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事重提

农历腊月二十三，冬日里的暖阳高高悬着，訾杜鹃怀里抱着小林恪，手里领着林梓，走进了林家所在的小村子，数九寒天里，被太阳烘晒的地方，一定是在家赋闲的人群的乐土，她们凑在一起唠家常，聊八卦，观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訾杜鹃一行，自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到底是从远方小城里回来的人，单从小孩子的穿衣上，就与众不同，农家的娃娃都带着各式各样的虎头帽子，穿着花棉袄、漏裆棉裤，小脚上穿着手工缝制的绣花棉鞋，到处玩，满街跑。

  再看看訾杜鹃的两个孩子，小林恪带着白色的针织绒帽，小帽子尖尖的顶端结了个大大的绒球，小老虎一样花色款式的大衣，包裹着他小小的身体，脚上蹬着黑色小皮靴。林梓则戴着一款玫红色的小花帽，把小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张粉扑扑的小脸露在外面，一边偏的齐刘海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全是黑眼球，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好奇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身上穿着玫红色的长大衣，盖过膝盖，粉色小裤子，裤腿上还绣着两只黄色小鸭子，脚踩红色小皮靴，蹦蹦跳跳的，甚是可爱。

  “这是从外边回来了？云伦，这不是杜鹃嘛？也一起回来了哈，云谦没回来？”众人看到林梓的堂叔，人堆里有人认出了訾杜鹃，訾杜鹃虽来过一次，但并不怎么出门，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是的，回来了，婶子、大娘，都在这玩呢？云谦过一段时间回。”  訾杜鹃随着云伦跟大家打着招呼。

  “呦～～，你看人家这大人、孩子，有儿有女的，真不孬，你看看打扮的多洋气！”訾杜鹃继续笑着，跟这些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她们说的这些家乡话，她是似懂非懂的，但总归是夸她的话，心里自然美滋滋的。

  “赶紧回家吧，你奶奶早就在家里盼着呢。”这句话是对林梓和林恪讲的，甄玉针和林成盛老两口确实是在家盼着呢。

  “那个妇女是谁啊？云伦的媳妇？怎么还变模样了？”訾杜鹃和云伦走过之后，人堆里有人小声嘀咕着。

  “什么云伦的媳妇？！你没见过她吗？！是云谦的媳妇呀，三年前来过一次，在家还生了个小闺女呢。”刚跟訾杜鹃打招呼的妇女，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林家三年前的往事，看着大家齐刷刷转过头来，好奇地等着她说下面的故事，内心里升起一丝得意，“听说，那小闺女刚生下来，大夏天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家都猜，不知道哪里有毛病呢，生下来才六七天，一场大火就没了。”

  “那大火是咋回事？”有人好奇地等着听下文。

  “有一次，听云君媳妇莲凤说了一嘴，说是这老大家媳妇直接在蚊帐里划洋火，就把家给点了。”说话的妇人看大家都支棱着耳朵认真听她讲话，就说的越发带劲了。

  论说，这各家关起门来生活，这种私密的事，林成盛两口子肯定不会到处说了，林云君一个大小伙子也不会那么嘴碎，但跟媳妇亲近，自然会带出些家里的往事，可这王莲凤并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没有什么不能拿出去说的，一听大嫂子要来，本来就心存敌意了，说她是无心也可，说她是故意败坏訾杜鹃的形象，也不无可能。

  “我天～，在蚊帐里划洋火，这跟专门点火有啥区别？她是缺心眼子嘛？那么大人，这都不懂？蚊帐那是棉花做的，能见火星嘛？”人堆里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质疑声。

  “谁知道她是不懂还是故意的，好好的一个孩子没了，也没见她有多伤心。”人堆里这话一出，着实吓人一跳，突然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往下接这茬，那人看众人的神情，突觉自己失言，赶紧转移话题。

  “这从外边领来的媳妇儿呀～，都不好说，有几个正常的？你看她，搞得那是啥发型？跟个老太太一样，多显年纪呀！”人堆里七嘴八舌，大家有共同的聊天话题或者攻击对象的时候，彼此之间的心好像就拉近了，甚至还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谁都不想做那个先转变话题的人，一直延续到上午头，各自回家做午饭才好。

  “不管咋说，云谦人这也算是混出来了，十七八岁病怏怏的，就到外边去了，这混的都儿女双全了，你看给子女打扮的，都怪洋气哩。”这话一出有点扫个别人的兴了，但这确实是林云谦最希望听到的话了，“儿女双全，穿的像模像样”这是他竭力想在家乡人面前呈现出来的样子。

  “我听说在外面混的也不咋地哩，村东头的小果子家，不也在外面吗？跟他在一个地方，去过他家里，听说住的是个小趴趴屋，还不如咱们家的这些屋子呢。”总有人不愿意扫大家的兴，大部分人都爱看别人家的笑话。

  “哎～～～，在哪里也不容易呀。”人堆里有几个人附和着，听起来是一句很中庸的客观之言，却难言说话人心中的暗爽，知道别人不如她家过的好，心里总有种难以启齿的愉悦呢。

  走过那条长长的巷子，多年的土墙长满青苔，到了冬天仍然在墙体表面覆着一层绿膜，地上的积雪覆盖着枯黄的杂草，本来就窄的小巷子里只被人踩出一肩之宽的小路，黑色的拱形大门，门楼上彩色砖瓦砌成的五彩缤纷的古式图案，越发显得老旧和年代的久远。

  “妈妈，这是奶奶家吗？”小林梓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道，云伦把訾杜鹃送到巷子口就先行离开，回自家去了，再次站在这里的訾杜鹃，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回婆家，有些紧张，也有些好奇，小叔子也成了家了，这个弟媳是个怎样的人呢？好相处吗？

  她正了正衣襟，又整理一下自己的两个孩子，深吸一口气，此时，已非同往日，当初在这个小院留下的阴霾和局促早已拂去，现在的她，已是儿女双全，她和林云谦的未来充满希望，訾杜鹃换上一张自然的笑脸，带着林梓和林恪，走进了林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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