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人心摇,祸事来
宋江倏然抬头,蹙眉盯着吴用面露疑色,“军师何意?”
“太尉还记得去年初,两路金军四路攻打杨长否?”
“嗯?说明白一些!”
“当时,石秀与戴宗奉命去协助,戴院长要经常到各地传消息,石秀则多数留在金营为质,听说他曾主动要求留在文水,并在那里见到过时迁”
吴用话到一半,就看见宋江示意他坐下,一脸严肃提醒道:“石秀与我说这件事,也是我主动交代他别去前线,免得见到杨长的人不好看,至于中途遇到去哨探的时迁,石秀也言辞拒绝了拉拢,这都是信得过的兄弟,不要无端猜度!”
“太尉说得是,我也相信石秀的为人,只是将最近诸多巧合联想,觉得可以提防一二.”
“巧合?有啥巧合?”
宋江此时酒意全无,满脑子都在思考原因。
吴用歪着身子,压底声音说道:“他说杨长绕过防区,突然出现在南谷之中,然后带领武松等人轻松破了寨,并斩秦明、降索超、擒杨雄,只有他率五千余人逃了出来;
还有,我们离开涉县不到半日,杨长只用万人就打入城池,事后又是他带着五千人逃出,您不觉得过分巧合了吗?”
“真要这么讲的话,全程还真就是他一人之言,就连杨雄派回报信的亲兵,此时也被编在他的麾下,不过石秀最是义气,与杨长的交情也不多,不会为了一个贼背叛我,要说真是被时迁所蛊惑,也不应该等到现在,这不合理”
“我或许想到一个理由。”
“请试言之。”
宋江听得心里激动,此时起身做到吴用身边,露出一副求教的学生模样。
吴用一只手捋须,一只手敲打桌案,喃喃说道:“杨长武力已非常人,他既然能刺杀金军元帅,你说他要潜入杨雄、石秀营地,这两兄弟能挡得住吗?”
“军师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他们受了杨长要挟?先掩护杨长进入南谷汇合,再配合晋军先破谷西大营,再在昨日助其拿下涉县,否则怎么两个地方都一触而溃?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哪一次有如此轻松?”
“嘶”
在这个盛夏夜里,宋江倒吸一口凉气,跟着咬牙切齿说道:“若如此,他该杀!”
“太尉消消气。”
吴用忙摇动羽扇,一边为老哥哥打扇扇风,一边意味深长提醒:“这都是我的猜想,最好不要冤枉了他,否则让其他兄弟寒心.”
“这还有啥可说的?杨雄此时在杨长手里,石秀本来就捂不热,还道他真对我忠心,没想到是为杨长细作。”
宋江气得一拳砸在桌上,跟着又补了一句:“这厮害了秦明等诸多兄弟,是他先寒了大家的心,去找人把他带来”
“太尉慎重!”
吴用见宋江怒气上头,赶紧打断并提醒:“石秀号拼命三郎,他要在此图穷匕见,你我岂不遭殃?再者,要是真误会了他,您不也失去一干将?当年长平之战,赵王就是猜忌廉颇,便换上赵括以致大败,太尉不可不察。”
“怀疑也是你,阻止还是你,那你说怎么办?”
“风月关这一万兵马,现在有一半都是由石秀节制,直接盘问会引来祸患,不如先找借口将其调离,拿掉兵权再仔细核查,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您觉得呢?”
“此计甚妙。”
宋江欣然颔首,附和道:“石秀嫌疑未解之前,留他在此风险极大,那我借口此间有金军打主力,忧心花荣等人的伤势,明日派他回相州照应,顺便再募一批兵备用。”
“这样最好,等石秀离开风月关,就可以开始调查。”
“嗯,我让裴宣来办。”
“最好不要,若让裴宣来查,此事不就定性了?可让解家兄弟,从侧面了解。”
听了吴用的提醒,宋江当即点头嘱咐道:“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就由军师代我告知他们兄弟。”
“义不容辞。”
“唉怎么会这样.”
“等金军擒杀了杨长,一切烦恼也就没了。”
夏夜帐中苦闷,帐外虫儿们叽叽不停,两人一起熬着烦恼,直接到后半夜才睡下。
次日清晨,宋江唤来石秀交待任务,吴用则率护卫守在附近,一旦石秀找借口要留下,便冲入帐中将其擒住。
不过,石秀出乎意料的听后,辞别宋江就跨马离去,甚至都没回营交接。
谷西大寨、涉县连续失败,关键每次都是他逃了出来,自己也没脸留在宋江身边。
至于带回的五千军民,也不完全死自己嫡系部队,宋江身为御营中军都统制,重新将各营整备合情合理。
而吴用在其前脚离开,后脚就找到解珍、解宝嘱咐。
两兄弟哪敢不应?接了命令就亲率亲兵,以奉命劳军作为借口,到石秀营中秘密调查。
五千步骑分为十个营,两兄弟一大早就分开行动,两个时辰走访了六个营,结果竟没发现半点问题。
中途等待劳军物资,解宝将解珍拉到一旁,轻声说道:“还以为石秀真有问题,没想到他竟这般干净,回头要让他知道此事,也不知埋怨太尉否”
“知道又如何?”
解珍不以为然摇头,叹道:“他与杨雄兄弟情深、秤不离砣,现在杨雄被擒还写信劝降,你觉得太尉会放心?”
“可石秀真是一腔热血”
“现在不是在梁山,杨长又莫名其妙发迹,你要学着理解太尉。”
“我当然理解,但是.”
解宝突然收声顾盼左右,然后压底声音说道:“兄长,如果平心而论,这些年我们立功远不如石秀,连他都被这般对待,我们与姑舅姐姐.”
“慎言!”
解珍用手捂住解宝,沉声提醒:“谨防这话让人听去,太尉对我们恩重如山,要是没有他的提携,你我能排进天罡?打几辈子猎能做到统制官?还能被皇帝赐婚?”
“我当然明白,但现在不是乱世吗?想长远点总没有错,大家总归亲戚不是?孙立他们也都混得不错,连姑舅姐姐都是兵马统制.”
“不要胡思乱想,忘了这十几里连营?别看他们现在风光,这十万金军一压上去,能活下来都成问题,别忘了涉县只有万人!”
“兄长也别忘了杨长,听说他武艺已神鬼莫测,秦明在他手下毫无招架之力,金军之前也屡屡失败,要是这一次还打不过,又待如何?”
面对亲兄弟的质问,解珍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没想过这问题,但两人毕竟背叛登州数年,亲戚之间已完全没了往来,此时要是舔着脸找回去,一则担心杨长不会接纳,二来会让顾大嫂架在火上,索性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解珍正在思考如何作答,突然一个守关军头找上来,汇报说有一个金国骑兵闯关,撞倒了他麾下两名兵卒,被拦下还嚣张跋扈威吓,现在正惹得群情激奋。
“竟有此事?你留下继续劳军,我赶过去看看。”
“劳军不急一时,我也想看看谁这么嚣张,要说不出所以然来,便拔了那金狗的狗皮!”
看到解宝一脸愤慨,解珍急忙提醒道:“你要跟去也行,但切记不得冲动,人家有十万金军,自然是底气十足,咱别给太尉惹祸。”
“哦”
“稍微快些!”
解珍催促着赶向关前。
风月关北侧狭窄,两家兵马此时都在关南驻扎,而宋江所部紧贴着关隘扎营,相当于断了十万金军后路。
当然,宋江一旦敢生歹心,十万金军转身反攻,就如倒悬瓶子放水。
风月关相当于瓶口,出口小就形成强大压力,宋江一旦挡不住攻势,撤退就会被关隘阻挡,成为逃跑途中绊脚石,所以兀室才这么放心。
两兄弟来到关前,才知道那是金国传令兵,而且来自粘罕都元帅府,难怪目中无人、语气嚣张。
而解珍、解宝这三千兵,有部分是从梁山跟到现在,偏偏刚才被撞倒那两人,就是梁山跟到现在的老兵,一身匪气还没完全退尽,要让他们直接认怂忍了,对士气会造成影响。
解宝了解老兵心理,便顶着压力表示在自己防区,无论是谁路过都要守规矩,他还拿兀室等人入关打比方,当着受伤士兵喝问金兵来意,说不出缘由就要扣下。
那金兵也是见人下菜碟,看到解家兄弟是将军而不是小卒,当即陪小心说自己是为粘罕传信,但解宝为了让伤兵解气,不依不饶追问其传信内容。
金兵理亏急欲脱身,便拿出随身军牒验看,但上面全是女真文字,解宝哪里认得半个?
最后又拉扯了一会,金兵只得告知上京出了大事,但具体什么事却死活不说。
解珍见好就收,随即做主放金国骑兵入关,自己也赶去告诉宋江。
宋江听罢,蹙眉叱曰:“你们何故如此?要是兀室揪住不放,引兵反手攻打我军,试问谁能挡得住?”
“太尉恕罪,皆那是骑兵无礼又嚣张,若我们到后什么都不做,对麾下兄弟不好交待”
“你还交代啥?他们那点颜面算什么?作为一军之统制,眼光要放长远,要有大局观!”
“末将知道了”
解珍像小学生般低着头回应。
吴用拍了拍他肩膀,轻声宽慰:“知道就好,太尉本不想责你们,但十万金军非同小可,你回去好好清楚,下不为例。”
“是,末将告辞.”
看着解珍抱拳转身,宋江急忙凑到吴用身边,沉声追问:“我还没教训完,军师何故打发他离开?”
“我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
“上京大事啊!”
听到吴用给出提醒,宋江一双眸子瞪得浑圆,而后吞咽着口水,试探性问道:“军师莫非想说,吴乞买驾崩了?”
“杨长言之凿凿,粘罕特地让人传信,这可能性很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江不肯承认,双手不停往外摆,随后转身发出质问:“就算杨长武艺绝伦,就算他在上京完成刺杀,如何解释金人情报才到,他却先一步赶回了河东?难道是飞回来的吗?”
“这一点,我就是想不通,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啊!”
“那传令兵已经赶往金营,可以通过金军后面的表现,来确认是否是我的猜测。”
吴用手执羽扇负在身后,一步一步来到大帐门口。
此时此刻,宋江的心已经慌了,他急忙跟上前,“当如何确认?”
“若金军按兵不动,则此事必与金国皇帝无关,若金军突然要将主力撤走,就说明吴乞买极有可能驾崩.”
“是啊。”
宋江突然惊醒过来,喃喃说道:“金国太子被杨长所杀,若皇帝也被杨长所杀,金国内部必然大乱,这个时候要以稳定内部为主,前线军队必会收缩防御”
“自古皇位更迭,都伴随血雨腥风,金人更是兄终弟及,吴乞买若真的驾崩,他的兄弟子侄必夺位,而兀室有这么多兵马,收缩防御都说得太保守,也要回过参与夺权。”
吴用此话一出,宋江惊出一身汗水,如同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尉,您怎么了?”
“他们不能走,走了我们怎么办?”
宋江攥住吴用手臂,像个一个无助的孩童。
吴用蹲下将其扶起,轻声宽慰道:“太尉不要紧张,这都是你我的猜测,未必有那么糟糕,或许是一件好事情呢?比如金国要加封兀室?”
“也是啊”
宋江嘴角微微上扬,心说我不能自己吓自己。
就在此时,解珍突然去而复返,只见他一阵小跑赶来,气喘吁吁说道:“太尉,军师,靠近我们的金军各营,正在拔营起寨并整军,是不是末将惹祸了?”
“真让军师说准了”
看到宋江失魂落魄,解珍一颗心沉了下去,急忙抱拳表态,“太尉休恼,末将可以去请罪.”
“别激动。”
吴用打断并安抚,“可能是正常调动,快去通知你的人,不准轻举妄动,若再惹上别的事,你请罪都没用。”
“是是,我马上去。”
解珍前脚刚离去,吴用又安慰宋江,说道:“此番天赐良机,兀室应不会全放弃,撒离喝还在涉县呢,撤走部分兵马不影响大局,咱们与其在此乱猜,不如去确认一番?”
“有道理,快备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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