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深秋里的一把火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庞煖率领赵军顺利渡过黄河，并攻下历下（今济南），打算以此作为济水以东的根基，攻打齐国。
齐国反应很快，得知赵楚结盟，共同伐齐，迅速派出两路大军出征，抵挡赵军和楚军。
田成率领齐军抵达前线，与赵军展开大战，想要夺回历下，赵军坚守大营，双方陷入僵持阶段。
很快，时间进入九月底，东南风逐渐变成西北风，天气转凉，将士们也加厚了衣衫。
庞煖和冯去疾在十几名将士的簇拥下，缓缓爬上历山（济南千佛山）。
历山另一侧便是齐军大营。
站在历山上，可以清晰看到齐军大营建在历山不远处，绵延十余里。
庞煖视力惊人，甚至能看到一些齐军三三两两的坐在营帐外，可能是在闲聊，也可能是在晒太阳。
营帐周围有士兵在来回巡逻，但并没有看到士兵在训练。
“将军，我们到底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攻打齐军？”卿秦忍不住问道。
几个月前，庞煖以齐军数量超过赵军，且求胜心切，锐气正盛为由，下令坚守不出。
这一守就是几个月，无论齐军怎么挑衅，派人叫骂，赵军都拒不应战。
赵军上下早就对庞煖产生不满。
庞煖和廉颇、乐毅等人不同，他早年在外求学，之后回到赵国，一直没有得到领兵作战的机会，唯一一次单独领兵还是北上灭掉匈奴大本营。
这要是放在汉朝以后，绝对被无数人推崇。
但放到现在，庞煖并没有受到大家的敬仰。
周围各国哪个不是把异族按在地上摩擦，况且当时赵国已经取得绝对的优势，庞煖带兵灭了匈奴大本营也没啥值得吹嘘的。
一句话来说，我上我也行！
卿秦、荣蚠又都是久经沙场之辈，之前只是因为自己是降将的身份，不敢质疑庞煖，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庞煖一直不下令，他们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齐军久攻不下，士气沮丧，警惕性下降，正是我军反攻的最佳时机。”庞煖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回军营，布置任务。”
“诺。”众将士兴奋的说道。
他们不怕打仗，他们最怕的是没仗打。
很快，赵军一众将士便聚集到大营内。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对本将很是不满，认为本将耽误了你们杀敌立功。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本将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服从军令，违令者斩。”庞煖冷峻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庞。
众人连忙收起心中的兴奋，认真的说道，“诺。”
“羌瘣，今夜子时，你率领六千骑兵突袭齐军大营，每人各持两个火把，不要求冲入敌营，只要在靠近敌营之后，将火把点燃，扔进敌军营帐即可。”庞煖看向羌瘣。
他等了好几个月，等的就是现在。
此时已是秋末，百木凋零，齐军大营正好扎在历山下，周围到处都是干枯的落叶和杂草，而齐军大营又是木头葛麻所建成，一旦起火，就会烧成一片。
更主要的是，此时外面刮的是西风，赵军只要稍加推波助澜，便可将微风变成大风，火借风势，齐军救都来不及救。
如果放到夏天，刮的是东南风，冯去疾虽然也能调转风向，但范围会小很多，而且若是齐军中有和他一样的顶级谋士，他无法顶着对方的压力改变风向。
“末将一定不会辜负将军所托。”羌瘣连忙起身说道。
这是他加入赵国之后的第一仗，如果打得好，很快就能够得到赵国的认可，反之，如果打得不好，像他这样没有任何根基的外将很难得到第二次机会。
“荣蚠。”庞煖将目光转向荣蚠。
“末将在。”荣蚠起身道。
“届时齐军必然会组织大军迎敌，你的任务是彻底击溃齐军先锋，使其无法救火，让齐军陷入混乱。”荣蚠道。
“诺。”荣蚠郑重的说道。
“卿秦。”庞煖看向卿秦。
“将军。”卿秦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起身。
“你的任务是绕到齐军后方，当发现齐军大营出现火光的时候，从后方攻击齐军，切断齐军后路。”庞煖说道。
“末将明白了。”卿秦郑重的说道。
“军师，剩下的就交给你。”最后，庞煖看向冯去疾。
“将军放心吧，从现在开始，西风就会逐渐增大。”冯去疾笑着说道。
“诸位都下去准备吧。”庞煖说道。
夜幕降临，齐军除了巡查的士兵，大部分将士很快进入了梦乡。
即便是巡查的士兵也是无精打采，抱着糊弄的心态，早点巡查完回去睡觉。
这几个月来，只有齐军攻打赵军的份，赵军从来没有主动攻打过齐军，巡逻的士兵并不觉得这种倒霉的事情刚好会落到自己头上。
“啊！马上冬天了，你们家里冬衣寄来了没？”最前面的什长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
“我家里离得远，估计还要再隔一段时间。”后面一名士卒说道。
“我们家里穷，没有钱给我寄冬衣，只能到时候想办法从赵军身上扒一套了。”又一名干瘦的士卒说道。
“听说赵军的冬衣都是朝廷给发的，不用家里寄。”什长说道。
“不可能吧，朝廷怎么可能给发冬衣，钱多的花不完了？”干瘦士卒完全不相信。
“我有一个在赵国的朋友告诉我的，他们不仅出征的时候发冬衣，即便是平时训练，冬衣也是朝廷发的，不用家里人寄，而且穿坏了不用赔偿。”什长说道。
“穿坏了不用赔偿？那肯定是假的。”一名士卒笑着说道。
“这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如果能够在冬天之前结束就好了。”干瘦男子叹了一口气，他不想从赵军身上扒冬衣，因为赵军战斗力非常高，他很有可能会把性命丢在战场上。
但他若是不拼命杀掉一个赵军，没有冬衣，他在冬天会被冻死。
“等等，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什长突然停了下来。
“黑灯瞎火的，哪有什么……”士卒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他也听到了剧烈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几乎瞬间，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解决掉。”羌瘣瞥了齐军巡逻小队一眼，这种渣渣，还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后方赵军冲到巡逻小队面前，刀光一闪，地上只剩下十具尸体。
“冲！”羌瘣下令道，
这时候也不需要隐藏踪迹了，赵军迅速冲到齐军大营前，将点燃的火把朝着营帐丢去，火焰沾染到营帐，瞬间燃烧开来，朝着四周席卷。
有的火把掉落到地上，将干枯的树叶树枝点燃，一时间，齐军大营火光冲天。
“连树叶都不知道打扫干净。”羌瘣看着地上的落叶，冷声说道，治军松散到这种程度，还想打胜仗。
在秦国，军营中落叶是必须打扫干净的，就是为了防止起火，谁要是没有打扫干净，整个什都要受到处罚。
羌瘣不知道的是，齐军每天也是打扫落叶的，倒不是主将安排的，而是这些落叶能生火做饭，相比较爬到大山上砍柴，每天坐在大营中，等着西风将这些落叶从山上刮到营帐中，简直不要太安逸。
只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风大了许多，导致原本打扫干净的大营又被吹来的落叶占据了。
“撤！”等到所有火把扔完，羌瘣大吼一声，率领赵军掉头就跑。
风愈来愈大，狂风卷着正在燃烧的落叶，如同在夜空中飞舞的蝴蝶，飘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火海。
“杀啊！”
早已等候多时的荣蚠和卿秦，见到齐军大营中火光冲天，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猛紧战马，武器朝着前方一挥，率领麾下大军朝着齐军杀去。
“将军，将军不好了，大营失火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赵军杀过来了。”
齐军主帅田成睡得正香，突然被闯进来的侍卫从床上拽了起来。
“到底是大营失火了，还是赵军杀过来了？”迷迷糊糊中，田成不耐烦的问道。
“将……将军，两件事都发生了。”侍卫焦急的说道。
田成终于缓过神来，迅速披上甲衣，四处张望，“我佩剑呢？”
“将军，别找佩剑了，先组织大军反击吧，赵军已经打进来了。”侍卫绝望的说道。
“将军，将军，佩剑在这里。”一名侍卫从床底找到佩剑，连忙递给田成，田成接过佩剑，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大步朝帐外走去。
此时齐军前营已经是一片火海，到处都是赤裸着的齐军在四处溃逃。
“监军呢？”田成连忙问道。
齐军监军是后胜，齐太后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几斤几两，不放心让他领兵，所以让田成领兵，让后胜做监军。
但齐太后却看错人了，田成和后胜相比，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不贪财。
论领兵打仗，两个人都是渣渣，没有最菜，只有更菜。
三个臭裨将可能能抵个诸葛亮，但田成和后胜两个臭裨将加在一起，不仅无法抵一个诸葛亮，还会创造一加一小于一的效果。
“监军……属下去找他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侍卫低头说道，因为后胜的身份，他没敢说后胜偷偷跑了。
“废物，等回去之后，本将自会向大王弹劾他。”田成愤声说道，别人畏惧后胜外戚的身份，他可不在乎。
“诸位将士听令，我乃田成，大家不要惊慌，立刻从营帐中出来，随本将一起杀敌。”田成鼓足内气，尽可能的将声音传的更远。
他的声音不仅被齐军听到了，更被荣蚠听到了。
“兄弟们，随我杀！活捉齐军主将。”荣蚠率领赵军兴奋的朝着田成冲来。
“当！”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双方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对方不是超凡境武者。
“你他娘的不是超凡境，装什么大尾巴狼。”田成心中想到。
“齐国就派了这么个废物领兵！”荣蚠心中极为惊喜，原本他只是为了鼓舞士气，现在他真的想活捉田成了。
再废物的主将那也是主将，这可都是军功啊。
如果是厉害的主将，他还没机会抓到呢。
“投降，或者死。”荣蚠挥刀朝着田成砍去，大声说道。
“你觉得你能打败我？”田成不屑的说道，一剑挡住荣蚠。
“那你就试试。”荣蚠猛然加快速度，沉重的大刀在其手中挥出了残影，一刀快过一刀。
羌瘣再次率领赵军杀了过来，一些齐军将领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兵马想要挡住羌瘣。
“不自量力。”羌瘣冷冷的说道，弯刀朝着齐军猛地一挥，一丈多长的光刃划破空间，落在齐军之中。
数十名齐军瞬间被击飞出去，落在火海之中，身上的衣物瞬间被点燃，哀嚎着在地上打滚，一些士卒发疯似的朝着赵军冲来，想要和赵军同归于尽。
“放箭。”羌瘣从背后取下弓箭，瞄准齐军，铺天盖地的箭雨笼罩过去，齐军如同麦子一样倒下。
“凡反抗者，杀无赦！”羌瘣大声宣判，率领赵军朝着前面继续杀去。
很快，庞煖率领剩下的赵军也杀了过来。
这次赵军倾巢而出，没有任何保留。
火借风势，肆虐的火舌嚣张地舔舐着齐军的脸庞，让他们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敌军。
赵军小心地操纵战马朝着火海冲去，战马怕火，等到越过火海，不需要骑兵操控，战马为了离火焰远一点，会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赵军只需要不停挥砍。
四周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齐军营帐不断倒塌，齐军后营见到前营的火光，意识到不对，想要冲过来救火，卿秦从后方带兵杀了过来。
齐军只能转身和卿秦作战。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庞煖连续斩杀三名齐将，大吼道。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很快，整个战场到处都是赵军的声音。
天空漆黑一片，火光遮挡视线，齐军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也没有收到主将的命令，除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漫山遍野劝降的声音，齐军一无所知。
将士们心中愈发恐惧，赵军的劝降声给了他们一种错觉：我们已经包围了！
一些承受能力差的齐军将士逐渐崩溃，开始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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