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虏八团,旗手萧破
午时时分。
龙城城墙上下,尸横遍野,血腥弥漫。
与晋王陈怀安亲自带领龙城铁浮屠和八万玄甲军,在龙山脚下大破敌阵时的势如破竹不同。
参将庞先楚率领的五千破虏军守城将士,在面对六万五千有余的云麾军攻城部队时,攻守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惨烈的白热化状态。
战前,攻守双方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守城一方破虏军参将庞先楚以龙城高大的城墙据险而守,城下有宽阔的护城河抵挡敌军的攻城部队。
城墙上预备了足够多的箭塔、弩炮、猛火油、滚木擂石等守城器械,怎奈何他手上只有五千守军,分配到长达数里的城墙各处,顿显兵力捉襟见肘。
攻城一方虽不占地利优势,但云麾军副将周武阳命辎重部队携带了大量的壕桥、弩车、云梯、攻城塔、撞城槌、攻城楯车等攻城利器。
更有副将常成虎亲自率领跳荡队(敢死队)强攻龙城,兵力更是守军的十三倍之多,还有大将军吴青云亲自下令攻破龙城三日不封刀的激励。
所以,龙城之战对于攻守双方将士来说堪比一架冰冷的生命收割机,每一分钟都有人战死沙场。
这才仅仅过去两个时辰,双方士兵的尸体就已经堆积如山,鲜血更是早已将城外的护城河染红。
这两三个时辰内,云麾军已经轮番向龙城发起数十次进攻,最终都被英勇的破虏军守城将士击退。
尽管攻城的云麾军依然未能登上龙城,但在这数十次的猛攻之下,原本高大坚固的龙城城墙,却已经被云麾军的攻城器械投射的擂石砸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守城的破虏军将士也已伤亡过半。
趁着敌军整队组织下一次攻城的间歇,参将庞先楚急忙率领数名亲兵在城墙防线各处奔走,统计各部伤亡情况。
此刻的庞先楚,整个人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每走一步脚下都是湿漉漉的脚印,那是敌军的鲜血和他的汗水混合在一起的滴落下来而形成的。
此前守城战斗进行到最惨烈的时刻,庞先楚带着他麾下的亲兵四处奔走支援,屡次拯救岌岌可危的城防于危难之间。
庞先楚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斩杀了多少敌军。
只知道,先王陈破虏赐予他的那柄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剑刃都已经卷了,四肢也犹如被灌铅一般沉重,迈步挥剑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缓。
但他不敢休息哪怕只是片刻,更不敢就此倒下。
因为他庞先楚现在不仅是龙城守军参将,有守土安民之责,更因为陈怀安临行前已经把晋王府上下八百余人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到了他的手上。
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各团,报人数!”
庞先楚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奔走在城墙各处统计伤亡情况。
破虏军的编制以队为基本战术单位,每队50人,20队为一团,团以上是军。
“第三团,427人!”
“第七团,385人!”
“第五团,448人!”
“第二团,653人!”
很快,据守几处城防工事的破虏军将领纷纷大声汇报本团的士兵人数。
耳畔回响起将士们的每一次汇报,庞先楚的嘴角都不自觉的抽搐一下,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悲痛。
这一个个数字的背后,更多的是阵亡将士们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等等,第八团呢,怎么没有听到第八团报人数?
庞先楚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据守西关的第八团还没有向他汇报人数,急忙扯着嗓子问道:
“第八团呢,还剩多少人?”
还是无人应答。
庞先楚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随后,他迈开步子一边往第八团据守的西关城墙狂奔,一边用沙哑的嗓子继续嘶吼:
“第八团,还有喘气的没,吱一声!”
“第八团——”
他身后的一众亲兵也开始沿着城墙大声呼喊。
依旧无人应答!
“将军小心!”
突然,一名亲兵猛地一把将刚好从城墙垛口经过的庞先楚一把推开。
嗖!
噗——
下一秒,一阵疾风骤然袭来,伴随着箭矢发射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弩车发射的硕大箭矢顷刻间便贯穿了这名亲兵的身体。
在飞行惯性的作用下将这名亲兵带飞数米,结结实实的撞在城墙上后这才轰然倒下。
紧接着,漫天的箭雨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划破天际,龙城城墙上火光四起,硝烟弥漫。
是城下的云麾军开始发动新一轮的进攻了!
捡回一条命的庞先楚来不及替那名代他死去的亲兵合上双眼,当即扑到城墙上透过城墙垛口的缝隙往下看,只见城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敌军。
他暗道不好,攻城的云麾军此番倾巢而出,是准备发动最后的猛攻一举攻破城墙了。
几乎同时,西关城墙传来一声怒吼,石破天惊!
“第八团,旗手萧破在此!”
“旗在,城在!”
寻声望去,有一名身高八尺身披重甲的破虏军士兵双手撑着旗杆缓缓从西关城墙上的死人堆里站起来。
只见他须髯如戟,眉眼如刀,面对敌军漫天的箭矢毫无惧色,双手死死撑起破虏军第八团的战旗旗杆。
“各团备战!”
见此一幕,庞先楚面色凝重,语气低沉,一边命令各团备战,一边对身后仅剩的数十名亲兵吩咐道:
“你们立刻赶往西关,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能让敌军从西关登上城墙!”
“末将领命!”
数十名亲兵没有丝毫犹豫,迎着敌军遮天蔽日的箭矢和猛烈的炮击就往西关城墙冲去,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为家国,为袍泽九死无悔的决绝。
云麾军的箭矢和炮车攻击还在继续,攻城的先头部队也已经抵达城下,正将盾牌举过头顶,抵御城墙上守城破虏军将士的箭矢攻击,随后顺着云梯向城墙上快速攀爬。
庞先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孤身一人在城墙上四下奔走,不断催促守城的各团将士备战迎敌。
其实,不用庞先楚催促号令,守城的破虏军各团将士早就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誓与龙城共存亡。
在敌军发动攻城之际,当即以手边的弩箭、滚木、擂石予以还击,不断向城下抛射,砸得躲避不及的攻城敌军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庞先楚提剑站上城门楼,噙着热泪的双眼直勾勾的望向龙山大营,悲壮而决绝的怒吼着:“晋王殿下,你怎么还不来啊!”
“末将,末将恐怕要辜负殿下的信任了,这龙城,末将,末将守不住了啊!”
“殿下,你快回来吧!”
然而,远处巍峨的龙山却没能给他回答,一如既往的耸立在那儿,像个不问世事的旁观者,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龙城内外厮杀四起,城头变换大王旗。
一声怒吼,释放重压。
庞先楚终于恢复神智,提着手上已经卷刃的龙泉宝剑就顺着内城阶梯往城内折返而去,他要赶到晋王府安排太妃娘娘徐若云和王府遗孀的撤离事宜。
哪料到,庞先楚刚走到半道上,就迎面和太妃徐若云带领的一众王府家眷迎头撞上。
“太妃娘娘,您这是?”
看着一身缟素的徐若云和王府家眷,庞先楚满脸疑惑。
“庞将军,是你啊!”
徐若云未施粉黛的脸上波澜不惊,不急不慢的对着庞先楚说道:
“庞将军,贼军大举攻城,晋王又不在城内,哀家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要站出来替他承担这份守土安民之责!”
“怎奈何哀家一介女流之辈,没办法像将士们一样披甲带刀上阵杀敌!”
说到这儿,徐若云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尽管哀家体弱年衰,却依然能擂动战鼓,就让哀家带领王府家眷登上城楼,再为全军将士擂鼓助威一回,也算替先王,替晋王尽一份责。”
说罢,徐若云也不管庞先楚是何反应,一挥手便示意丫鬟侍从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坚定而决绝的向城楼走去。
庞先楚这才反应过来,一众王府家眷皆携带了各式乐器,想必是打算在城门楼上再为三军将士演奏一曲《秦王破阵乐》啊!
庞先楚眼见是阻止不了太妃娘娘要登上城楼为三军擂鼓助威的行为了,也只得深吸几口气紧随其后登上城楼。
片刻过后,那慷慨激昂的《秦王破阵乐》又一次回荡在龙城内外。
霎时间,依旧在浴血奋战同攻城敌军打得难解难分的破虏军将士深受鼓舞,士气飞涨。
激发出无限潜力挥舞起手中的刀枪剑戟狠劈猛砍,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登上城楼的云麾军士兵通通斩落于刀剑之下。
城下,云麾军副将周武阳亲眼目睹了几乎都已经登上城墙,和守城的破虏军混战至一团的己方士兵顷刻间又被全部斩杀殆尽,攻城云梯上攀登的士兵也被打得节节败退后顿时怒气冲天。
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任己方几乎就要攻破的城池又重新交还敌手。
周武阳一声令下:“左右虞候军听令,随本将攻城,先登上城楼夺旗者,封千户,赏万金。”
“拿下龙城,城楼上为贼军擂鼓助威的女眷尽数赏赐尔等!”
“杀啊!”
一时间,作为预备队的左右虞候军也被周武阳派上了战场。
这些装备精良的亲兵战斗力可比一般攻城部队要强得多,也更善于发现敌军防线上的缺口漏洞,一眼就将登城的地点选在了西关城墙。
随后,一窝蜂似的直奔西关城墙而去。
而此刻,由副将常成虎亲自率领的跳荡队已经在西关城墙和庞先楚麾下的亲兵鏖战多时。
数十余亲兵面对数倍之敌死战不退,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军跳荡队的进攻,脚下已经堆满了敌军的尸骸。
而这数十名亲兵最终也因寡不敌众,力竭而亡,每个人皆是胸前中刀而死,倒在了向敌军反冲锋的路上。
常成虎手握环首刀终于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西关城墙,而他手下的跳荡队五千余人与破虏军第八团鏖战至此,生还者已不足百人。
所幸,在付出如此惨重的伤亡代价之后他终于还是率先登城,这下一家老小终于不用死了!
常成虎松了一口气,随后大声命令道:“来人啊,斩下贼军的大旗,把我云麾军的大旗插在这龙城城墙之上!”
“末将领命!”
很快,几名云麾军士兵挥舞刀剑直奔破虏军第八团的战旗而去。
行至破虏军第八团战旗前,其中一名云麾军士兵举起手中锋利的钢刀就要斩断第八团的战旗。
电光石火间,一点寒芒惊现,于死人堆里有刀光闪烁。
下一秒,那名挥刀斩旗的云麾军士兵身首异处,只剩一具无头尸体鲜血飚射,踉踉跄跄的瘫软倒地。
还不等其余几名试图将云麾军战旗插上龙城城墙的士兵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刀光闪烁过后,几人当场被锋利的刀刃抹了脖子,俱是一刀毙命,尸首分离。
死人堆中,一个浑身血淋淋湿漉漉犹如地狱修罗般的高大身影突然暴起,一声怒吼:
“第八团,旗手萧破在此!”
“旗在,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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