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苏醒
三月的天，正值冬末春初，春意渐浓却又寒意未消。
聂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当时是何年，只知道那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满树不知名的红花开的正茂盛，一朵挨着一朵，一簇挤着一簇，一棵连着一棵，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鲜艳的颜色。
在这片鲜红的花海深处，一个白色罗裙的年轻女子轻盈飘逸的向这里走来。她脸带笑容，神态安详，聂欢觉得异常熟悉，是的，没错——就是年轻时候的母亲。
紧张的心情一下就得到了缓解，是母亲，没错。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依旧是茉莉花的清香，随着习习谷风，衣袂轻动，属于儿时母亲和父亲都还在时的那种温馨味道。
聂欢太过想念了，以至于明知道是不真实的梦境却依旧贪恋着，不舍着，享受着。
这样的时刻，在别人家的孩子眼里是再普通不过的了可在聂欢这里却是遥不可及的。
因为过于遥远，因为过于稀少，因为过于普通却依然不可得，所以聂欢也不再奢望，不再去要求，毕竟都是徒劳——人已经都不在了，一切都就都结束了。
死亡就代表终点，这是聂欢很早就知道的一个事实。
“欢儿，来，”是母亲温柔的声音。
“来，来娘亲这里。”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母亲的方向走去，可聂欢却在脑海里传出一个声音——不要去！
身不由己，只是真的是身不由己，双脚不听使唤的走向了那个千百次魂牵梦绕的希望能见到，希望对方不要走，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伴自己的人。
“欢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欢儿”这个名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聂欢已经记不清了？！这再次听到这两个字居然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是不是又挑食了？！”虽是责怪，可语气里满是心疼。
挑食……聂欢不禁想到小的时候父亲每次看见自己把碗里的青菜挑出去，就会立刻板起一张脸，严肃呵斥自己把挑出来的菜吃掉。
直到吃完饭菜为止，父亲都不会给自己好脸色，而娘亲从来都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出声，只是在聂欢看向她的时候温柔的看着他。
在聂欢的印象里，娘亲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一个每天都会微笑着看着每个身边的人，直到边塞传来父亲的噩耗。
聂欢便再也没能看见那个温柔的，微笑的娘亲了……
“欢儿，过来让娘亲抱抱。”娘亲伸出双臂，眼神期切的望着聂欢。
可这个拥抱，聂欢不敢。
他怕只要一触碰到那双纤细的手臂，这个梦就会立刻消失掉，他怕这次会像以往每次的结果一样，自己只要试图去触碰对面的人一切就都烟消云散，徒留自己一个人傻傻的到处找都找不到的父亲，娘亲。他怕，像这样美好的梦境一触即散，再见到梦中人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娘亲见聂欢迟迟不动，眉眼里都是心疼。
下一刻，聂欢瞳孔一震，娘亲居然没有放下双臂，而是开始向自己坚定的走来。
聂欢的双脚一步一步向后退，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聂欢越来越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双臂，聂欢想靠近又怕靠近，矛盾的心里难过的心情，眼眶里终是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
“我的欢儿，你受苦了！”娘亲居然真的拥住了自己，聂欢再次一震。
这不是梦？！这个拥抱实实在在！
聂欢感受到了娘亲的温度，甚至娘亲的心跳！这种真实感，前所未有！
好温暖，好亲切，好真实。
聂欢贪婪的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人夺走这一次如此真实的美好。
“娘亲。”哽咽的声音从聂欢嘴里小声说出，仿佛在慰藉自己多年来都无法说出口的两个字。
“我的欢儿，你受苦了！答应娘亲，不言再执着了，放下吧，我和你爹我们都很好，你就不要再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儿操劳了！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还有……”娘亲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回头望了一眼。
回过头时，聂欢答应娘亲的眼睛湿润了，她重新整理了情绪，继续说到。
“欢儿，做你自己就好，我们不信鬼神，我们只相信天道酬勤，不要再为了我们冒险，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的，喜欢的生活！”娘亲似乎有些着急，似乎有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记住娘亲的话！快走吧！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记住，好好的！”娘亲突然被什么人在身后拉住，身体迅速和聂欢抽离开。聂欢拼命的想拉住娘亲的手，拼命的想要追赶，拼命的想挽留住这片刻的美好，可事与愿违。
聂欢的双脚被钉子定住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上一刻还在面前嘘寒问暖的娘亲就这样再次消失了……
聂欢悲从中来，前所未有的悲伤，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就这样短暂的母子相处，转瞬即逝的如同流星划过，虽美丽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悲伤！
母亲的谆谆教导，声声告诫，字字句句都如同一把尖刀，稳稳的扎在了聂欢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疼的聂欢眼泪止也止不住……
杜霓虹和沈月到的时候，聂欢已经无法正常进食喝水，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
“是谁把他伤成这样？！”杜霓虹的每个字都是咬着牙狠狠的问。
杜霓虹，杜姜将军的女儿，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邓黠看着气势汹汹的杜霓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聂欢会有今天——躺在床上生机低迷，可全是多亏了自己才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沈月，你快救救我家主子吧！！”宋羽一见沈月如见到了救星，热泪盈眶。
沈月见到聂欢时真是恍如隔世，和聂欢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不久之前，不想仅仅月余，他人竟然就被伤成了这样！
这哪里还能看出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献王爷？！这不就是一具即将被送入墓地的将死之人？！
想到这，沈月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而杜更是震惊的无法相信，眼前躺在茅草屋里毫无生气的人居然会是自己朝思夜想的献王爷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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