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果思念有声音，那一定响彻云霄
乍暖还寒的时候，枝头的新芽还没有完全苏醒，在季风里蜷着。
承乂集团里，一个个小格子间模样的办公室间。
每个人都忙在忙，打电话跟客户沟通，神情专注地敲键盘，在打印机前忙活……
没有人注意新来的保洁人员。
韩沐由戴着口罩，慢慢地靠近总裁办公室。
有人走过来，“你先去打扫运营部吧。”
韩沐由低着头，“好。”
宋颜经过运营部时，瞥见一个背影，感觉怪熟悉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见她认真打扫卫生，以为是保洁人员，就没有太关注。
大家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忙碌，并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过了半个小时，韩沐由清扫完运营部，又去顶楼总裁办。
她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清洁工具，环视四周。
又朝着总裁办公室靠近。
此时，宋颜刚好经过，“站住，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
韩沐由心里一惊，这烟嗓，莫名的熟悉，也莫名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垂着头解释，“抱歉，我是新来的，还不知道规矩。”
宋颜提步走过去，逼近她，“你叫什么名字？”
韩沐由定了定神，随便扯了一个名字，“王芳。”
本来她就是临时替带一下王阿姨，之后，就不会再来了，应该查不到她身上。
宋颜看她模样很是熟悉，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于是吩咐道，“把你口罩摘一下。”
韩沐由没有动作。
宋颜强势地逼近她，“你愣着干嘛？如果公司有东西失窃，你要怎么负责？”
韩沐由垂着头，不卑不亢道，“我入职的时候登记过了，等东西失窃了，警方自然会查。”
潜台词是，你在越界。
宋颜眼眸里卷起一股危险的气息，伸手就要摘她的口罩。
韩沐由心里惴惴不安，盘算着怎么糊弄过去。
有个人“哒哒哒”穿着高跟鞋走过来。
“颜姐，陆总刚临时出差，有个大客户过来，需要您去接待。”
“好，我知道了”，宋颜觑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韩沐由倒吸一口凉气。
宋颜又对她说，“工作完成，就可以走了。”
她呼吸一顿，一上午没有任何收获。
颇有些灰心丧气。
既然陆廷川临时出差，那只能找其他方法了。
也不知道现在顾采薇怎么样。
正胡思乱想着，背后浮起一道清湛的男嗓音，“等等——”
这是什么黄道吉日啊？
难道今日不宜出门？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见是熟悉的面孔，松了一口气。
“沐由？”
“景之。”
魏景之看见韩沐由，心里压抑不住的惊喜，“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嗓子怎么呢？”
韩沐由也有些意外，“我有点感冒，你在承乂集团工作吗？”
他点点头，“对……你也在这儿工作吗？”
韩沐由解释道，“不是，我本来想找陆总……”
语气颇有些惋惜，“可惜，他又刚好出差了，没碰到。”
“像陆总这样的大人物，确实很难见到……不过，这周六晚上有个慈善晚会，他应该会参加。”
“好的，谢谢你啊，现在我还有事，下次请你吃饭。”
魏景之还想说些什么，韩沐由就走远了。
她刚回国不久，三年以前的记忆全都没了。
这三年，又一直呆在国外，回国相当于一切从头开始。
想要接近陆廷川这种人物，她也找不到别的方式，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守株待兔。
……
晚上，慈善晚会门口。
各种豪车陆续抵达，从门外往大厅里看，清一水的俊男靓女。
这就是上流社会social场合吧，看起来确实，高端大气上档次。
韩沐由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一一核对入场券。
林瑾瑜下车时，一眼就看到了韩沐由。
她气质清冷如霜，跟旁边珠光宝气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心跳漏了半拍，呼吸变得急促，脱口而出，“灵儿？”
韩沐由微笑道，“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他这才反应过来。
匆匆忙忙地翻开手机，眉眼间压抑不住急迫。
韩沐由扫了一眼他手机里的邀请函，作出邀请动作。
下一秒，又像机器扫描二维码那样，扫视着一张一张的脸。
依然没有看见陆廷川。
林瑾瑜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着韩沐由。
趁着人少，主动递给她一张名片。
“你好，我叫林瑾瑜，这是我的名片。想跟你交个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沐由见他长相清隽，颇有股书生儒雅的气质，说话真诚，感觉很亲切。
双手接过名片，礼貌地微笑道，“我叫韩沐由。沐浴的沐，自由的由。”
“可以邀请您当我的女伴吗？”
韩沐由抬眸，清亮的眸子里写满问号。
他的笑容和煦，目光朗润，“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好朋友。”
韩沐由不吭声。
林瑾瑜见她沉默不语，猜到自己是被拒绝了。
尴尬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说了句，“没关系。”
不知道是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韩沐由确实是想要拒绝他，毕竟她今天的目的是接近陆廷川。
无意间，瞥见他手腕上的那串琉璃手链。
在灯光的点缀下，泛出润泽的光芒。
于是，点点头，“可以。”
林瑾瑜的心情瞬间阴转晴，“那我安排一下，现在出发？”
韩沐由说了一句“好”。
林瑾瑜问，“你怎么来这儿工作？”
说完后，才发现这个问题有点唐突，忙着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
韩沐由被他的真诚感染，也道明了自己的意图，“我来这儿，就是想要见一个人，因为我闺蜜出了一点事。”
为了顾采薇这个事，韩沐由已经折腾了很久，这些天都提心吊胆。
现在也不知道顾采薇的情况怎么样，她也不敢放松。
林瑾瑜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她跟钟楚灵长得确实相似，但某些气质又不太一样。
以前没听说钟楚灵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难道她失忆了？
被头脑中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林瑾瑜让助理顶替她的工作，又将她带到附近的商场换礼服。
……
商场化妆室。
林瑾瑜帮她挑了几件衣服，“你去试试吧。”
她特意选了一件黑色晚礼服，缎面设计，经典款式。
不露肩，不露背，不露腿。
设计优雅简约，并不惹人注意。
他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员毕恭毕敬地走过来。
“林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帮她找一些配饰。”
韩沐由补充道，“简约就好。”
过了几分钟，服务员就端过来很多奢侈的饰品。
韩沐由面色沉重，“这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
林瑾瑜按住她的肩膀，“今天晚上你是我的女伴，也是我的门面。”
韩沐由挑了几款。
林瑾瑜站在一旁看着，“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你这个名字很特别。”
韩沐由思忖了一下，问道，“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也很特别？”
林瑾瑜不假思索道，“嗯，是我生命中特别重要的一个人。”
她“哦”了一声。
林瑾瑜又缓缓道，“不过，我已经三年没见到她了。”
韩沐由听出他语气中的哀愁和思念，“如果她知道你很想念她，我相信你们很快就能见面。”
林瑾瑜哑声道，“谢谢。”
如果他的思念有声音，那一定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这三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她。
有时在想，如果当初他能细心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车祸事件？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是不是她就不会消失？
他将琉璃手链紧攥在手心里，轻捻珠子，发生细微的“沙沙”声。
韩沐由望着那串手链，“能方便问一下，你这琉璃手链哪里来的？”
林瑾瑜也看出来了，她对这串琉璃手链有感觉。
手链本身是钟楚灵的。
当时他跟钟楚灵发生车祸后，一同坠海。
他抓到钟楚灵的手臂，想要把她安全拉出驾驶座。
不料，他力量不足，钟楚灵脱离了他的手臂。
他只抓到一串手链。
他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件事。
韩沐由见他神色恍惚，以为碰到了敏感话题，“对不起，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
林瑾瑜将手链递给她，“你喜欢的话，送给你。”
她笑着拒绝，“无功不受禄。”
“不过就是成人之美罢了。”
韩沐由依然没有接受。
林瑾瑜继续说，“这串手链在等它的主人，第六感告诉我，你就是。”
韩沐由凝眸注视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并没有戏谑或开玩笑的成分。
目光温润如玉，“你相信我吗？”
她“嗯”了一声。
其实，韩沐由并不是一个交浅言深的人。
但莫名地，她感觉林瑾瑜很亲切，像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
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林瑾瑜摘下手链，温柔地戴在她的手腕上。
还别说，琉璃真的很衬她的清冷气质。
……
当韩沐由挽着林瑾瑜的手臂，走入晚会，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一方面林瑾瑜很低调，没有什么八卦素材；另一方面他的事业并没有站在金字塔顶尖。
韩沐由见到大家都围绕着一个女人。
穿着一件宝石蓝的晚礼服，褶皱交叉，设计感十足。
鱼尾裙摆，将她的身材完美地衬托出来。
看不清神态，想必她应该站在金字塔尖端吧。
越是站在金字塔上面，越容易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所有的摄像头和话题焦点也是更偏爱他们。
正打算看清她的脸时，林瑾瑜唤了她一声，“沐由。”
她又随他认识一些新的朋友。
很快，慈善活动就进入拍卖环节。
台上主持人在致辞，“欢迎我们的慈善大使孟老师……”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道，“听说这个孟静娴原本是个大学教授，长得倒是温婉动人。跟王总订婚后，一直专注于慈善公益事业。”
韩沐由抿着嘴，笑而不语。
林瑾瑜问，“你笑什么？”
韩沐由弯着眼睛，“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佬都喜欢这种小白花？”
林瑾瑜笑着说，“你面前的男人就不喜欢这一款。”
韩沐由挑着眉问，“哦，那你喜欢哪一款？”
林瑾瑜刚想回答，就看见她的视线转移了。
主持人正在拍卖一副星空下的向日葵。
“听说这是陆廷川前妻的画。”
“看上去真不错，就是寓意不太好。”
林瑾瑜顺着韩沐由的目光看过去，“你喜欢这个？”
韩沐由摇摇头，“这幅画看上去浩瀚无垠，实际上给人一种苍凉感。”
宋颜旁边的助理喊了一声，“100万”。
又有人提高嗓子，“500万”。
没有人继续。
主持人喊道，“500万第一次，500万第二次，500万——”
突然一声低沉磁性的声线响起，“一千万”。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款款而来。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细碎地勾勒出他的脸庞轮廓。
眉骨深邃，鼻梁高挺，黑眸厉如老鹰，下颌线硬朗流畅。
神态居高临下，凛然矜贵的气质，浑然天成。
是陆廷川。
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
也是人群的热议话题。
“不是传闻他害死前妻吗？怎么又竞价这幅画？”
“说不定心里有愧疚感。”
……
见陆廷川来了，那个穿着宝石蓝晚礼服的女人走过去，挽着他手臂，“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没空吗？”
陆廷川面无表情，“过来看看。”
宋颜红唇微微一扬，“那你送我回去吧。”
陆廷川勾了勾唇，“你不留在这儿？”
宋颜身体微微贴过去，娇嗔一声，“你不在，又有什么意思？”
她知道，在外人面前，只要她言行不过分，陆廷川还是会配合她的。
毕竟，她曾经陪眼前这个男人数十年，替他挡刀子，还拿回无数合同。
陆廷川笑了一下，目光斜睨了林瑾瑜方向一眼。
当宋颜转过头时，突然，韩沐由感觉头有点痛，抬起手臂按太阳穴。
有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涌入头脑里。
林瑾瑜紧张地问，“你怎么呢？”
韩沐由闷声道，“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
宋颜挽着陆廷川的手臂，像只高傲的孔雀，昂首挺胸地走了。
等到韩沐由意识恢复过来，在人群中早就看不到陆廷川的身影。
“陆廷川走了？”
林瑾瑜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你今天就是来找他吗？”
韩沐由拎着包起身，“我找他帮一个朋友，既然他离开了，我也要回去了。”
林瑾瑜拽住她的手臂，“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韩沐由心里着急，“好。能不能尽快安排，我朋友还等着，我怕夜长梦多。”
林瑾瑜点点头：“我尽力。”
后面的活动，韩沐由完全没心情听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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