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府求和
庆平一年立冬。
燕京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座镶金的豪华马车停在了一个布庄前。
“翁主娘娘,裳衣阁到了。”
我伸出洁白无瑕的手往纱帘外挥了挥示意侍卫停下马车。
侍女先踩着软凳下了马车,左手举着一把白色的珍珠坠款式的布绸伞为贵女遮雪,右手搀扶着主子下来。
一身墨绿色的斗篷盖住了雪白裙子,今年流行的针织珍珠袄裙配一东珠发冠衬托美人更加冷艳。
侍卫快速挤进去了燕京最有名的服装店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袋子的金子,放在掌柜柜台上。“翁主娘娘请客为夫人小姐购置一件冬衣。劳烦各位通融一下,先让娘娘进来裳衣阁。”
女掌柜是个有眼力劲的,一看那出手豪阔的侍卫就懂得是有贵人光临。笑眯眯地招呼店小二排成两行队伍来维持秩序。快速过来铺子的店门旁招揽我啦。
能来最贵的服装铺子的夫人小姐是不差钱的,有些人自然是瞧不上旁人赠送的一件衣裙。可是论身份谁比得上皇亲国戚,还是得卖我这位不知名的翁主一个面子。
一个小姐在宝蓝色袄裙衣柜旁,兴高采烈的鼓起了掌,笑了笑。“好豪气的娘娘,小女佩服。”
缓缓踏过门槛,众人面向我这个翁主行跪拜之礼。“翁主娘娘金安。”
“平身。”女掌柜带着我走上了三楼。
早已经见惯了人的虚情假意,但是人群中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真的让我感觉到可怕。
看到了,那位上了年纪身材臃肿穿着金丝面料的夫人嫉妒的小眼神。
颜素右脚刚登上石阶的最后一个坎,突然,大堂里有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哭包小公子急急忙忙的冲出来,就要朝着我跑来。
辞真哥哥大步走到我的面前,双手张开,拦住了那小男孩。
他牵着那个小男孩,大声一吼:“ 不知是谁家的小公子,竟敢冲撞翁主娘娘。”
本来那个小男孩满脸的哭痕,满眼的泪水,如今让人吓唬就更委屈了,他就嗷嗷大哭了起来。
“大胆,本公子乃罗亲王三子,还不快快放开本公子!!!”他用左边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右边的袖子擦了眼睛。
我转头来,温言细语对颜素说,“拿帕子来。”
唉,辞真哥哥的声音未免也太大了一些,怕是会吓到这个小哭包。
本翁主善良一点的安慰他喽,罗亲王家的三子,那算是我的庶表弟?亲王舅舅的世子是嫡长子柯郡王吧?
短短的几秒时间,我就已经把这个亲戚关系想了一遍。
我拿着雪白的绣花帕子,轻轻地擦了他眼角边的泪痕。
“松开他,本翁主来教他怎么样跟表姐说话?”池释听到主子的吩咐,放开了那个不礼貌的小鬼。
阁楼下传来阵阵啼哭的声音,“西肇~,西肇~娘的小宝贝啊,在哪里呀?”
掌柜是个机灵的,猜到这位夫人很有可能就是丢了儿子的母亲,向我这个翁主娘娘请示,把那个夫人领了过来。
“娘亲,她欺负儿子。”他飞快的投入他娘亲的怀抱里,撸起袖子给他娘看,手指向我。
江莼荑看到宝贝儿子的手腕上有一大片红印。便杖着王府的势力,想狠狠地责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好好的解气。
抬手一巴掌要往我的嫩脸上打去,“贱人敢欺负我儿?”
颜素甩臂抬手,握住江莼荑的手。不料,这女人的力气极大,手一偏还是打到了她的脸上,颜素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她挨了这巴掌。
池释不屑的目光盯紧了英容华贵妇人,果然大的不礼貌,小的也不礼貌……
我挑眉,皱紧额头。
“本宫乃从三品福乐翁主。”
颜素拿出象征着翁主身份的令牌,“按王朝律令,不敬皇族,掌捆翁主,按罪可当街杖打臀刑十下。”
江莼荑打了个寒颤,她的奴婢跪了下来,磕了个头,连忙出声道:“误会都是误会啊。”
“罗亲王侧妃娘娘在店中与公子走散,怀疑是有坏人拐走三少爷。一时情急之下,误伤翁主奴婢,请翁主娘娘宽恕。”
池释往那母子翻了个白眼,不愧是主仆,竟然可以颠倒黑白……
江莼荑想了想,用亲情道德压制这个翁主。“甥女,我是你大舅舅的夫人啊!我儿子可是你的表弟。看在你大舅舅的面儿上,必须严惩恶仆抓伤罗亲王公子的之事。”
我的双眼凝视着贺掌柜,不慌不忙的说话,“掌柜,既然这些是在你的店里发生的,你也来评评理儿。”
贺掌柜两边都不想得罪贵人,毕竟她只是一个打工的掌柜,在这燕京里随便哪个官都有权利碾压死她。
她又使出了她职业般的笑容,乐呵呵的说:“翁主娘娘和罗亲王侧妃娘娘的恩怨,小的不清楚。为了表示本店的思虑不周,服务不到位,本店愿意舍五折服装银钱返给翁主娘娘和罗亲王侧妃娘娘。”
我抬手拍了拍辞真哥哥的后背。“池释,木竹。”
裳衣阁外,十二个府兵密密麻麻包围这扇门几圈。
若池释大人吹响木竹号子,他们就冲进裳衣阁。
“真的是无赖,那小儿横冲猛撞,差点撞我!他娘又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想打我!想糊弄是误会一场,迟了!”
我怨气满脸,看也不看众人一眼。
池释直接让颜素抓了罗王侧妃江氏出来裳衣阁,那高大威猛的府卫是训练有素的,他可以为翁主娘娘好好出气。
颜素拿出福乐翁主的令牌。振振有词跟围在阁门口的那男女老少的吃瓜群众说着坏女人的丑事。
其中一个大娘拍了门口的木门,砰砰砰~~“真可恶,那女人不过是个小妾,凭什么敢欺负堂堂一个翁主。”
我听到了那大娘正义的发言后,我就唤李伯驱着马车回翁主府了。毕竟我喜静,人太多会吵到我。
颜素回府同我讲后续,是那女人没打十杖,只打了九杖便晕了。她的奴婢抬着竹担子送她回罗王府就医。再后来,罗王知晓了此事,罚她在佛堂抄经文,并将庶长子和庶二子送给嫡母罗王妃教导。
我静卧在琉璃池上,享受着用玫瑰花瓣泡水的鲜花浴。
今天出门好心情都没有了,衣服也不想看,怪那母子无理取闹欺负人,敢得罪一个有享城池供俸的翁主。
“谁?”
木板传来声音,像是有人踏进了琉璃池,她在纱帐前停了下来。
一个嗓音沙哑的女人开了口,“回翁主娘娘,絮国的人于府前来访。需尽快宣见。”
“哦,是容楚姑姑。让他们候着吧。”
我也是挺好奇,这般恶劣的雪天,哪个狠人敢来我的府邸讨茶喝,真的是挺佩服。我就很反常的想去见这位勇者。
我拿起来浴巾擦了下脸颊,起身穿上镶红宝石玫红色梅花袄裙,顺势戴上了毛绒绒的雪狐狸毛围巾。
颜素递来了一个金盏暖壶。小声嘀咕道:“翁主娘娘为何见仗势欺人的宵小?左右不过是依据律法,仗打了王府那小妾一顿,他们如今还敢找上门来自讨苦吃!”
容楚姑姑的面色白了白,脸上的神情很紧张。桃李年华的小主子又闯了一个祸,要是那妇人使阴谋诡计造谣此事,那如何是好?
虽然说,在皇朝里姬妾是极其低贱的,但也好歹是罗亲王府的姬妾还是个侧妃,仗打了侧妃不是等于把罗亲王府的颜面也仗打了吗?
容楚姑姑扶着我的手臂登上红豆亭的石阶,往我的耳边附言,“翁主娘娘可要差人去静姝县主府知会县主娘娘?此人来势汹汹,怕是不好打发走。”
屋外大雪纷飞,冬天的第一场瑞雪还在飘落着。
我往亭外伸出手,手心朝上的停留在了半空,想要留住那片雪花。那雪确实冻手,我又连忙的将它洒了。
“此等小事,不必劳烦静姝表妹。”
从琉璃池穿过这座红豆亭,就到了招待宾客的正厅,我的羽鹤堂。
池释赶紧将那在府门口等了半个时辰的王府之人请了进来。
堂中的十几盏烛台燃照着,烛光甚亮。
他一步步的靠近屋里的木炭盆,黑色斗篷上沾染的雪已经化成冰水滴在了木板上。在离我三步之远的木椅旁,停了下来。
“罗亲王府从六品营千总司徒悲,参见翁主娘娘,娘娘金安!”司徒悲双手抱拳半跪着在白色的苏绣地毯上。
我坐在正堂的主位椅子上,打量着这个男子。
好一个英俊少年郎!
黝黑的肌肤,硬挺的身姿,剑眉鹰鼻弯月眼。
我被他的容颜吸引了,一时慌了头脑。
又记起来今日辰时在裳衣阁与那个侧妃争执一事,便不想给他好脸面瞧一瞧,但是我也不能是非不分殃及无辜吧。
司徒悲夜里冒雪而来也是可怜。
我抬起手,指了木椅。“司徒大人请坐。”又亲自走到他身边,把我手里的暖壶给他暖暖手。
司徒悲得了翁主娘娘的命令,也不客气的坐下来了。他愣了愣,缓缓地接下了暖壶。
他万万没想到福乐翁主居然和燕京传言的不一样!他在絮国时,从未见过有如此温柔的姑娘。
司徒悲回过神来,想起了罗王妃的吩咐,是要求他来向翁主府赔礼的。
“微臣得罗王妃娘娘之命,特来拜访。今日是府上侧妃礼数不足,冒犯了翁主娘娘。王爷已惩罚了那侧妃在佛堂里反思悔改,公子也送给王妃娘娘教导,望翁主娘娘海涵。”
司徒悲从贴身衣领里拿出了一沓银票,又跪了下来举起银票高过头顶,面朝木板。
“司徒大人言重了,三表弟与本宫玩笑罢了,倒让侧妃娘娘赏了一脸,来欺辱我这小辈。”
我话题一转,语气又软了几分。
“此事也是家事,让大舅舅和大舅母牵挂是福乐的过错。依着皇朝律法打了侧妃也是教训冒犯皇家尊严的人,本宫也是心疼侧妃娘娘的。司徒大人稍后回府转交翁主府的百年人参给侧妃娘娘,福乐赔礼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着谦卑的,但是我行动呢,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容楚姑姑是翁主府教养女官,自然懂得人情世故。去扶了司徒悲起来,亲手收下了王府的银钱,翁主府也赔礼了,这事就这样过了。
毕竟这个男子是代表着罗亲王府来的,翁主年纪小,怕是会得罪人就不好了。
司徒悲神情如常,这件事情翁主府的处理方法在他的预料之中,并不是出乎意料。
“多谢翁主娘娘体谅。”
我眼睛有点酸痛,扶着额头倚在了木椅上。
侍女池施端上了茶叶,放在了茶几上。恭恭敬敬的行礼。
我道:“司徒大人品一品洞庭碧螺春茶。”
司徒悲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细细闻,大口一喝。“谢翁主娘娘赐茶!”
今日大雪漫天飞舞,风透过纱窗,吹进了屋里来,确实让我觉得有些冷。
我从小冬日畏寒,炭火就算烧的再旺盛,也会感觉到冷,不到一刻,我便困了。
我开口送客。“本宫乏了。来人,差马车送司徒大人回府。”
“微臣告退。”司徒悲沙哑的声音说出了这四个字,便离去。
他是骑着马,从城东的罗王府赶到城西的翁主府的。途中,大雪又下大了。所以他的斗篷才会粘了那么多的雪花。
新年将至,絮国的亲王,他的主子罗亲王也在天子的召旨下,回来燕京城过年了。就在昨日午时,絮国的主子们,罗亲王妃跟江侧妃,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也进京了。
司徒悲作为絮国的侍卫长,自然是时刻保护着罗王府主子一切的安全。
他不了解主子的后院,但也听的嬷嬷们讲过江侧妃的嚣张跋扈,脾气不好老是欺负老实忠厚的许侍妾,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也是府里排序的二少爷和三少爷会打骂许侍妾所出的三小姐。
罗亲王也不曾怪罪过他中年得子的宝贝疙瘩,罗亲王妃见怪不怪,也由着江侧妃和二少爷和三少爷在竹阁闹。
这样嚣张跋扈的妾室也就罗亲王府里有,敢欺负翁主娘娘,被打是她活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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