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两百六十章 岁月神驹
陆隱撞击於一根竹子上,大腿都被撕开,再次吐血,抬头,死主已经消失无踪。
骨塤可以带著他拥有堪比瞬间移动的速度,死主的速度岂会慢,只能更快。想跑,陆隱根本追不上,连视线都追不到。
他喘著粗气,抓住竹子,掰断。
血液染红了衣服。
突如其来的一战逼出了他的全力,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增强了很多,面对死主绝杀,他连逃都逃不了。
不过死主带给他的压力倒是比生命主宰小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刚刚出手的是生命主宰,自己即便再强也难以逃脱。
当初全力也只是爭取一瞬间逃离的机会,如今就算增强了不少,面对生命主宰也不会有机会,因为生命主宰吃过一次亏,肯定全力出手,那不是自己可以想像的力量。
如果生命主宰还是以之前的力量出手,自己想爭取逃离的机会当然更简单。
低头看了看,还真是惨吶。
不过死主也不好受,他转头看向不远外,那里是寂海亡境,一片黑暗死寂。
死主最终连这片死寂力量都没带走。
寂海亡境吗?
陆隱没入其内,原本的死亡主宰一族生灵都没了,他看到了试剑石,也看到了--岁月神驹。
倒立的骨马,四蹄朝上,永远背对敌人,不给敌人骑上它的机会,因为它的背永远属於磐。
这是岁月神驹的尊严。
陆隱一个瞬移来到岁月神驹前方。
看著倒立的四蹄,上面落满了灰尘,埋在这死海之内已经太久太久。自从磐战死,它被拖到死海就从未臣服过,哪怕被赋予骨语,撕开血肉,其骨骼也只臣服於磐。
陆隱想过好多次看见它的场景,就是没想过会在击退死主后。
"我叫陆隱,是人类。"陆隱缓缓开口。
骨马没动。
"我是九垒后人。"
还是没动。
"久违了,岁月神驹。"
骨马四蹄一震,岁月神驹四个字仿佛唤醒了它古老的回忆。
但也只是稍微震动一下,並无反应。
陆隱抬手,落在骨蹄之上,坚硬,却也有著与死海不相符的温暖,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存在诸多细密的裂纹,那是战斗廝杀留下的。
陆隱顺著骨马四蹄看向下方,黑暗的死寂淹没了马身,也將它头颅淹没,可陆隱能看得清。
骨马没有眼珠,但他却感觉到也在盯著他。
或许,这份温暖只因为自己是人类吧。
"天下之器,岁月神驹。"
"战神,磐。"
"我人类九垒绝境战爭,独守一方的存在。"
"也是我陆隱敬佩的前辈。"
"放心吧,你可以出来了。死主已经被我打退,从此以后除非你愿意,否则谁也不能骑在你背上,你的背,永远只属於磐战神。四蹄托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我人类文明的精神意志。"
"岁月神驹,谢谢你。"陆隱说著,周边死寂力量逐渐吸收入体内,將骨马完整暴露了出来。
骨马倒立於星空,看起来滑稽,却並不可笑。
它在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守护尊严。
这份尊严宛如星星之火,却可以燎原。
陆隱又看向远方,那里是试剑石。
而在这寂海亡境,相信还有其它与九垒先辈们有关之物,但他不认识,唯有直接拖走。
先离开这里再说。
寂海亡境拥有的死寂力量之磅礴超越任何一个生灵,而这寂海亡境就是死主凝聚的死海,死主都难以全部收回,陆隱更不用说了。
但他也没打算完全吸收,只会在关键时刻用作补充死寂力量罢了。
陆隱遍寻寂海亡境也没有认清更多与九垒有关的事物,有些东西即便在眼前他也认不出。
试剑石一如既往安静矗立著,其余生灵靠近会被它攻击,唯独人类不会。
而岁月神驹,依旧没有翻过身,还倒立在那。
陆隱猜测它是不信任自己,这骨马与试剑石可不同。
它有自己的思想。
看著骨马,陆隱的手再次放在它骨蹄之上,隨手一挥,拖出了岁月画面。他要身入岁月,看看这匹骨马的过往,看看那场悲壮的战爭。
不能遗忘歷史。
即便人类文明灭亡了,也要在这宇宙留下璀璨的一页。
每一页的歷史都是瑰宝。
一步踏出,陆隱看到了一幕岁月过往。
…
身入岁月,看到的是灰色,可陆隱却知道,照耀在那匹小马身上的却有阳光,那道阳光来自一个小男孩,身穿破烂补丁的衣服,鞋子都没有,倔强的趴在瘦弱的小马身上,任凭周围树枝抽打嬉笑,偶尔还有小石头砸下,將男孩脑袋砸破。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画面,一匹骨瘦如柴的小马,一个乞丐般的男孩,行走在太阳即將落山的傍晚,望著两旁热闹的酒楼,却没有一寸地方属於他们。
小男孩就这么牵著小马,一步步走著,背影消瘦。
陆隱跟在他们后面。
这里是九垒吧,就是不知道属於哪一垒?又或者九垒还未诞生,这里只是人类文明的其中一角。
周围无人可以看到他。
他就像一道影子跟著。
这是那匹小马的岁月过往,陆隱没想到岁月神驹竟然是从一匹再普通不过的小马成长起来的。
原以为是什么宇宙奇兽。
它,就是一匹出生都可能夭折的小马。
一人一马,如同无家可归的孤儿,蜷缩在破屋中,等待著第二日的到来。
生命的困苦发生在太多人身上,可不管如何艰难,一人一马都倔强的成长,他们逃过了马贩子的围捕,逃过了疾病的折磨,逃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
那匹马,长大了。
小男孩还是那么小,皮包骨头,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著走过面前的每一个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命运的眷顾,他们迎来了人生转折点。
一个修炼者看中了小男孩,將他们带回了住处。
当希望出现,人是会拼尽一切的。
自那之后,小男孩开始了修炼,马,也开始了修炼,但修炼者是人,他得修炼之法给不了马。眼看著马一天天衰老,小男孩一天天长大,他急了,开始找各种办法给马修炼。
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慈祥。
它就喜欢在草坪上看著男孩修炼,从无家可归的孩童变为修炼者,儘管好几次出去都负伤归来。而每次负伤归来后,他都会掏出新的修炼之法教导马,带著渴望,忐忑的眼神。
马终於能修炼了。
可男孩闯祸了,他不知道从哪淘换出的给马修炼的方法为这片平静的天地引来了强敌,修炼者逃了,拋弃他们离去,他们陷入了死战。
或许是敌人太小看男孩了,男孩展露出了非一般的实力,將强敌诛杀。
陆隱平静看著,才修炼多久?不到十年,这男孩的实力就已经超越了很多人想像,包括那个带他修炼的人。如果那人知道男孩实力如此,也不至於逃跑。
从那之后,平静的日子消失。
男孩长大,马也开始了修炼。
一人一马走天涯,他们行侠仗义,也偷奸耍滑,结交了很多朋友,却也遭遇过背叛。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始终在一起。
男孩想办法替马搞到接下来的修炼之法。
马也拼尽全力带著人逃离追杀,哪怕四蹄血肉焚尽,也从未放弃。
也不知是为了人还是为了马,他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吃百家饭的状態,修炼,也要多找,不断的找,想尽办法找到各种修炼之法,自己研究,琢磨,东拼西凑,有过走火入魔,也有过突破。
一人一马经常在阴暗的角落里研究,如同杂草,虽没有浇灌,却还是拔地而起。
这种状態持续了数十年,男孩成了青年。
而陆隱,也跟了他们数十年。
他明明可以通过岁月画面直接跳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捨不得。
看著他们的成长,陆隱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个老朋友--曾经的自己。
人可以自私,却不能损人。除非是敌人。
这是陆隱的想法,也是这一人一马的想法。
他们走了天涯,寻了修炼之法,劫了资源,却也遭遇了绝境。
那场绝境让青年重创,不得不突破,而突破並非一朝一夕。
当青年突破的时候,唯有马走出,它將青年修炼的地方封闭,独自杀出去,每一次搏杀都血染天空,每一次搏杀都可能永远回不去。
每一次搏杀之后,它都会洗乾净身体,冲刷完血液,返回青年身后,靠著他,闻著他得气息入睡。
然后第二天继续如此。
青年不知道马经歷了什么,战斗的动静被彻底封闭。
马每一次归来身上都会缺少些什么。
可它一如既往碰了碰青年,让青年知道它还在。
没有人知道马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
陆隱也不知道,儘管他看到了结果,可这个过程依旧让他充满了不安。
他忍不住蹲在青年身后看著马。
马眼中的神采並未因受伤而黯淡,每次见到青年,眼里都会涌出希望,那股炙热的希望让它一次次返回。
"够了吧。"陆隱忍不住开口,但他的声音传不到青年耳中,也传不到马的耳中。
这场绝境终归被青年突破而化解,但马,几乎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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