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他有压力
被太子殿下征用以禁足的大理寺夜值厢房的这一处院子，今日少了以往紧张的气氛，多了许多春日惬意的氛围。
太子李洛宽以待他们给了他们不少的自由，曹魏两人也就在院中搭了桌子火炉，是一同围炉煮茶。
任正也与他们同行，一同坐在春日之下，只不过他年事已高，动作缓缓，兴致看着就没有曹魏二人高，坐在一旁，以作陪衬而已。
而在距离此处甚远的大理寺一角，李洛与大理寺的少卿，同处一室，一人静候，一人仔细查阅。
从这些记录着案情经过的公文自收入了大理寺之后，也就只经过两个人的手，作为大理寺卿，必然是第一位看这些公文。不过李洛也没有详细听这位廷尉的心得，而是直接自己翻阅，而今天，也是来到了少卿的手中。
在这位少卿仔细翻阅的时候，李洛一如往日站在窗边，沐浴于光中，淡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库房周围栽种的花草基本上算得上没有，就只有这窗前的一株海棠在盛放。如今正值海棠花期，开得灿烂，引得偶有雀鸟落在枝上，枝丫一颤，花也一颤。
卫河与顾裳珞在一旁站着等着，静默也等同于禁锢。他们哪能像李洛一般还能在日光中赏赏花，是只能面对这库房里冷冰冰架子，和一动也不动地放在上方，不知记载了何物的卷轴。
顾裳珞站得身子有些僵了，也就在他们不察觉的情况下轻轻地摆弄下手脚，本以为能够掩人耳目，又能让自己轻松些，没成想还是露出马脚。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卷竹简掉到了地上。
顾裳珞慌忙蹲下将掉落在脚边的竹简拾起，之后更是想要偷偷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果不其然地，惊动了所有人，包括那位仔细查阅的少卿大人。
顾裳珞慌忙站起，将竹简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去备茶吧。”
李洛道。
顾裳珞听令，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库房。
跟在李洛的身边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她还是第一次站得这么累。
有些时候的静坐便是枯坐，那静静地站着，岂不就是站成一尊枯木了吗？
这倒是不能怪顾裳珞。
照旧来到伙房，按照日常那样吩咐厨子弄几样点心之后，也就像往常一样思量着先到哪儿走走，消遣一下再回来取点心泡茶水。不过伙房的门还没迈出，就听到两个为准备午膳在剥着菜的老妈子似乎在嚼着什么舌根。
“你说这三个从西南来的官员是个怎么回事？还真要在咱大理寺里住下了吗！”
“这话怎说？”
“我一早给他们送早点，他们还吩咐我给他们准备煮茶的东西，真把咱大理寺当他们家了！尽会使唤人！不就是几个地方官嘛，算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什么珍珠宝贝了，要咱们当家丁伺候他们。”
“我听说他们是被太子殿下扣在大理寺的呀，怎么他们还能过得这么悠闲？”
“嗨，是殿下让他们这样的，你不知道，殿下昨日就下令宽待他们了，这不，今日就悠哉游哉地要在院子里煮茶。”
“这倒是怪了，这些个人不是判了个冤假错案嘛，殿下怎么还能让他们这么悠闲？这似乎不合理呀。”
“就是，禁他们足多好，省得他们拿鼻孔看人。”
想来这老妈子在他们那儿受了气，这才背后出气。
顾裳珞听完了两人的对话，慢慢走出了伙房。
原来，他们还敢这么悠闲，公然在院子里煮茶品茗呀。
对此，顾裳珞开始细细着思索了起来。
思索起了李洛钓鱼的技法来。
既然是放下了鱼饵，就不可能不与鱼儿一同捞起。李洛的这一步，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很快，顾裳珞就知道了李洛是如何操纵的鱼竿。
李洛，在今天结束之前，结束了他们短暂的自由。
在顾裳珞回到库房的时候，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已经看完了公文的所有内容。因着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顾裳珞准备的点心也不多，一人一小碟，塞塞牙缝也是够的。
这位少卿大人一心给太子殿下分析案情，茶盏虽动了，但糕点是一件也没动。
“三位大人办案，都是按照相应的程序走的，从此处入手实在不合适，再说案情记录平平无奇，若是从证物入手，这纸张仅有五处制造局制造，批次，购买人，无一可查证，证实了孔知府的清白，也无法证明是谁要构陷孔知府。”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到此为止，殿下若想再调查下去，怕也是不能。”
证据太少，门路不见，如此，还怎么能探到更深，探得更真？
就算是倾动整个大理寺的力量，对此也是于事无补而已。
不过，李洛的想法不变。
就算是不能将这背后之人揪出，也势必要知道这人的身份。
李洛心意有决，表现得却是淡然，轻送一口气后便道：“这份公文本宫也反复看了一遍，对此事自是清楚，若是从旁切入，少卿大人，觉得如何？”
“殿下之意，可是三位大人？”
“不错。”
“若是失职，倒也是能，可公文记录得清清楚楚，其中并未有渎职之情况，要下令调查三位大人，怕是有困难。”
作为大理寺的少卿，他怎么可能会看漏半点与律例上不符之处？所谓的有困难，就是不能了，如此也是委婉地说与李洛听而已。
李洛轻然一笑，对他道：“少卿所言不错，但若我执意要从他们那儿着手呢？”
“此事，困难。”少卿说着，拱手一垂。
如此，也是表达了最后的结果了。
但李洛似乎没有对大理寺退让的意思。起码在这位少卿大人的眼里，确实是这样的。
“少卿大人不必如此执着着这一结果，我也不过是想要让少卿大人帮个忙，协助于我而已。”
“殿下，这……”
“若是少卿大人有意，其余的事情，便无需看重，且听我安排就好，少卿大人，觉得如何。”
大理寺少卿仰着头，抱起的双拳停滞，目光也变得有些琢磨不透的模糊。
他，感受到了在大理寺任职三年以来最沉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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