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孤很行


相月阁临开业前几日,江慵又忙碌了起来。

  封寰生怕她累着,又调了不少女官来给她打下手。

  硬是把相月阁塞了个水泄不通。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女官的帮衬,只用了小半日便又制了满满一柜芙蓉面。

  前几日枝桃出去采买时听来些小道消息,原来这芙蓉面在罗浮也是小有名气。

  甚至不少贵女都差人去大韶采买,只为了保养她们娇艳的容颜。

  于是江慵拍板定夺,又添了些库存。

  并且由于她精简了原料,芙蓉面的价格对比往昔又低了三成,更算是物美价廉。

  丹沁都备好麻袋准备装银子了。

  来了罗浮后,陆声声也不怕被人认出身份,便跟着江慵在相月阁帮起工来。

  一来能增添人手,二来亦能护江慵周全。

  “都说春困秋乏,这几日奴婢身子老觉得不爽利,麻酥酥的。”

  枝桃捏了捏僵硬的脖颈,语带抱怨。

  “我瞧你睡觉也没碍着,呼噜打的震天响。”枝梨白她一眼。

  枝桃龇牙咧嘴地扑上前去,两人又掐起架来。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别来耽误我做生意!”

  一声谩骂如惊雷般在门外炸开,江慵眉毛微蹙,带着枝梨与枝桃往外走去。

  身后还跟着一脸警觉的陆声声。

  “对不起,对不起,叨扰贵人,我就是想问问,店中缺不缺帮工的,我每月只要二钱就好……”

  隔壁掌柜十分嫌弃地扫过那小乞丐的细胳膊细腿,“瘦的跟鸡似的,再累死在我这儿,岂不更添晦气!”

  小乞丐失望的垂下了头。

  “出了何事?”

  一瞧见江慵,那掌柜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

  “君后有所不知,不过是个小乞丐来闹事罢了。”

  说着,朝身后的伙计一招手,示意将人赶走。

  “慢着,”江慵出声制止,“叫他来我这儿便是。”

  掌柜不敢忤逆江慵,只能点头哈腰地把人送进相月阁。

  回过神时,后背已经沁出一层汗珠。

  这位传闻中的君后娘娘,也是极有威势的啊!

  小乞丐进了相月阁,环顾四周后,露出一丝茫然。

  这儿像间脂粉铺子,他一个干苦力的,想来是留不下的。

  枝桃搬来一张红木椅子放在他身侧,“坐吧。”

  小乞丐惊得一跳,这样的好东西,可莫要被他污损了。

  “莫要局促。”江慵又命枝梨沏来一壶热茶。

  冒着热气的瓷盏入手时,小乞丐冻的没了知觉的指尖传来阵阵刺痒。

  他望着茶面上狼狈的倒影,豆大的泪珠滚下,落入瓷盏中。

  “哎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还是个哭包呀。”

  枝桃连忙给他换了一盏茶,督促他快些喝完,免得又落进泪去。

  喝饱了茶,小乞丐才缓缓开口,“我叫乔问英,吏川人。”

  “前几日随父亲运送一批药材入云都时,路遇歹人,药材与银钱都被劫走了。”

  “那些药材十分难得,父亲看着在云都能卖个好价钱,便用大半个身家买的。”

  “父亲激怒之下气急攻心,当场就不行了。”

  乔问英眼角划下一行清泪,咬着牙道:“那些歹人,若落在我手上,定要将他们剥皮抽筋!”

  江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乔问英,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

  听着耳熟,可却又记不得。

  江慵伸手接了枝梨递来的钱袋,“这些银钱你先拿去安葬你的父亲,其余的回来再议。”

  受宠若惊地接过钱袋,乔问英有些局促,“这……您就不怕我跑了吗?”

  枝桃“噗嗤”笑出声,“我家姑娘可是罗浮未来的君后,手眼通天,难不成还怕你赖账?”

  乔问英大脑混沌,才意识到方才那掌柜口中的君后是何意。

  他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匍匐如鹌鹑,“草民方才出言不逊,还请君后莫怪。”

  江慵嗔怪地瞧了枝桃一眼,枝桃吐吐舌头,上前把人扶起来。

  “我家姑娘大度得很,才不会怪你呢。”

  枝桃身上也有一阵沁脾的幽香,乔问英沾着泥灰的脸微微泛红,自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玉佩。

  “这玉佩是我的祖传之物,贴身带着才没叫歹人搜了去。”

  “今日乔某将玉佩抵押在此,等处理好父亲身后事,定当为君后赴汤蹈火!”

  收好玉佩后,江慵命枝桃套了马车,往王庭而去。

  罗浮中她能记得住名字的,定然都是日后举足轻重的。

  罗浮王庭没有大韶中那样繁复的规矩,马车一路畅行,停至御书房外。

  秋风刺骨,有一抹窈窕身影正瑟缩在书房外的庭院中。

  “和玫郡主。”

  江慵唤她。

  闻言,赵舒环拧过身来。

  见是江慵,小嘴又撅的能挂上油壶。

  “你来作甚?莫不是瞧着我给君上熬了甜汤想来分一杯羹吧?”

  赵舒环又端起了郡主的架子。

  她还是气不过江慵抢走了君上!

  江慵的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红木托盘上。

  柳眉一挑,不咸不淡回道:“一碗凉了的汤,倒是不值得人惦记。”

  江慵方才一踏入院落时,就有小黄门前去秉传。

  久久紧闭的雕花大门忽然敞开,赵舒环一咬牙,端起瓷碗就往自己身上扣去。

  甜汤霎时落满衣襟。

  瓷碗应声而落,赵舒环往地上一倒,柔柔弱弱道:“江三姑娘,奴家给君上熬汤只是体谅他忙于政事太过辛苦。”

  “你即便不喜,也不能糟蹋奴家的心意吧。”

  一双雪白的皂靴落在赵舒环身旁,她正欲继续控诉,往上一抬头,对上的是白眼翻上天的柳湛。

  赵舒环:“……”

  这怎么跟话本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封寰清列的声音遥遥传来,“要真是月奴倒的汤,怕是你会更加狼狈。”

  江慵眨了眨眼,装作无辜的模样拧着衣角。

  封寰无奈,怎么还作戏上瘾了?

  赵舒环欲哭无泪,愤恨地一跺脚,转身欲走。

  就听柳湛幸灾乐祸道:“莫怪臣没提醒郡主,下次熬汤记得琢磨琢磨方子。”

  “你这人参鹿茸一起上,是生怕君上不出问题吗?”

  赵舒环耳根气得发烫,仓皇而逃,连雾雨都没带上。

  柳湛背着手,“啧啧,还有一事忘记叮嘱郡主了。”

  “何事?”江慵问道。

  “人参鹿茸补过头,会导致命门火衰,肾精不振……”

  话未说完,便被骆懿拖了下去。

  良久,封寰尴尬地一清嗓子,“月奴莫要听他瞎说。”

  “孤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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