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提议
“哦？一顶公爵头衔和一大片不亚于卡斯特尔的领地？让我猜猜，您说的应该是落星王国的领土吧？”
夏洛特轻笑一声，反问道。
尤尔斯特伯爵点了点头：
“自然是落星的领土，诚如您所见，一旦奈斯氏族恢复往日的威势，向您兑换领土的承诺自然不在话下。”
夏洛特笑了：
“但是，落星王国现在的控制权并不在奈斯氏族手上，不是吗？”
“而我更是听说，哪怕是在丁香战争之前，奈斯氏族在落星王国也不过是比较有影响力而已，就算是你们恢复了往日的地位，又如何呢？”
“阁下如何让我相信，未来奈斯氏族会拥有左右落星王国的力量呢？”
“更别说，为了获得所谓的领地，我是不是还需要出人力、物力，全力支持奈斯氏族的战争？”
“用未来的领土承诺来获取我的支持，这又和我亲自去打下一片领土有什么区别呢？”
尤尔斯特神情一肃，道：
“自然是不同的，这些年爱德华三世残暴无道，落星王室已然失去了民心，一旦我们发起战争，必然是王位更迭的战争，而新的落星国王，自然是我们奈斯氏族的人。”
“届时，我们自然会以落星王室的身份将领土赠与您，而您所付出的，不过是在战争中给予我们一定的支持罢了，这对于富有的卡斯特尔来说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此外，不瞒您说，我们早已在落星王国的贵族中获得了不少支持，一旦开启战争，落星绝大多数贵族都将站在我们一边。”
夏洛特摇了摇头：
“尤尔斯特伯爵阁下，这种话就没有必要说了，如果贵方真的有把握赢得战争，又何必寻求他人的支持呢？”
“我知道你们想要像瓦拉德特氏族那样成为落星王国的幕后宫廷，但我想你们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瓦拉德特从始至终都一直把持着科里亚王国的控制权，与神圣王庭分庭抗礼，一次又一次将教权国的力量从科里亚驱逐出去，但奈斯氏族……早在丁香战争之后就已经失势了。”
“你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落星王室，更是落星王室背后支持的神圣王庭，这才是你们最大的敌人。”
“而我，可没有和神圣王庭开战的兴趣，毕竟……我可是一位虔诚的神圣信徒。”
尤尔斯特伯爵：……
他看了一眼随手在胸前标准地画出环十字符号的夏洛特，一口老槽憋在喉咙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吐。
神圣王庭的信徒？
如果不是通过公爵大人知道了卡斯特尔背后的秘密，说不定他还真就信了！
知道了荆棘蔷薇的事，又在伯爵府中看到了血族仆从之后，鬼才相信她是神圣王庭的信徒！
“卡斯特尔阁下，关于神圣王庭，我想您并不用过于担心，因为我们并非是打算让血族走上台前，而是要扶持新王。”
“对于落星来说，这依旧是一场内战，并非是信仰的战争，而世俗战争……神圣王庭是不能直接插手的。”
“第一次丁香战争的教训和错误，我们不会犯第二次。”
“更别说，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们许诺的领土是哪里吗？”
尤尔斯特伯爵说道。
夏洛特摇了摇头：
“抱歉，伯爵阁下，老实说，我对多一块飞地不感兴趣，更别说还是一块远在海外，很可能比卡斯特尔还要大很多的飞地。”
“公爵头衔诚然诱人，但我现在连自家领地都还没有完全掌控呢，可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去吃个胖子。”
“更别说，成为了落星的公爵，那我究竟算是落星的贵族，还是新月的贵族？”
“公爵领的法理可是高于伯爵的，而我可不想成为两国贵族共同的众矢之的，星月战争是结束了，但两国的领土争议可一直都搁置着呢。”
尤尔斯特伯爵笑了：
“卡斯特尔阁下，您误会了，事实上，我们许诺的并非是飞地。”
“嗯？”
夏洛特的动作微微一顿。
落星王国乃是岛国，孤悬海外。
如果说奈斯氏族许诺的不是落星岛上的公爵领飞地的话，那么……剩下的领地就只可能是一处了。
那就是落星王国在大陆上的飞地，罗曼家族起家的地方，同时也是落星王国与新月王国当下最具争议的领土——罗曼公国。
想到这里，夏洛特惊奇地看了尤尔斯特伯爵一眼：
“尤尔斯特伯爵阁下，贵方的筹码竟然是罗曼公国吗？你们要把罗曼王朝的祖地给送出去？”
尤尔斯特伯爵点了点头：
“您说的不错，正是罗曼公国。”
“罗曼公国乃是落星在大陆上最后的领土，也同样是卡斯特尔的近邻，若是您获得了罗曼的领地，不仅领土面积会增加近三倍，人口也会足足翻上数倍。”
“不仅如此，卡斯特尔虽然有着滨海的平原，土地也曾相当肥沃，但因长期海水侵蚀，很多地区早已不适合作物生长，粮食产量实则有限，据我所知，从其他领地购买粮食向来是卡斯特尔贵族每年必做的事务之一……”
“星月战争中，卡斯特尔更是发生过不止一次饥荒，事实上若非四周皆为战乱之地，紫罗兰和罗曼的难民根本不会选择逃往卡斯特尔。”
“与卡斯特尔不同，罗曼公国拥有大量的耕地，也是大陆北方的重要产粮区，同时也是卡斯特尔粮食贸易的主要地区。”
“一旦获得了罗曼公国，卡斯特尔就将补全最后一个短板，一跃成为大陆北方最强大的势力。”
“我想……您应该知道拥有了罗曼公国代表着什么。”
“至于您担心的法理冲突，自然也不是问题。”
“罗曼公国曾经是新月王国的领土，哪怕是现在，新月王室也时时刻刻挂念着收回这块旧土，若是落星主动放弃，新月王室只会乐见其成，您依旧是新月的公爵，并不存在领土争端。”
“届时，卡斯特尔也不用时时担心着两个王国再起战端导致战火烧到北地了，因为最大的争议领土罗曼公国已经解决了。”
“而作为新月与落星的中间地带，卡斯特尔更是能彻底垄断星月海峡中两国间的贸易……”
“卡斯特尔阁下，对于北地来说，没有哪里的领土比罗曼更有吸引力了，早在五百年前罗曼王室尚未入主落星王国时，您的先祖就不止一次与罗曼公爵开战，争夺交界的领土，我想……卡斯特尔家族应该非常清楚罗曼领土的重要性。”
“卡斯特尔阁下，现在……您觉得我们的诚意足够吗？”
尤尔斯特伯爵微笑着问道。
夏洛特沉默了。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有点心动了。
并不是夏洛特是个扩张狂人，而是卡斯特尔的种种问题，早在来到领地之前，她就也在庄园书房的资料中学习过，缺粮、处于危机四伏的战略要地，等等……都是事实。
也就是因为卡斯特尔有钱，可以从附近的贵族领地中买粮，所以这个问题平日里并不突出。
但战争期间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曼公国拥有卡斯特尔缺乏的粮食，不仅如此，罗曼公国和卡斯特尔的不少产业本来就是互补的，如果能够获得罗曼公国，北地的力量确会发生质变。
更别说，夏洛特还知道，罗曼公国因为曾是北方部落迁徙而成，那里的领民很多都是北民的后裔。
虽然随着一代代的通婚他们在文化上已经无比接近新月人了，但在信仰上他们却和卡斯特尔极为相似。
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神圣信徒！
顺带一提，据夏洛特所知罗曼公国的人口乃是卡斯特尔领的两倍，高达八百万。
长远来看，罗曼公国同样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信仰来源。
而同时，与卡斯特尔一样，罗曼公国位于大陆北方，远离神圣王庭的中枢，与新月腹地同样隔着地势崎岖，崇山峻岭的紫罗兰公国。
若是拥有了罗曼公国，假以时日，夏洛特甚至有可能发展出像科里亚王国那样在地方上能够与神圣王庭分庭抗礼的力量！
设想着未来，夏洛特心动了。
但同时，她也依旧冷静。
尤尔斯特伯爵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但现在却并不算是个好时机。
因为卡斯特尔现在的处境其实相当微妙，看似富饶，但实则却缺乏保护自己的世俗力量，内部贵族势力蠢蠢欲动，而外部……
自从与波尔德交恶之后，夏洛特的办公桌上已经不止一次收到来自边境贵族的控诉信了，都是附近的其他领主在试探。
也就是现在卡斯特尔没有和波尔德撕破脸，不然的话，她很怀疑附近的其他公爵领很可能早就尝试着来场领土争端的博弈了。
卡斯特尔内忧外患，在这种情况下，夏洛特不觉得自家还有精力发动对外战争。
这些事，夏洛特估摸着这些奈斯血裔还不知道，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等许诺。
而至于奈斯氏族为何会大改风向向自己示好，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夏洛特也大致能猜个七七八八。
奈斯氏族应该是缺钱的。
不仅如此，他们应该也是想着靠着罗曼和卡斯特尔封锁落星和大陆的联系。
他们擅长观占，也已经知晓了卡斯特尔背后拥有“复苏的神灵”，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尊“神灵”正是她自己，但却让他们投鼠忌器，同时转变了战略方向，不再渗透北境，而是尝试拉拢她。
而除此之外，或许他们还有在未来收缩力量，让卡斯特尔当落星与新月缓冲地的心思，从而将神圣王庭的力量彻底隔离在落星岛之外……
罗曼公国是好，但身为罗曼家族的根基，对于奈斯氏族来说留着反而是个隐患，若是奈斯有心龟缩落星岛，那就是鸡肋。
这是夏洛特可以猜到的阳谋。
只是，夏洛特怎么看怎么觉得，奈斯氏族如此急迫，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不仅仅像是想要尽快夺回势力范围，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导致他们不得不这样做似的……
不过，对方如此急迫的态度，反而让她心中一动，对于如何应对卡斯特尔目前的困境和机遇，有了一些主意。
“如何，卡斯特尔阁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尤尔斯特问道。
夏洛特收回思绪，看向了对方。
她目光微转，微微一笑，道：
“尤尔斯特阁下，您的提议的确很诱人，但这都是未来的东西，不可预料，对于我卡斯特尔来说，若是想要赢得我们的支持……恐怕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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