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签身契
吴惟成一踏进沈璃的院子，就闻到股肘子的香味儿。
他吞了一口口水，往里走的步子跨得更大了些，好像来求沈璃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踏进屋子，沈璃正在与吴仅念用餐。
桌上大大小小摆了数十道菜，酱烧肘子，烤鸭，蒸排骨……
吴惟成觉得自己刚才吃进去的一碗饭白吃了。
“夫君过来了？还没吃过吧？还不赶紧给老爷盛饭。”沈璃笑吟吟地上前。
她寻思着自个儿还得靠这个贱男人往上爬给她儿子挣家底攒人脉呢，还是得给几分好颜色看看的。
吴惟成见了沈璃的神色，心头一松，脸上带出笑意来：“那今儿就在夫人这里蹭顿饭了。念儿也能自个儿吃饭了？”
沈璃笑笑：“小孩子喜欢凑热闹，就给他盛了些饭，让他自己玩儿。”
吴惟成的眼神触到吴仅念面前到处都是的饭粒时，皱了皱眉。
吴仅念与自家爹爹的眼神对上，呆了片刻，卡在喉咙里的那声“爹爹”又咽了回去，低头拽着勺子往嘴里扒饭。
吴惟成更不满了，只是现在有事儿要求着沈璃，沈璃最近又不知道发什么疯，把这小兔崽子看得极重，他还是先不提了，等以后有空再教育。
这样想着，吴惟成又冲吴仅念笑了笑。
可惜，念宝宝埋头扒饭去了，没接收到自家爹的笑。
三人沉默地吃饭，吴惟成直接吃了三大碗，桌上的菜也被吃了个差不多。
放下碗筷，吴惟成见了桌上的狼藉，有些尴尬地别过头。
都是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她克扣饮食，他哪里会这般饥不择食斯文扫地。
撇去这些恼意，吴惟成喝了口茶汤，清了清嗓子，软声道：“阿璃，小妹和媛媛那里我已经训斥过了，母亲那边我也说了。他们再没人敢说你什么，这对牌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好不好？府上的用度……是不是得恢复过来了？”
两辈子来，沈璃头一回知道吴惟成这货脸皮这么厚的，简直是将这软饭硬吃到了极致。
不过，她本来就打算与他缓和关系，还得撺掇他多上进少将心思放到内宅……
沈璃笑语吟吟地道：“原来夫君来是为这事儿啊……有了夫君这话，我自然是没什么不应允的。只是……”
吴惟成的一颗心随着沈璃的话微微松了松，他笑着道：“夫人还有什么疑虑？为夫定为你一一地解难……”
“倒也没什么，就想问一句，梅姨娘的事儿解决了吗？我倒没有听说夫君有动安姨娘的文书……那就是还是要签卖身契的？”
提起这事儿吴惟成脸色就不太好。
这些日子，他被这些事儿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
“阿璃，这事儿晚些再说吧， 咱们好些日子没有亲近亲近了……”吴惟成凑了过来。
沈璃恨不能给他两耳瓜子，还亲近！
她冷着脸一把推开吴惟成：“看来老爷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心头肉，那又何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倒不如干脆与我和离，重娶她得了。”
吴惟成只以为她是闹小女儿的别扭，吃醋呢，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哄道：“哪有的事儿？阿璃醋了？乖，夫君最疼你啊……我是寻思着，等过几年，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也就不用委屈她做贱妾了。”
沈璃嗤笑：“夫君倒是为她着想。可夫君有没有想过，这满京城的眼睛，会不会放过这事儿？”
不等吴惟成回答，她又道：“夫君是状元，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这初入官场，就闹出这种事儿来，有那知道咱们家本就有妾的，还不得琢磨几分?
到时候官府的人来问，梅姨娘说是姨娘，却没有文书也没有身契，夫君要怎么说？到时候言官又要怎么说夫君？”
当然，若是没有官府来问，她也不介意塞点银子请人过来问。
吴惟成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的淡了下来。
听完沈璃的话，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一刻，他的脑子份外的清明。
他这些天被梅媛媛各种哄着，觉得这个法子也不错，却没想过沈璃说的这些。这若是成了真，还什么往上升一升，怕是马上得把到手的官位玩掉了。
吴惟成回味过来，心中暗恼。
有气没地儿发，自然口中就带出抱怨来：“夫人说这么多，若是当初夫人没将人强拉进府里……”
沈璃是真的被气笑了。
她都有几分怀疑，吴惟成这个样子，能不能扶上去。他前世又是怎么爬上四品大员的位置的？
“夫君是当我是傻子不够，还要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夫君说过陛下如今极重各位进士的人品。
那夫君有没有想过，陛下是如何知道进士们的人品的？凭上殿时几句话？凭各位自己的说法还是道听途说啊？夫君觉得自己周围没有探子？”
一通话说得吴惟成倒吸一 口冷气，直接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只觉得，自己若是做得隐蔽些，自然是没人知道的……
可沈璃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商户虽然低贱，但同样银钱多更容易探得上层的消息。
沈璃见吴惟成被吓着，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
她是唬吴惟成的。
不过一个七品，陛下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和人力来整日盯着他？呵，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当初点状元之前，肯定也是多多少少查过一些的，只是，在大多数男人眼里，三妻四妾养外室，也顶多就是风流而已，构不成品德上的瑕疵，自然没人在意。
这种事儿，向来是没人闹就当没这么回事的。
沈璃怕吴惟成回过味儿来，又道：“夫君好好想想看吧，到底要不要给梅姨娘一个身份。是梅姨娘一个妾的身份重要还是夫君与咱们府上的前程重要？”
自然是自己的前程重要！
吴惟成想都不用想。
这一回，他没有再犹豫，淡声道：“我一会儿让梅姨娘过来签身契，再来给你敬茶。”
沈璃满意了：“好。梅姨娘的身契，就放在我这儿了。”
吴惟成皱了眉，刚刚的惊吓和被沈璃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不太妙，这会儿听沈璃这样说，只觉得她面目可憎，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想折辱他的媛媛。
心里有怒火直冲天灵盖：“沈璃，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要媛媛的身契做什么？好拿捏她吗？你怎么如此恶毒？她已经够委屈了，不过一个姨娘，你怎么还要如此计较？你平日里的大度都是装的吗？果然是商户之女！”
说完，不待沈璃说话，他转身就走。
沈璃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走吧，总归还要回来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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