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语而挽

曾欢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

  肖沉沉颈部上一勒，窒息感一秒来临。丝线成为利刀，她用手来扯着，祈求他们能放她一命：“钱！”

  不曾想，这个时代的人，太冷漠了。无人出手相救，视而不见是人的权衡利弊。几个粗人就可以无声无息断送一条命，不，不要死，本该百折不挠地活的人是肖沉沉。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们逼问：“钱呢”人为财亡，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么。要是有钱，何必终生称奴。

  最有掌事权首先说话，肖沉沉立即抠下长袖衣领的珍珠。“大哥，我还有钱在钱庄里头。要是我现在就死了，死人可不会再开口的。”

  叶云舟料定这老女人会贪生怕死，才留一线生机。就是为了压榨干她的最后一笔钱财。他的家主下令斩，反正她活不了。何尝不再捞一笔，不错，死人财也是财。怕什么晦气，他成人之美地放手：“肖夫人，你是知道的。奴才只是个奴才，做不得这个主的。”

  意思，嫌少了。叶云舟的手再一次拉紧铜丝，要她，生不如死。

  冷血破皮，肖沉沉双手紧紧地握着生命线。话都说不出口，叶云舟再次松开，但愿叶肖氏低三下四地自愿奉上。

  在朦胧的眼神中，是空洞的。“杀了我吧，这样谁都拿不到钱。”她赌，不值钱的命能不能值钱。

  一颗心脏还是因紧张的情绪变得扑通剧烈跳动，就让上一次还没有发下来的数学做赌注，究竟是个位数还是十位数。

  几人面面相觑，叶云舟怒气上头，破天荒地吻住女人。她泣，草。孤掷一注还是输，草。

  她无能为力，推开就是死。肖沉沉敢吗？踢脚踹人还是死路一条，是清白重要还是清清白白地苟活重要。就像封建王朝任人践踏的女人一样，无能为力地反抗是人人平等的那种说法尽致淋漓的讽刺。女子的卑是讲卑谦，在这一刻是卑微。

  肖沉沉恍然大梦，她不要命不由己，要欺辱的狗都跪在她的脚下舔鞋谢罪，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舔狗。

  其余人惊呆，叶管事真的有毛病啊，杀人要谋财不错，可要钱要强再杀就是变态啊。

  品名妓，叶云舟释怀一笑。“正经玩意就是不一样，要是年轻个几十年，说不定夫人跟了奴才姓哈哈哈。”终于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圆了多少年梦中的求而不得。

  还有几人试图上手摸一摸，试图上身跨一跨。嘿，人人都是变态。

  回首那天，十四岁的初二，赢来的自由也没有多么值得歌颂。后悔毫不犹豫地下坠然后再一次死在无人问津的世界，难道这就是穿越时空让无数个冤魂走完肖菡萏没走的路，看年末的烟花绽放，那肖沉沉就甘心沦为一件实验失败品吗。

  灯火千万，无一盏是属于肖菡萏的。肖沉沉要是死在恶人堆里，再也不会见到电灯泡了。当时只觉得电灯泡是平常用来照亮的物品而已，现在的她，好想夜自习。

  碾作尘泥好比碾作人泥，她盼着有人救命盼着能脱离苦难，又盼着在平常的一刹那留一封遗书，让亲朋得知，那上边写满：我要活着。

  “胆大包天！”秦宝珠在院中等候许久，未能见应约而来的肖菡萏。她明明能出手相救，却在不远处见死不救。终究是良心难安，敢来阻止咫尺的丑恶。

  孤身一人，秦宝珠撒腿就跑，撞破风流。本就是性命难保，要不是看在以多欺少，今日要是肖菡萏无声无息地死在那，明天就是一同为叶府老爷小妾的她。

  竹林满庭，是一语而挽。

  所以为什么？秦宝珠要出言，暖她眉眼。缺圆的月亮，照她来时路。还真是悲哀，秦宝珠在怕什么。怕一朝黄金满屋到一暮徒手耕田？她一个读过八年书的人才不会争一个叶侍郎。

  谈判的资本，有了！

  上扬的嘴角，字字诚恳。“刽子手，奴才身，贱人命。”

  大丈夫好面，就是叶云舟也劝不动忠心耿耿的莫贵虾：“弄死她，个狗娘们！”

  倒映在池中的影，水成为肖沉沉活下去最后的可能。一越而下，就如当初有着莫大的勇气般。

  许姨娘过路，一批丫鬟小厮紧跟其后。

  莫贵虾为难，碍事的老妖烦碍他下水捞尸了啊！要是老爷的妾还好吧，偏偏是老爷的老子的！要是一不做二不休地谋害也不可能将一群人全弄掉。

  且不说，许姨娘得老夫人器重，要想除掉人证。根本不可能的吧，于是奸邪成英雄。

  肖沉沉长在海边，因祖祖代代是个捕鱼为业的，所以对游泳这样的技能是擅长的。在听到：“回禀姨娘，池中有个人掉下去了，奴才等过路听见扑通声就赶紧来查看。”

  “哦。是谁不小心掉了？还不赶紧救人，呆鹅奴才不长眼力劲啊！”

  午夜安静，水珠还在落水的她衣襟之上，某人安静地沉睡，像是个提线傀儡一样，此刻只能任人摆布。

  当她再次回到院子，是同先前一样的冷清。布满乌云的天空还是下了一场潮湿的雨水，听屋外的风声多锋利，她将被这座府里的人抛弃。

  有幸，一人勇闯前来。直往床榻旁，傲娇地脸庞，宣告着她的胜利。“肖菡萏，你应该要好好谢我。这么这会儿，还是病恹恹的模样，还是讨人厌。”

  秦宝珠特地炫耀，却没得到应有的态度。“谢？谢诶。”没有秦宝珠无意撞破，上次，总有一个了结。

  要好好谢谢诶，哪怕秦宝珠是最后关头的良心发现。让她意外，秦宝珠发癫不成，救她有什么好处？

  荒诞，老夫人这个老主母在侍郎府里究竟要干什么？算了，送子丹送给救命恩人咯。

  秦宝珠求嫡子，能坐高位。便让她肖沉沉，恩将仇报吧。“秦夫人，你是知道的，我没攒下什么银钱，不能给你什么。”

  秦宝珠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狼狈的女人“稀罕你那点破玩意，不就是看你死没死。”根本就瞧不起她，肖菡萏。一个只会生女儿的东西，怪不得失了老爷的喜爱，老夫人的欢心。

  秦宝珠说了这句话，就打算离开。

  肖沉沉本想借着口渴的理由，悄咪咪地下药在水中。想了想，秦宝珠不会轻易地信任一个竞争对手。

  第一个证人是无意撞见，那第二个证人的出现，太过于巧合。或许，肖沉沉不应该相信任何人，要是秦宝珠才是弄死她的主谋也说不定。

  第二日，有大夫来荷花院医病，主君的意思，别死了就成。

  逐梦堂中，早早就坐了人。精致利落的沈玉君华衣惊艳登场，她是沈家的当家人，要是一般身份贵重的人，沈疏婳还会仔细思考见或是不见，但沈玉君与她非同一般关系。

  沈玉君深情一说：“堂妹，喆城一别，已经是四十二年未见。”对于这对堂姐妹来说，太过于珍惜。

  沈疏婳拉起沈玉君的手，要一起往外边走走。天气明媚，是个赏风景的好时机。没有人敢扰了老夫人的好兴致，就只有两姐妹逛花园。“是啊，伯父与父亲仙逝，沈家不比从前。幸好有堂姐光耀门楣，将沈家打理的好极了。”

  沈玉君赶紧攀上堂妹的手，沈家大房的姑娘成了族长是个好事，可是她也一生未嫁。从官路到商途，靠的还不是族人鼎力相助。

  二房势倒，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次，是来瞧一瞧偌大的侍郎府能不能抵住洪流。商人重利，沈玉君也是如此。

  作为大燕商会中的女老板，她付出了一些代价，获取的资源也一定比例地回赠沈氏家族。要是舍弃侍郎府，沈玉君的投资也将功亏一篑。

  沈玉君想起她的父亲，任劳任怨供亲弟上学，几十年如一日的卖海鲜好不容易等沈家有个当官的，身子骨却是顽疾难医。

  叶闲乘和她有约，同度百年。送父归乡的第二年。听人说，左御史大夫之女低嫁了，叶家与沈家是有媒亲的是沈疏婳。

  发现叶闲乘早就轰轰烈烈地和她的堂妹灵魂共鸣，偏她家徒四壁遭人厌弃。

  第一次踏入叶府铜墙铁壁，沈玉君把该谈的一次就谈：“堂妹说笑，我还不是有您的相助，才能卧高台。”

  无情无义的人，是叶闲乘也是沈疏婳。沈玉君握紧沈疏婳的手，紧紧不放。破防地情绪在控述，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真的在沈玉君心中重于千金“我要您抛夫弃子，这是私仇。叶府不该高攀沈家，背叛我的叶闲乘应挫骨扬灰，可以吗，堂妹？”她也可以落井下石。

  无穷静默，互惠互利的两方彻底出现了裂痕。沈疏婳凝着眼，不停驻她的身侧。

  她的手指摩挲发钗，久别重逢却只能针锋相对。怨怼道：“我也不好意思以钱压人，你也可以以权压人。”能以千金抗名权，她笃定这一程，是最后一面。

  沈疏婳停步，回眸望，满园秃枝。“送客。”

  休沐日，叶侍郎闲呆家中。看着书房里的管事是支支吾吾，更是心烦。将账本丢在落尘的地上，屋里的大人骂：“有嘴不会说话吗？哑了还是聋了？”

  叶家名下的煤炭场受到官途影响，没几个贵客光临。偶尔来客，也是售卖出几件小生意。

  还有作为沈家亲戚的沈老板也是视若无睹这场叶家即将破产的处境，商会精英只会寻更好的合作伙伴。

  朝廷征商税，以年计算，分期缴纳。纳税期限一过，要是交不上从量计征的资源税，作为纳税人的叶老板就等死吧。

  钱管事同其他资历老深的管事一同跪在叶侍郎脚边，他鼓起勇气说一个更不好事实：“钱庄贷不出款，说是担保人没有偿还能力。”关系到钱，他站起来，讨要月薪。“鄙人自请辞去管事一职，还望叶老爷准。”

  叶侍郎更是怒，见利忘义的小人还真当叶酩当天解下官印辞去官职不成。他叹一声，再力挽狂澜也是多此一举。“准。”

  客匆匆来，客匆匆去。

  秦宝珠捧着琉璃瓶的蝴蝶来讨好叶酩，她娇俏笑着：“老爷，好看嘛。”要是平常，叶酩还有心情与魅惑人心的美艳妾嬉笑打闹。秦宝珠自然听不到像那番没你美的话，老爷的脾气可古怪的很。

  他瞧着禁锢在瓶子里的蓝蝶，那孱弱的羽翼，每一次煽动翅膀，让人徒生怜惜。“放飞吧。”重新振翅飞驰，才是它的新生。

  秦宝珠见老爷倦了，就试探着要侍候。叶酩累了，独自回房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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