了。”由于中央台是临时出现的情况，事先的安排没有这块儿，任正就拜托山椿。
“安全的事儿我给张竹说了，陪同的事儿就交给古妞儿和龙姐吧。”山椿看了看那边，龙姐已拿了酒和凌组长喝上了。龙姐一口京腔，也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嗨，龙姐这人真是大器，把凌组长一帮人搞得笑声不断。
“今晚现场录制时，龙总、朱坊主、妞儿、小卓莲随我们一起，在大场景中，我们还得给你们特写一下。你们都准备两句精典的话，还要农耕传统服饰，到时给你们每人五秒钟。”凌组长笑得很开心。
“山椿，山椿，你呢不想大众场合露面就算了，但过来和我喝杯酒，然后在院中那石柱下给你五秒钟如何？”凌组长看见山椿就喊。
“算了吧，我这形象得罪观众。”山椿走过去，推辞。
“呵呵，不是你的形象问题，而是你那石柱上的一群农村人那话很好。”凌组长说得很认真。
“哦，谢了。这样，我就不露面了，那话好呢，你就给石柱上的字一个镜头。‘想着幸福的事儿看过去的苦难吧’，这句更有意义，你让说这话的太婆出镜吧。”山椿依旧不想出面。
“这话是太婆说的？那这太婆有水平，在这吗？马上去录，今晚我们录完得回去。”凌组长问。
“在啊，我去叫。”朱幺妹一听，就跑隔壁去叫山椿妈妈。
“还有啊，听说你老家那儿还有比这儿更深沉的农耕文化传承？我们去录一录吧。”凌组长看向山椿。
“谢谢凌组长的厚爱，章家湾的事儿还没弄好，如果凌组长有兴趣，秋分时节，有请。”山椿笑笑。
一伙人就涌到院子里录制。
“再次恭喜刘镇长。”山椿叫住刘素英。
“有屁放。”刘素英知道山椿叫住她是有话说。
“唉，文明点哈。”山椿嘻皮笑脸。
“哦，如果，有屁，请放。”刘素英装模做样。
“嗨，你那投资还你吧。”山椿说。
“几个意思？怕我分了利？”刘素英盯着山椿。
“不是，章家湾种养合种社，不是纯意义上的企业，而是要拿出一部分利润支持章家湾根脉传承事业的，你又不是章家湾的媳妇，所以，没有这义务。”山椿说着事，也开着玩笑。
“嗨，那钱本来就是你的，随你怎么办，我不要。”刘素英到是很大度。
“不行，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山椿说。
“唉，先放那儿吧，保险。”刘素英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山椿觉得刘素英有心事。
“还不是应了你这乌鸦嘴的话。”刘素英说完走了，有些落莫，也有些焦虑。
“啊，真的出问题了？”山椿听得一愣怔。
“听说，邱家有后了。”刘素英有些失落。
“微微不是后？”山椿没明白。
“人家，给邱家，生了个儿。”刘素英脸色有些惨淡。
“儿、女，不是一样吗？”山椿说。
“在你的‘家文化，根脉情’中，儿和女真的一样？”刘素英直视着山椿。
“这……”山椿无言以对，也想起了李洪佳在八十年代那计划生育那么严的时候，宁愿抛家毁房也要生个儿子。还有夏天诚的儿子情结。
“唉。”只有一声叹息，却想不明白。
“啪啪啪，轰轰轰，嗖嗖嗖……”六点鞭炮声响起，烟花也升上天空，闹元宵开始，九龙七凤开始接受着人们的注目和鞭炮烟花的洗礼，从四面八方向黄莲文化广场聚拢，在广场里去舞动，去迎接铁水浇撒，去燃烧，去升腾。
来到黄莲农耕文化广场，山椿在羊方块找位置和家人们一起坐下。听着远处鞭炮声不绝，加之夜幕降临，烟花的美丽在夜空绽放。广场外围也在做着鞭炮和烟花燃放的准备。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小音箱把经典老歌曲的美妙清晰地送进人们的耳鼓里，稍显清静。
广场的十二个方块下方，每一处都有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燃烧着熊熊的炉火，炉中的钢碗里的铁水已经通红熔化，好一幅热闹而幽远，清冷而火热的画面，极富层次感。
“山椿，为啥不去牛方块呢，那里可是今晚的主/席台，更好看舞龙戏凤啊。”梅红看了看广场的布设，牛方当是最佳观看方位。
“唉，不必了，我俩属羊，就坐这羊方哈。你问问二爸三妈他们，是坐这里还是去找他们各自的生肖方块。”山椿应道。
“哦，这也是，就坐这里。”梅红答应着，然后就去问几个老人。
“来了，来了。”随着人们的一声喊，七个美女妆扮的七只凤翩翩飞临，翅膀长长不停扇动，衣袂飘飘彩带翻飞，轻盈盈阿娜娜，如仙子下凡，引得大家一阵躁动，一阵喝彩。
“时间推迟了。”山椿抬腕看了看表，比预计的七点入场时间迟了十分钟，而听鞭炮声，龙应该还要十多分钟才能进场。
广场为演出临时架设的灯光沉寂着没有打开，随着夜的来临，现场有一些暗淡。六点五十，一束光从牛方上面的灯杆上打出，圆圆的照在场中那太极图上。随着音乐声起，穿着传统农耕服饰的一群人，拖着一个大音箱，缓缓走进了场中。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球绕着绿树红墙……”小音箱的音乐已停，一曲《让我们荡起双桨》从大音箱里溢流而出，点燃了整个场子，每一个人都挥动着双臂，跟着唱起了这首老人和孩子都喜欢的青春颂歌。
“啊，龙姐、李洪芳、朱幺妹、谢绍菊、叶佳良、姚三圣，还有苏卓莲、胡文武、古妞儿、邱微微、田图根、钟浩。”山椿待这群人走进光圈里，认出来了，难怪这群人出门时都穿着传统服饰。
“啊，妖蛾子咋没去呢？”山椿看着梅红一脸的艳羡。
“我可不是这黄莲乡下人哈。”梅红找了个理由，也可能这是黄莲人自己的节目，不让他人参加吧。
“呵呵，城里人的优越劲还残存着？”山椿讥讽道。
“那是，肯定在近百年里是会有深远影响力的。”梅红调皮着说。
“那，胡斌和古妞儿为啥去了？”山椿问。
“他们啊，虽不是黄莲人，可已经是黄莲人曾建英和董老幺的准女婿和准儿媳妇了嘛。”梅红瞥了山椿一眼。
“哦，难怪曾姐和幺姐没上场，原来是让给了她们准女婿准儿媳妇了？”山椿打趣道。
“哈哈，你眼拙啊。那走在前面举着一壶化佛老酒的不是曾姐？那龙方块下飘飞着的凤，不是幺姐吗？”梅红得意地笑着。
“啊，还真是。”山椿定睛认真地看了看，这些家伙保密性还强，之前一点也没听说呢。
“啊，老樊、卉姐、郑君、王廷梅。”山椿又看到了最后进入光圈的几个人。
“呵呵，这《让我们荡起双桨》会唤起许多人的记忆，也会激发许多人的青春和奋斗。是吧。”梅红可能事先是知道这一出开幕安排的。
“啪啪啪，轰轰轰，嗖嗖嗖……”七点三十分，随着唱歌的一群人缓缓的退场，广场四周的鞭炮和烟花一齐点燃，整个场子沸腾了，各色各式的烟花照亮了夜空，各种刺耳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
九条龙，在一群壮汉子的舞动中，翻飞腾挪进入了场中。龙腾高吭，凤飞低呤，追逐戏耍，搅动天地；龙摆雄浑，凤展轻柔，喝和有声，拨动心弦。
十二名壮汉把铁水从炉火中舀出，低低的抛向空中，另十二名壮汉挥臂击打，铁水破空，把炽热火红的铁水飞上高高的天空，燃烧了空气燃烧了激情，如天女撒花悄然落下，寂寂无声。临时架设的高分贝音箱播出纯音乐中国龙舞曲，与场中画面默契配合，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撞击下，颤动了心房，跳跃了情丝。
突然，音乐停下，龙不腾、凤不舞、灯熄灭，没了声息。只有那红红的铁水漫天闪灼，在空气中燃烧爆烈，成就了昙花一现的美丽。
“嘿……嘿……嘿……”场中几十个龙人突然齐声吼叫，声嘶力竭，如天籁之龙呤。
“唼……唼……唼……”场中七个凤女细声软语，如梦如幻，正是凤鸣山野。
铁水不停的从地上打入空中，在空中开出火树银花……
音乐声再起，一曲百鸟朝凤，唢呐声声，龙动了，凤飞了。四周的鞭炮震耳欲聋，烟花不夜了黄莲的山和水。
最后，十二个火炉熄灭，九龙从晨位退出，七凤从酉方位出场。
场中悄无声息，沉寂良久，突然掌声雷动。
“唉，好揪心。”章妈还有些回不过味。
“心颤得老高老高。”龙妈抚着胸却是一脸的满足。
“这策划好，不错。”梅爸赞了一句。
“嗨，别感慨了，慢慢的回去吧，再喝点小酒，高兴高兴。”朱春霞来到，她已安排了宵夜。
“好呢，喝。”梅爸高兴了，也想喝一口。
“喝啥，高明血压。”梅妈一听，不同意。
“喝，量少点。”梅红见老爸望着自己，就拉了拉老妈。
“把九哥叫上，喝点。”山椿看到今晚黄莲村那龙是九哥舞的龙头，天安舞的龙尾，这两个位置都是最耗力气的，也难为九哥了。
“山椿，凌组长叫你去一下。”有人来叫山椿。
“凌组长，回老酒坊吧，吃点宵夜。”山椿来到场中，各家电视台的摄制组都在收拾着设备。
“不了，山椿。这元宵闹得太精彩了，虽然一路从阵阵炮声中跟过来，走了二千五百米，又在这场中录了这么久，有些累了。但，我们还得及时赶回去，准备尽快播出。”凌组长说。
“这样大家太累了，太辛苦了吧。”山椿劝凌组长歇歇再出发。
“没办法，我们遇到好节目，也是如获至宝的，没事儿。我们留下联系方式，秋分我再来。”凌组长也是干练的人。
“好吧，叫幺妹把化佛二十年酿带两箱过来。”山椿给梅红说。
“呵呵，你就小器了吧。早就装车上了，四箱。别的我们不要，这酒我们得要。”凌组长笑意浓浓。
“如果觉得好，我又给你们寄。”山椿笑道。
“想贿赂我？想打广告？”凌组长笑了。
“可以吗？”山椿也不谦让。
“行啊，昨天老酒坊录制时不是上镜了吗？美酒一坛，坊主和两代传人，比广告还广告。”凌组长说完走了。
“山椿。”随着一声高喊，李洪佳领着他儿子过来了。
“洪佳，咋这身打扮？”山椿看见李洪佳和他儿子都赤膊对襟布褂子。
“不是舞龙吗，我们爷子俩一龙头一龙尾。”李洪佳还兴奋在舞龙的情绪里。
“叔叔好，我的龙舞得好吧。”李洪佳的儿子憨厚地笑着。
“好个屁，当年不是李叔叔，还有你娃？”李洪佳拍了拍儿子。
“年轻人，不错。听说学康养的？”山椿问。
“是的。这学康养，在大城市是热门，可他小子却想着要回这黄莲老家来，真是脑壳有疱。”李洪佳抢着回答。
“真想回来？”山椿笑着问。
“想。”小伙子点点头。
“他想，想刘镇长家邱微微。”李洪佳不满地说。
“年轻人的事，由他们去吧。我们当年出去是无奈，他们现在回来，是心之所愿，得遵从。”山椿心喜，觉得这年轻人的回归于农村也是一件大好事。
“山椿、山椿。”寻声望去，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山椿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这当中居然有多年不见的江盛。
山椿望着他们挥挥手，笑了。
场中，很多人没离去，有在地上找从天上落下的铁花儿的；有在转着圈看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的；有在那石墙上读着《九龙闹黄莲》，《七仙子醉黄莲》故事的；有听着小音箱里《难忘今宵》神往的；有拉着手里拿着竹龙竹凤问讯销售地点的；有在广场小树林里相拥亲吻的；还有捧着手提电脑分享着这美好的，当然还有一直想着章家湾家文化根脉情的……
秋分时节，我们很期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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