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能见光
京城的雪洋洋洒洒，在夜色中，万籁俱静。
城外码头没有了白天的忙碌，一切都消停了下来，那些承载着无数家庭希望的大船，此时正停靠在码头边，连在一起，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座静立不动的山脉。
“一壶酒，一碟豆，哪里羡个神仙哟。”老刘头一边哼着下里巴人的歌谣，走在空荡的码头上。
作为城外码头的守夜人，他每天的任务很简单，不过是每两个时辰巡视一下。
其实巡不巡视的都无所谓，毕竟这雪夜，也不会有人来码头自找麻烦。
所以老刘头右手提着灯笼，左手拿着酒壶，在寒风凛冽中也算是乐得逍遥。
不过，就在他即将折返的时候，突然发现码头入口处亮起了一道光。
老刘头眼神不错，一眼便看见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负责津门码头事务，一名姓傅的官员。
官员身后还跟着几人，身上绫罗绸缎，器宇不凡。
傅明游，一个掌管着运河码头事务的六品官。
六品官，在这京城里，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角色，上不得台面。
可傅明游不一样，毕竟这运河码头，可是整个京都经济的命脉，每日南北往来的商船不断。
所以他这个六品官倒也活得滋润。
但今日，就在他搂着自己三姨太即将开心的时候，自己的顶头上司居然找上门来，要他子时左右带一个人到码头取货。
这种事情傅明游干过，门儿清。
毕竟京城这么多大佬，谁手上都不见得干净，有些事情只能半夜做。
傅明游能够坐稳这个位置，不仅仅在于他背后有人，更因为他这个人嘴严，各方面都做得圆滑。
但当他看到今晚那位主顾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直接扑在地上喊起了“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错，走在傅明游身后的，正是朱明照。
这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储君，未来大梁朝的皇帝。
所以一路上傅明游都是战战兢兢，终于是来到了码头上。
“属下见过大人。”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傅明游被吓了一跳，看过去，只见风雪中站着一五十多岁的老头，是码头的守夜人。
于是傅明游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退下吧退下吧。”
老刘头见状，哪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是告了个罪回到了屋内，闭门不出了。
傅明游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说道：“这老头儿子也在下官手下做事，还算牢靠。”
他知道，太子殿下半夜来码头，干的肯定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所以给老刘头说了句好话。
“嗯。”朱明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和个守夜的老头计较，傅明游这也算是多想了。
傅明游将一行人带到码头停泊的位置后便离开了，他知道，有些事情就算自己，也不方便看见。
码头上的风雪比城里大上不少，朱明照身后除了几个侍卫以外，只跟着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
如果苏镜在这里便会认出来，这中年人正是自己曾在进门打过交道的，东瀛武田家族的代言人，武田礼魂。
此时，武田礼魂站在朱明照身后，看着因为黑暗而更加幽深的运河，微微低着头。
“武田君，交易的那批货，还喜欢吗？”忽然，朱明照开口问道。
武田礼魂回了回神，恭敬说道：“回殿下，德川大人对于那批火器十分满意，并期待与殿下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这段时间，大量的火器通过暗中的运作源源不断的运往东瀛，换来的是白花花的银两，还有德川幕府的好感度。
或许会有人担心，将这些火器卖给东瀛，岂不是养虎为患？
但真实情况却是，东瀛刚刚从战乱迈向和平，百废待兴，而大梁虽然风雨飘摇，但也不是东瀛小国可以对抗的存在。
“那便好。”朱明照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站在码头上，显得有些沉默。
没过多久，黑暗的水面上，一艘大船缓缓驶来，停靠在了运河码头边。
码头房屋里，老刘头还想透过窗户看一眼，却听见身边的傅大人喝了一声“不要命了！”
于是赶紧将头缩了回来。
“有些事情能看，有些事情不能看，不然的话，脑袋都不知道怎么掉的，喝酒。”
傅明游瞪着眼睛，有些不悦，若不是对方儿子与自己有些私交，刚才他都不会在太子殿下面前说那句话。
在这运河码头当官，见过最多的除了钱，就是各种势力的相互追逐。
前些时候是三皇子，三皇子倒台之后，现在又是大皇子。
这些平时看起来高不可攀的贵人们原来也会在晚上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种幻灭的反差感让傅明游有些感慨。
“卸货吧。”
等船靠稳，放下走板之后，朱明照挥了挥手，而后缓缓走上船去，看样子是要视察货物。
武田礼魂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沿着船上的楼梯一路往下一直走到了货仓。
但这里却只是堆着一个个空箱子。
只见前面领路的人走到了一个角落，而后蹲下，将一块木板拉开，顿时露出了下面隐藏的一个空间。
朱明照低头看了下去，只见下面的隐藏船舱里，一个个黑衣蒙面的东瀛武士正仰着头，与自己对视着。
这就是他今晚来取的货物。
“太子殿下，这些人都是德川大人精挑细选，总共八十六人，都是东瀛最精锐的武士。”武田礼魂缓缓说道，而后招了招手。
只见一个软梯放下，那些藏在底部船舱的东瀛武士便一个接着一个爬了上来。
每上来一个，都在朱明照身前单膝跪地，用右手扣着心脏。
这是他们认主的标志，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这些精锐的东瀛武士，都将成为朱明照的死士，和他一起，参与到未来的计划中去。
这些武士藏进了那一个个空箱子里，没多时，这些箱子便被搬离了大船，消失在了码头苍茫的夜色中。
北镇抚司。
姜小白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下属的报告。
锦衣卫皇权特许，监管天下，这京城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这群鹰犬的眼睛。
而这名下属所报告的，自然是刚刚发生在运河码头上的事情。
“呼。”姜小白吹了吹还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显得不甚在意，许久之后才挥了挥手：“退下吧，这件事情，烂在心里。”
“是。”那名锦衣卫得令，迅速退了出去。
房间里，姜小白慢慢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双手手指交叉着，大拇指不停转动，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房间里才再次响起他的声音，自言自语。
“如果再将那天尊拖下水，会不会更有趣点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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