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精明
321精明
“他说要多少?”谢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冯妈妈竖起手指,幽幽道,“一万五千两银子。”
方才还大放厥词,不论多少银子自己都要出的谢母,此刻却是傻眼了,“一万五千两!他莫不是疯了!”
一万五千两,恐怕都能把整条五里街买下来了。
“那柳三说了,他那是千年灵芝,一年要值十五两银子,一千年就是白花花的一万五千两雪花银!”
冯妈妈悄咪咪地把价格多报了五千两,这可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了,毕竟谢母平日里都是嘴上大方,实际上抠门得很。
但——偷偷从中抽这么多的银子,冯妈妈还是头一回,可她一想到自己那个同乡赵老婆子蛊惑的话语。
“五千两,咱们俩对半分,就是两千五百两,你我给人端茶送水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银子!有了这银子,咱们就回老家买地买宅子,买点下人回来,也当个主子,省得一把年纪了还要在这伺候别人,受别人的窝囊气。”
这话当真是说到冯妈妈的心坎里了,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给人当牛做马。
刚何况还是伺候谢母这种难缠的主儿。
冯妈妈垂着头,掩着脸上表情,“这还是老奴费了不少口舌功夫才讲下来的价格,那柳三可说了,宋府那边,价格随便柳三开,要不是老奴跟他那奶妈子是同乡,恐怕这肉灵芝早就进了宋夫人口中了。”
巧得很,除去给了袁柳儿的,谢母手里正正好,剩下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这可是她最后的银子了,谢母有些犹豫。
“那肉灵芝——当真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夫人,这起死回生肯定是不可能,否则那过去的皇帝还不早就从棺材里蹦出来了。”冯妈妈深谙谢母的心理,“但是给人补气血,延年益寿,是绝对没问题的。知道柳三挖出这么个肉灵芝来,杏林路一条街的大夫都来瞧过了,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品,最适合气虚年老的人。老奴走的时候,可是瞧见了,柳三家门口围了一堆人,不仅是宋家,就连国公府、长公主府都派人在盯着呢!”
冯妈妈一面说一面打量谢母的表情,“若不是这次我跟那赵老婆子有点交情,恐怕早就被柳三轰出来了。”
一听到国公府和长公主府都在观望,谢母的心里有些动摇了,“可现在宋安宁那个贱人借题发挥,不肯给侯府出银子,我一下子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来?”
没了宋安宁给自己兜底,谢母轻易是不肯把自己的老底给花了的。
冯妈妈眼珠子一转,“夫人,宝珠小姐已经被烧死了,证人证据也全都齐活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把少夫人送进诏狱,到那时,她的嫁妆还不都是您的?”
谢母撇撇嘴,这倒是真的,眼下她是人证物证俱全,之所以还按捺着不发作,就是想等着找一个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宋安宁的真面目,让她跟宋家都没法子抵赖!
宋安宁的嫁妆,她唾手可得!
看出谢母的动摇,冯妈妈说得更起劲,“这嫁妆等得了,可太岁等不了啊!况且,要是这太岁真被宋夫人得了去,让她养好了病,咱们那少夫人不是更嘚瑟了!”
是啊,谢母眸光逐渐变得阴狠,那宋安宁凭什么在她面前这么嘚瑟,凭什么在宋府呼风唤雨啊!说白了,她不过就是占着宋氏嫡女的身份,可这嫡女的身份是宋母给的。
这么多年,宋父为了宋母,从不纳妾,膝下只有宋安宁一个女儿,宠得跟什么似的。
可如果宋母那个病秧子死了,人走如灯灭,久而久之,她还就不信了,宋父能不再娶?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一旦宋父再娶,再生个女儿,宋安宁还能这么受宠!
况且——宋母那个病秧子,占了宋氏主母的位置这么多年,早就该死了!
那个位置,本就不属于她!她一个商户女,何德何能!
能配上宋启章妻子,宋氏主母这个身份的,只有她!
而且——虽然谢母心里看不上宋氏,可她不得不承认,陇西宋氏,盘踞百年,金银珠宝,数不胜数,说得难听点,皇宫里有什么宋氏就有什么,皇宫里没有的,宋氏照样有。
而在这种情况下,宋母居然还会为了个太岁亲自上门,可见这太岁确实是个紧俏货。
谢母心中翻江倒海,脸色风云变幻,一切都被冯妈妈看在眼里,她殷勤地跑上前。
“夫人,这太岁当真是与您有缘,可遇而不可求啊!眼下长公主、国公府、侍郎府,还有许多其他大人们都在打听!咱们若是出了这个银子,把这太岁拿下,那是多好的机会啊!就算您自己不吃不用,可只要您握着这东西,只要稍微切那么一点,拿出去为世子爷打点打点关系,还不愁咱们侯府没个好前程吗?”
“世子爷有了好前程,那得到的银子可远远不止这些啊!”冯妈妈极力劝说谢母,谢母果然按捺不住心动了。
但是她老奸巨猾,又抠搜到极点,这么些年,但凡超过五十两的大件,都是宋安宁掏钱,现在让她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银子来,简直比割她的肉还要难受。
况且,万一这肉灵芝根本没有柳三说的那些奇效,她这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你去问问那柳三,能不能先切个一块,让我先验验货,毕竟,也不能光听他说不是?”
见谢母松口,冯妈妈差点没笑出声,好像那两千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已经端到了她面前一样,她按捺住情不自禁扬起的嘴角,“夫人真是聪慧,咱们先买一个须须回来,瞧瞧到底有没有说的那么神奇,再买剩下的也不迟。”
“是这个理。”谢母点点头,随即又担忧地问,“你要先稳住那柳三,可千万别叫他卖给宋府了。”
谢母是既怕自己吃亏又怕别人占便宜。
“夫人您就放心吧。我那同乡是柳三的奶妈,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冯妈妈眼珠子一转,“不过,夫人可能需要先交一千两定金,那柳三可为咱们保留三天。”
一听说还要交定金,谢母虽然肉痛,可却彻底放下心来。
如果这个肉灵芝当真是那么紧俏,那柳三还愿意让冯妈妈验货,那可就值得怀疑了。
想着自己即将到手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冯妈妈喜滋滋地去找柳三了。
*
春星院。
翌日一早,常妈妈就带着两千两银票交给了宋安宁。
“少夫人,这肉灵芝,当初可是圣上赏赐给咱们宋府的,那是千里挑一,万里难寻,现在却要生生割一块给侯夫人,老奴真是舍不得。”
常妈妈一脸肉痛,这肉灵芝何其稀罕,宋父本是为了留给宋母补身子的,宋母又私下给了宋安宁当陪嫁,既是私下给的,便没入嫁妆礼单,自然谢母对此一无所知。
这肉灵芝讲究的就是个齐全,无端割掉一块,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宋安宁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对付侯夫人那样精明的人,不用真货怎么能行?这肉灵芝我又不卖,皮相好不好又有何重要?”
她给常妈妈递过去一个荷包,里头放着的正是一小块肉灵芝,“你将这个给柳三,让他亲手交给冯妈妈。”
一旁的红招却是有些不安,“可——这之后呢?要是侯夫人掏钱,难不成真把肉灵芝给她?”
绿袖嗔怪地看了一眼红招,“红招,你怎么比那老东西还笨啊,咱们少夫人怎么可能让那老东西得意。我猜少夫人肯定有法子治她!”
宋安宁抬头瞥了一眼绿袖,她这个性子,还是跟前世一样,莽撞冒失,若是不及时改过来,恐怕还会跟前世一样,不得善终。
“常妈妈,你给我娘亲带个信,让她帮着我演一场戏,把那肉灵芝抬到三万两一个。”
“三万两?”常妈妈、绿袖红招都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比一万五千两生生翻了一番啊!
“少夫人,侯夫人手里总共就一万五千两银子,她能上当吗?”
宋安宁把握十足,“放心吧,她一定会的。”
谢母与她娘亲的过往,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当初她阿娘心疼谢母是庶出,不受家族重视,分明已经及笄,但嫡母却从不为她相看婚事,后来一番打听才知道,嫡母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谢母给自己的女儿当滕妾。
滕妾是地位最低贱的妾室,甚至还要签卖身契。
阿娘不忍看谢母受苦,便刻意带着谢母参加各种宴会。当时外祖家是朝中新贵,又是京城首富,不知多少人家想攀附。
谢母的嫡母见状,也就歇了让谢母去当滕妾的心思。一门心思地希望谢母能哄着自己的阿娘,借此让她自己的嫡女也能跟着沾光。
可没想到,谢母却将此番行为,视作是阿娘占她的光。
甚至阿娘与阿爹相识,在谢母看来,也是因她而起。
她对阿爹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她看不清,偏偏恨上了阿娘。
可其实,阿娘与阿爹分明是青梅竹马,早就相识。
在阿娘与阿爹婚事即将定下的时候,谢母一面找混混企图玷污阿娘的清白,一面又给阿爹下药,爬上阿爹的床。
这些腌臜事,阿爹阿娘为了保全她一个作为女子的名声,全都没有声张。
若非前些日子,宋安宁动用宋家力量调查谢清远,牵扯出了一些旧事,宋安宁还不知道,自己的婆母,喜欢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爹。
怪不得自从宋安宁嫁入侯府后,谢母就一直看她不顺眼,甚至有时候,会看着宋安宁这张与宋母极其相似的脸露出阴狠的恨意。
果然啊,这世上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若是让谢母知道,这肉灵芝能让宋母身子大好,恢复昔日美貌,她定然会急得跳脚。
“况且——”宋安宁眸光一闪,“在侯夫人眼中,妙音庵的计划万无一失,很快她就会接手我的嫁妆了,拿着宋家的银子,让宋家不痛快,侯夫人乐意之至。”
常妈妈明白了宋安宁的算计,这才放下心来,她的好小姐忍得够久了,等侯夫人手里的银子都被骗光了,也就是她们翻脸的好时候!
“可世子这边——”常妈妈欲言又止,“老奴听说袁柳儿外头的生意做的风山水起,要给世子赚大钱了。”
骗光了谢母的银子,还有谢清远呢。
绿袖“啧”了一声,“常妈妈,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袁柳儿那个贱人,赚还是亏,那可说不定呢!那小贱蹄子——”
“绿袖!”宋安宁出言打断,“你越发口无遮拦了。”
“少夫人怕什么?”绿袖不以为然,“这是在咱们春星院,我就是骂那贱人了,又怎么着?”
红招劝她,“只怕你平日里说顺嘴了,若是哪日在外头也这么说,会连累小姐的。”
绿袖出言讥讽,“你当我跟你一样蠢笨吗?被自己妹妹卖了都不知道。”
红招好歹是宋安宁身边的大丫鬟,宋安宁一向很给她跟绿袖做脸,就连先前她妹妹的事,宋安宁都命下人不许外传,如今被绿袖这么一冲,红招脸色通红,“我——”
眼看着绿袖说的越发过分了,宋安宁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绿袖也不等宋安宁开口,就自顾自跑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刚刚入府的二小姐,谢芝芝。
宋安宁嫁入侯府时,谢芝芝就已经被谢母送去了妙音庵,整个春星院从上到下,都没人见过这位二小姐。
绿袖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门口这个穿着寒酸,一脸瑟缩,上不得台面样的女子,“你是哪房的丫鬟?”
谢芝芝眉心一跳,她微微抬头,眼前的丫鬟穿着华丽,头戴钗环,耳珰闪亮,肌肤吹弹可破,一双明眸不耐烦地打量着自己。
而自己——浑身上下只有姨娘留下的一只玉钗,再无其他装饰,至于衣裳,是冯妈妈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谢宝珠曾经的衣裳,袖子短了大半截,一伸手就露出了里面的里衣。
谢芝芝只能佝偻着身子,弯着腰,两只手死死拽着外头的衣裳,她望着自己粗糙无比的手,在妙音庵常年风吹日晒,已经干枯脱皮的手,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之中。
见眼前的人久久不回应,绿袖只当又是袁柳儿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奸细”,很是不耐烦,“哪里来的叫花子,要饭要到我们春星院来了,我看你是不知道姑奶奶姓什么了!来人啊!给我拖出去!”
“我——我——”谢芝芝被绿袖这气势给吓到了,她双颊涨得通红,嘴里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绿袖方才受了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刚要叫人来把谢芝芝拖走,却听见背后传来红招的声音。
“二小姐,我们少夫人请您进去。”
“二小姐?”绿袖冷眉一横,“红招,你胡说什么?这府里除了谢宝珠,哪里还有小姐?”
“绿袖!”红招拉着绿袖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道,“是侯府庶出的小姐,昨日刚刚回来。”
“你怎么知道?”
“少夫人说的啊。”红招不以为意,催促绿袖,“快进去吧,可别让少夫人等久了。”
红招领着谢芝芝走了进去,却不知道跟在背后的绿袖,喃喃自语。
“少夫人说的?怎么偏偏你知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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