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焦芳

钱敏知，任职光禄寺从八品监事，负责祭祀宴会及朝廷会议的饮食供应。光禄寺是个轻松且收益丰厚的部门。钱敏知身为举人，能留在京城担任此职，全因他有个出色的女儿。她嫁给了吏部左侍郎焦芳的长子长孙。焦芳利用这层关系，帮助钱敏知获得了光禄寺从八品监事的职位。

  密谋之后的第二天，萧敬便将钱敏知的资料呈交给朱厚照。朱厚照觉得钱敏知的身份不高不低，正合用，对萧敬的工作效率表示满意。资料中提及的焦芳引起了朱厚照的关注。

  焦芳于天顺八年考中进士，当时的大学士李贤是他的同乡，推荐他成为庶吉士，后来被任命为编修，再晋升为侍讲。焦芳为了巴结李贤，极力迎合，甚至传出他将自己的妻子送到李府去服侍李贤。九年庶吉士任期结束后，按惯例应晋升为学士。然而万安欣赏彭华，贬低焦芳，说：“像焦芳这样无才无德之人，也能称为学士？”这话传到焦芳耳中，他愤怒不已，扬言：“若不能成为学士，我就在长安街上杀了彭华。”彭华听闻后十分恐惧，连忙将此事告知大学士万安，万安最后只得提拔焦芳为侍讲学。

  焦芳虽然当上了侍讲学，但并未宽恕彭华和万安，始终对他们怀恨在心，寻找时机报复。他在文臣中的声誉不佳，转而与宫廷宦官保持良好关系，仕途还算顺利，一边遭受排挤，一边步步高升。

  《明史》记载：焦芳粗鄙无学，性情阴险，常出言讥讽，人人避之不及。

  《国史宝录》提到：焦芳虽身在翰林，却学识浅薄，性格凶险，只知阿谀奉承，谋求晋升。

  《武宗实录》指出：大学士焦芳品质低劣，不受士人尊重。

  在各种史书中得到一致的负面评价，焦芳在明朝历史中显得颇为独特。朱厚照对这位文坛恶霸产生了浓厚兴趣。

  深思熟虑后，朱厚照指示刘瑾去找焦芳，解决钱进来身份的问题。其实此事并不需要麻烦焦芳，但朱厚照想起了上次报纸局的事件。朝中六部的大佬都能找人代劳，而自己身为太子却要亲自动手，即使赢了也面子无光。他等不及王守仁和顾鼎臣的成长，在自己的势力未壮大之前，需要有人替他冲锋陷阵。

  焦芳这个人毫无原则，心胸狭窄，表里不一，口蜜腹剑，贪图利益。只要他稍微流露出招揽的意图，焦芳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投靠过来。抱太子的大腿，难道不比抱太监的大腿更香吗？以后朝廷上如果再有人针对自己，他就直接利用焦芳来对付他们。明代的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入阁拜相。

  焦芳今年已有七旬，身为吏部左侍郎，他几乎不可能再有晋升的空间。吏部居六部之首，负责全国官员的任命和升迁。吏部尚书的地位自然高于其他各部尚书，从其他部门调任吏部尚书都被视为升职。吏部左侍郎大致与其余六部尚书平起平坐。焦芳清楚自己在文官中不受待见，入阁的梦想几乎破灭。

  这一天，焦芳下班回家，正沉浸在家中欣赏戏曲。管家前来禀告，说有一位名叫刘瑾的访客，想见老爷，看其举止像是宫廷中的太监。焦芳与宫中的太监都很熟悉，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刘瑾是哪位太监的手下。不过，他还是让管家将人请进来，也许只是某个太监派来传递消息的。

  焦芳见刘瑾身着常服，手持锦盒，对他并未多加留意，依旧悠闲地坐在椅上听戏。刘瑾行礼道：“见过焦大人。”焦芳漫不经心地回应：“这位公公面生得很，您在何处任职？来找我有何事？”刘瑾微笑着回答：“咱家在东宫供职，今日来访是有一件小事需要焦大人的帮助。”

  东宫？太子的人？焦芳心想自己与东宫并没有交集，刘瑾为何突然来找他办事。焦芳老于世故，认为刘瑾此次来访绝非寻常。他起身，满脸笑容地说：“刘公公大驾光临，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刘公公海涵，这边请，上座。”

  刘瑾还想谦让，却被焦芳按在上座，他自己则坐在下首陪伴。“刘公公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焦某定当全力以赴。”焦芳摆出低姿态，与宫中的太监打交道多年，他知道太监们由于身体缺陷，最看重面子，表面功夫做足。

  此时的刘瑾只是东宫一个不起眼的小宦官，被焦芳如此恭敬，有些不好意思。“焦大人太过客气了，是这样的，您听说过钱记杂货铺吗？”焦芳想了想，回答：“听说过，我还曾在他们的眼镜店配过眼镜呢。”焦芳知道太子为内阁三位阁老配眼镜的事，暗自懊恼自己级别不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他不缺配眼镜的钱，但那是荣耀啊。他早听说太子与钱记有联系，今天的事情证实了这一点。

  刘瑾接着说：“我和钱记掌柜有些交情，他最近查族谱，发现与光禄寺监事钱敏知同根同源，想去找钱敏知认亲，但不知如何着手，所以才求助于焦大人您。”

  做生意的人希望通过认亲改变身份是常有的事。

  但这小事找个派出所所长就能解决，找国家人事部副部长就太过夸张了。

  尽管我与钱敏知确实有点亲戚关系，但也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找我办这事。

  以你东宫太监的身份，直接找一个从八品官员处理这种事也不难。

  焦芳顿时明白，刘瑾这是代表太子来示好的。

  如果接受太子的好意，那就帮这个忙。

  如果不接受，就推说无法办理。

  焦芳当然选择接受太子的好意。

  “小事一桩，刘公公放心，我对钱敏知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明天我就安排他去找钱掌柜，毕竟同宗同源，早日认祖归宗是应当的。”

  刘瑾将锦盒推向焦芳，毕竟求人办事总要带些礼物，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礼贤下士的心意。

  焦芳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玻璃茶具。

  他自己府中也有一套，目前玻璃制品还未普及，这套茶具价值数千两银子。

  焦芳连忙推辞，说刘公公太过客气。

  刘瑾坚持要焦芳收下，焦芳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焦芳问刘瑾喜欢哪出戏，今日家里请的是京城知名的赵家班，让刘瑾挑选。

  听完戏又挽留刘瑾共进晚宴，让他十分愉快。

  刘瑾离开时，焦芳又送上一份丰厚的礼物。

  刘瑾受到吏部侍郎如此尊待，心中有些得意。

  虽未明说他是太子派来的，但他的话语间透露的信息让焦芳确信刘瑾是受太子之命来招揽他的。

  送走刘瑾后，焦芳心情舒畅，没想到太子会主动向他伸出橄榄枝。

  焦芳觉得自己身体还算硬朗，应该能熬过弘治时期。

  等到太子登基，自己入阁拜相也是指日可待。

  不过太子让他做的事情，他实在不明白。

  算了，当下就吩咐人将钱敏知召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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